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快快地让所恨之人去死,可不是合格的报复手段,你不是最深谙此道?”
云清无眼里闪过一抹讽刺之意,不知是讽刺别人,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会让招惹我的人痛快去死,但也不会给予对方逃脱的机会。”冷离辞下巴微抬,对这个类比嗤之以鼻。
半响,他又语带嘲讽:“鸡妖而已,竟能在短短数年时间推翻你百年来的心血,堂堂天界元君就这点能耐?”
话语如箭,精准刺中了云清无的溃烂的伤疤,他闭了闭眼,语气却不漏端倪:“有行恶之心,何愁不能成事?你这个妖界之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话说得有理,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让自诩正义的神族对妖族生了杀心,确实不容小觑。”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云清无却不想再争论下去,事情既然还未到,他就需要维持现下生活的运转,去上早会。
但他刚走到屏风处,骤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回头看向冷离辞,问道:
“你见过这个世界的我吗?”
他如今既然成为了孟晃,那么云清无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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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刀场外发力ing~[三花猫头]
孟晃:这都可以?[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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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无榜的一周,周一见
第24章 找补
他如今既然成为了孟晃, 那么云清无又是谁呢?
答案自是没有。
但云清无很快便自洽了。
自己对于南泽国绝大多数子民而言本就只是信仰的寄托,而非看得见摸得着的身边人,孟晃既要自己成为他, 边缘化原本的白泽是最简单不过的方式。
只是……
他看着床上已经闭上双眼, 沉迷打坐, 好似昨晚无事发生的妖, 心绪复杂难明。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自在?
“你既然已经留下了小火的身份, 那么在人前你就不要轻易显露人形,知道吗?”
冷离辞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秒回绝:“做梦。”
云清无上前几步, 语气严肃:“那你要如何解释你的身份?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你难道还想要更多的变故?”
冷离辞眼皮动了动。
“人后我不会管你,世上没有能够两全的事情, 你可要想清楚。”云清无乘胜追击。
冷离辞终于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云清无,半晌闭上眼,语气生硬:“嗯。”
云清无这才转过身离开,在背过身的瞬间, 唇角微扬。
勉强扳回一局, 心里舒服一点了。
“国主!您醒了?”门外阿格听见里面的动静, 立即推门进来,视线时不时地往里间看。
云清无略微挡了一挡,催促道:“水给我,要来不及了。”
阿格一听立即收回视线, 将打好的水放在架子上。
云清无一路走到栖云殿,时不时地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回头去看,侍从和侍女们都在干各自手上的活, 并没有人看他。
“阿格,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阿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连连否认:“怎么会?定是国主你看错了。”
“哦。”
云清无没有细想,他认真地用眼神描摹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在过去南泽国无数次进入过他的梦中,但没有哪一次真的能够让他产生真实的感觉,包括泽国。
眼下虽然亦是虚幻,却给与了他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尤其,这里还有故人。
“小晃儿,你再不来,谢长老可就要亲自去抓你了!”一位衣着透着随性,腰间挂着一个木葫芦的中年男子看见云清无的身影,三两步迎了上来调侃道。
“国主你今日是遇见什么事情了吗?身体不舒服?我叫大夫给你瞧瞧?”另一位身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布包,看着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子紧跟着走出来,
云清无顿住脚步,心脏就像被人捏了一把,他们也许并不认识他,但对于他来说,这些人也能称之为陪伴他与孟晃成长的长辈。
但他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不知是否念境跟随他的年纪进行了合理化调整,此刻的这些故人年纪都要比当年年轻一些。
不等他们再走近,云清无上前一步抱住了最前面的谢长老,伸手摸了摸他腰间的布包,里面鼓鼓囊囊,如记忆中一样,装了很多各种各样的零碎工具和吃食。
“对不住。”
他小声说道,不等谢长老回应,他又抱住了站在谢长老身后的周长老:“酒量差就少喝酒。”
周长老一愣,狐疑地看向云清无:“小晃儿,你今天有点过分热情。”
“我只是…有些想你们。”云清无松开周长老,又欲挨个去抱刚走出来的钱长老和魏长老。
钱长老面露警惕,严格保持二人之间的距离,随着动作他身上的银珠子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国主,兴办免费学堂的事情我说过了,现在没钱,没得商量。”
云清无眼露怀念地弯了弯嘴唇,摸了摸珠子:“钱长老,你也是老样子。”
“国主,您是一国之主,需要注意分寸,迟到是一件很不像话的事情!”魏长老面容严肃,胡子一吹,抬手将云清无阻隔在了半臂之外。
“魏长老,寓教——于乐,你这样——严苛,只会——适得——其反。”最后姗姗来迟的戴长老慢吞吞地说道,在云清无抱过来的时候,慈爱地拍了拍云清无的背,好似在哄孩子。
“好了,快进去吧。”
云清无看向站在一旁许久了的曲平,学着记忆里孟晃的样子,恭敬地行了个礼:“老师。”
对于孟晃来说,曲平作为前前任的国主和一手教导他治国的老师,哪怕曲平性格敦厚,也总免不了对他带着敬畏心理。
对于他来说,曲平是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一手陪伴长大的友人,亦是承载了他内心对于母亲的尊重与敬畏。
只是……
他想起念境之外,在泽国重生的曲平。
若知道他意在毁灭,他会怪罪自己吗?
*
卧房内。
打坐的人睁开眼,下了床。
“你做什么去?”骨剑被重新环在腰间,问道。
冷离辞没有回答,按照云清无的说法,距离鸡妖作乱还有一年的时间,但他始终觉得这个时间有些不合常理。
他做不到坐以待毙一整年。
房门打开,只见冷离辞刚刚踏出一只脚,随后又退了回来。
麻烦!
一声冷冰冰的话语后,一只浑身火红夹着黑色的狐狸跃出了门槛。
“你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骨剑一阵惊奇,随后忍不住阴阳怪气。
“欸欸欸,你想烫死我啊!嘁,锱铢必较。”
冷离辞走出宫门,重新化为人形,转瞬之间到达一处高地,他将一枚指妖针插入地里,此针如其名,能够敏锐感应到所有的妖气,同时分辨出妖气的种类。
离开高地,他又如法炮制在南泽国所有的方位高处都安插了指妖针。
如此一来,至少他可以在鸡妖出现的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你去让曲将军安排几个人盯住这几个地方,如果这些地方有任何异常,务必要及时向我汇报。”
云清无摊开南泽国的地图,向上指了几个地方,看向阿格。
虽然距离猜测的时间还有不短的距离,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没有错的。
“国主,夫人让您忙完后过去找她。”
等到阿格离开,常伴在孟萍身边的侍女秋英立即迎了上来。
这话让云清无从思虑中抽离。
夫人……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孟萍浑身沾满血色的粉色身影。
原本,他记忆里的孟夫人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即便年岁不小,身上却是经年不变的少女意气,但自从那一天后,他就再也想不起她曾经的模样,只余下满脸的血色与痛苦的双眸在他的噩梦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
“晃儿!快来坐,今天阿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黄焖鱼。”
云清无刚走到青木殿的门口,就看见身着熟悉的粉色衣裙的孟萍从殿内迎了出来,衣裙随着动作在风中扬起,裙间的银饰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犹如提前渡上一层星光。
他抿了抿唇,忍下眼底不住翻涌的热意。
刻画在脑海中的血色在这抹明媚下,得以渐渐褪去,重新焕发了原本的生机。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在南泽国的那些日子里,尽管尽管孟萍无法看见自己,但却从来不会遗忘他的存在,只要有孟晃的一份,就不会少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