那段时间, 言叙总是做出一些反常行为,比如买了好多双色球, 卡里没有钱, 被警察从地下赌场带回警察局。
还有, 他接到了宁城某科技公司的offer。
韩翊行问言叙,言叙什么都不说,问急了就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吵过几次之后, 两人之间的感情降至冰点。
韩翊行不敢再问了,他非常害怕言叙说的下一句话就是“分手吧”。
好不容易关系稍稍好转些,韩翊行提出自己的妈妈想要见见言叙。
言叙答应得出乎意料得痛快。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相处十分融洽,韩翊行觉得,他们似乎又回到从前了。
言叙给他做了个小机器人,给韩翊行请安。
“前段时间是我的问题,我给你赔罪了,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言叙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等晚点,我全都告诉你”。
韩翊行心软得一塌糊涂,把言叙紧紧抱怀里,深深地吻他。
接吻的间隙,言叙喘着粗气说,“机器人有一个隐藏彩蛋,等着你自己去发掘。”
言叙没说出口的是,他希望韩翊行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隐藏彩蛋。
那天晚上,言叙格外主动,韩翊行被他勾得没办法克制。
最后的结果就是,言叙身上遍布红痕,嗓子哑得说不出话,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
韩翊行抱他去浴室,他全程闭着眼睛,贴在韩翊行身上。
那时候天都快亮了,一道曦光从窗帘缝里透出来,照在言叙脸上。
言叙疲惫地抬手捂着眼睛,有气无力道:“把窗帘拉好。”
韩翊行把漏着一道缝的窗帘拉紧,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躺回床上,把言叙紧紧搂在怀里。
两人都已经累到虚脱。
模模糊糊的,韩翊行似乎听到言叙说了些什么,但又好像只是他在做梦。
黑沉沉的睡意压过来,韩翊行陷入深眠。
睡了几个小时之后,韩翊行被电话吵醒,导师找他有事。
韩翊行悄悄穿好衣服,临走前想起,言叙昨天说他下午要去公司签合同。
他前几天收到了北城一家科技公司的offer,准备把工作定下来了。
韩翊行蹑手蹑脚地拿过言叙的手机,准备给他定个闹铃。
言叙的闹铃列表里有很多,他点开第一条,把时间修改成了11:11,又在备注那里输入:宝宝,我永远爱你。
他当时没仔细看,现在才意识到,言叙闹钟的第一条,是每一天都会重复的起床闹钟。
所以,言叙来看诊的那天,他想借口接个电话逃走、却被他识破的那个闹钟,后来突然响起却又被他匆忙关掉的闹钟,就是临分开前,韩翊行给他定的那一个。
怪不得言叙的手机用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换。
怪不得言叙的闹钟总是莫名其妙地响而他却不删除。
所以,言叙其实还是很在乎他的,对不对?
言叙心里一直都没放下过他,对不对?
韩翊行思绪纷乱,按下“停止”按钮,给言叙手机关机后放回原处。
回过身去的时候红烧排骨已经有股焦糊味。
言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有些焦急地去看自己的手机,看到已经没电关机的时候,松了口气。
手机关机了,闹钟不会响,韩翊行应该没有看到。
洗完澡的言叙已经换上了棉质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浸过水的肌肤显得异常细腻光滑,微微泛着光泽。
“马上就好了,你先去坐吧。”韩翊行边忙边神色自然地说。
“哦——”言叙端了两盘菜放桌上,又回来拿了筷子。
饭桌上,两人各怀心事,又都装得若无其事。
言叙夹起一块黑乎乎的红烧排骨,眉心微蹙,咬了一口,又咸又苦。
“韩大夫厨艺倒退了不少啊。”言叙笑着调侃。
韩翊行笑笑,“好久不做饭,手艺有些生疏了。”
言叙抬头看他:“你平时在家不做饭吗?”
“嗯,”韩翊行温声说,“没有想做给的人。”
言叙的手顿了一下。
“尝尝可乐鸡翅。”韩翊行给他夹了一个。
言叙边吃鸡翅边含混道,“这个不错,米其林五星的水平。”
韩翊行笑了一声,“米其林最高就三星,你这个五星听起来就很山寨。”
“哈哈,是吗。”言叙尝了口冬瓜丸子汤,夸道,“这个也好吃。”
韩翊行面上挂着微笑,“特意多买了馅,留了些丸子没煮上,你可以当零食吃。”
言叙平时吃饭都是凑合,要不然就煮个泡面,要不然就去街边随便买点。
已经太久没有吃过这么正经的家常菜了。
尤其还是他惦记了很多年的,韩翊行亲手做的菜。
他这时候非常能理解古早电视剧里为什么总是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
饥饿是人类的本能反应,一个人饿的时候总能想起曾经吃到过的美食。
越是吃不到,就越是想。
还会把这种“想念”投射到曾经制作出这道美食的人身上。
然而,人性又总是贪心和不知足。
吃不到的时候,想吃,吃到的时候,想天天吃。
如果能把眼前这位医生关在家里天天给他做饭吃,他不敢想象那该有多么美妙。
然而,都是妄想罢了。
如果韩翊行知道他身上发生过的事,肯定会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吧。
如今,他和韩翊行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韩翊行是受人尊重前途一片光明的外科医生。
而他自己,只是生活在阴沟里不敢见光的老鼠罢了。
他感觉,今天这顿美好的午餐,是他恬不知耻偷来的。
“别咬筷子。”韩翊行温声提醒。
言叙有个毛病,吃饭的时候想事情,就爱咬着筷子发呆。
听到韩翊行提醒,他赶紧把筷子拿下来,闷头吃饭。
外面已经下起雨来了,噼里啪啦打在楼下的遮阳棚上。
吃完饭,韩翊行把剩的菜放冰箱里,碗碟拿去厨房洗。
言叙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你开车了吗?”
其实他是开车了的,只是车没有停下楼下,从言叙这个视角看下去,肯定看不到。
韩翊行思考一秒,说:“没有。”
如果他开车了,那即使下雨了,他也随时可以走,基本不会被淋湿。
言叙这么问,大概是想让他吃完饭赶紧走,他才好睡觉。
从窗户外边没有看到韩翊行的车,言叙转回身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韩翊行接着说:“你睡你的,等雨小了我自己走。”
也只能这样了。
言叙咬了咬嘴唇,犹豫几秒,去浴室刷牙。
他刚才已经洗过澡换好了睡衣,刷完牙,看了眼在厨房洗碗的韩翊行。
悄悄背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板胶囊,抠出一粒。
拧开矿泉水瓶,刚要把药放嘴里,韩翊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吃的什么药?”
言叙被吓得手一抖,胶囊掉到地上滚了两圈。
韩翊行弯腰捡起来,看到胶囊上面的小字,认出这是布洛芬。
“你哪儿疼?”韩翊行皱着眉头问。
“就......头有点疼,”言叙如实说,“可能是前几天没睡好。”
言叙上夜班,本来就昼夜颠倒,再加上前两天因为蛋糕的事,情绪起伏过大,白天休息时间也不充足。
“哪个位置?”韩翊行问。
言叙手指按了按右侧前额,“也不是特别疼。”
“嗯,”韩翊行把止痛药丢进垃圾桶,“止痛药先别吃了,我给你按按,如果不行,要去医院。”
言叙露出惊疑不定的目光:“要......怎么按?”
只见韩翊行侧坐在床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躺这儿。”
“啊?”
“快点儿。”韩翊行催促。
言叙按照他的指示,平躺在床侧,头顶堪堪抵着韩翊行的大腿外侧。
“这样行吗?”言叙抬眼看着韩翊行。
韩翊行捏了捏下巴,“最好是躺在我腿上。”
言叙脸有点热,“我不按了。”
刚要起身,被韩翊行扣住肩膀,“这样也行,别动了。”
言叙躺回去,韩翊行的指腹覆上他两侧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揉。
一股热意顺着皮肤接触的地方流入言叙身体里,紧绷的神经得以缓缓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