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
薛黎刚说完，他手边咬了一口鱼肉的小猫突然口吐白沫，抽搐着倒了下去，没一会儿就咽气了。
沈肆看着眼前当场毙命的小猫，后背爬上一股寒意，他死死皱着眉，终于明白薛黎为什么每次都要先给猫喂完食物再自己吃。
山下的福利院，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沈肆垂眸看着异常冷静地起身埋着食物的薛黎，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堵。
薛黎处理完有毒的食物，把猫埋在了木屋后面。
沈肆跟着过去一起帮忙，看着地上的小土包，明白了薛黎为什么不给小猫取名字。
不过是徒增悲伤而已。
那天晚上薛黎什么都没吃，懵懵的呆坐了一整晚。
沈肆坐在薛黎身边，看得出来他很难过，可是薛黎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看着薛黎空洞的眼神和红肿的脸颊，沈肆再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母亲去世时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沈肆突然明白，他想留在这里享受安逸是一种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危险隐藏在暗处，这里并不比沈家安全多少。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在乎的人。
不论是沈家，还是福利院，哪里都不是安全的。
就算他想带着薛黎离开，也不过是从一个泥潭跌入另一个泥潭。
沈肆咬着牙，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力量！如果他够强，现在就能立刻带着薛黎离开，为他筑起一座安全的高塔。
可是没有如果，眼前的一切都在刺激沈肆，唯有往前变得更强才能抓住他想要的！
沈肆挣扎着想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做出了选择——他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枚贴身戴着的玉佩，低头仔细给薛黎戴上。
那是很小的时候沈母给他戴着保平安的，玉佩上还刻着他的名字。
玉佩带着沈肆的体温，被他放进了薛黎的衣领。
沈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他必须要留下一点什么。
那时候沈肆还不明白他对薛黎的感情，心底却已经升起了疼惜，不想在他脸上看见空洞落寞的模样……
薛黎愣愣地看着沈肆的动作，抬头看到他的眼睛时，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嗫嚅着想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沈肆伸手挡住薛黎的眼睛，再看下去他就舍不得离开了。
他单手抱住薛黎，不敢告别，只能留下承诺：“等我回来，我会带你离开一切是非。”
薛黎什么都没说，安静地闭眼在沈肆怀里睡了过去。
沈肆收回手时，手心有一滴泪，他不敢再留，低头在薛黎额头上留下一吻后迅速离开。
木屋的大门打开又关上，装睡的薛黎摸着脖子上温热的玉佩，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蜷缩着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醒来后，屋里再也没有沈肆的踪影。
薛黎在木屋外呆坐了一整天，什么都没有等来，最后站起来孤身一人走向山下的福利院。
那一年，薛黎十二，沈肆十六。
他们各自踏上了征程，漫长的等待开始，不知何时能重逢……
第21章
◎看着比上次来的时候亲密不少。◎
沈肆回到沈家后, 在老爷子的暗中支持下，不到两年便以雷霆手段取代了沈父的地位，成功揽权, 沈家上下从此由他做主。
沈家的基业大部分在国外, 为了巩固地位、以防沈父再带着人卷土重来, 沈肆只能出国，这几年才慢慢把生意的重心转回了国内。
沈肆这些年的遭遇，基本上都是拜沈父和老爷子所赐。
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沈父是真的想让沈肆死在外面，老爷子则是见缝插针地推波助澜，只要沈肆不死, 就想方设法锤炼他！
沈家没人知道沈肆被沈父赶出家门的那一个月去了哪里, 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重新回来后, 彻底沉淀了下来，比以前更狠, 那些他曾经不在乎的权利与地位, 通通被他以最快的速度抓在了手里。
这是沈天雄最乐于看到的结果, 在他看来沈家的继承人就该有这样的血性！
既然沈父不听话，并且不是沈肆的对手, 那退位把家主的位置交给沈肆也是正常的事情。
沈肆成功上位, 让老爷子非常满意。
尤其是这个孩子对他言听计从, 让老爷子更是对他满意得不行, 于是便放心地让他去了国外, 把沈家的生意都交给他打理。
比起张扬的沈父, 那时的老爷子更加信任不露声色的沈肆。
除此之外, 沈肆一直记得沈璨的恩情。
沈璨想做的交易其实很简单, 沈家的一切他都不想要，只想离开漩涡中心，保住他和他母亲的命就好。
沈肆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没有过河拆桥，从沈父手里夺权之后，出国时秘密地把他们母子两也带上了。
沈璨虽然有些小心机，但他和他母亲本质上都是求稳的人。
两人都只想好好活着保住性命，根本不想被卷进什么家族斗争，在沈家的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沈父越是对他们娘两好，越是让他们忧心忡忡，生怕老爷子哪天带着人拿枪就把他们毙了！
跟着沈肆出国后，可算是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
外界传闻沈肆和私生子关系不和，很早之前上位时就秘密把人弄死了，都是杜撰。
沈肆和沈璨关系虽然比不上真正的亲兄弟，但是在沈璨坚定地表忠心下，两人各取所需，还算融洽。
抛开一切乱七八糟的身世不谈，沈璨就是个顾家的小男人，他的存在对沈肆来说并不如老爷子想的那么有威胁。
这些年他们母子在国外过得很好，沈璨还在国外找到了他的真爱，夫妻两生了个女儿，现在过着梦寐以求的生活。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没有勾心斗角和莫名其妙的争端，不知道比以前在沈家的日子潇洒多少！
沈璨很老实，知道平稳的生活是谁给的，所以一直都很安分地接受沈肆的监视，并没有任何抱怨。
毕竟沈家老爷子还在世，沈肆的监视对沈璨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保护，起码他们不会被老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解决了。
……
随着沈肆的讲述，薛黎也回忆起分别之后的事情。
沈肆离开后的第二年薛震霆的发妻去世，他不用再有什么后顾之忧，把福利院里年岁差不多的孩子都接到了薛家老宅里教导。
薛黎也在其中。他们在老宅里统一学习，比起各类知识，他们更多的是被教导礼仪和社交，为今后被送出去联姻做准备。
进了老宅后，生活变好了一些，但是薛黎并没有放松警惕，依然保留着养猫的习惯。
明争暗斗一直存在，尤其是到了薛震霆眼皮子底下，那些想出头的同龄人，总爱针对薛黎，只因为他长了一张过分惹人注目的脸。
那些下作的手段，薛黎在福利院不知见过多少，到了老宅后，都是同龄人，他们身边都没有了母亲的帮忙，其实比福利院还要好防备一些。
比起他们，更让薛黎忌惮与害怕的是薛震霆。
他们被带到老宅，就是一群失去了自由，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谁都逃不过薛震霆的手掌心。
从进入薛家老宅那天起，薛黎就害怕长大，离成年越近，他就越想摆脱被薛震霆设定好的命运。
那些痛苦又黑暗的日子，每每焦虑到失眠时，薛黎都忍不住握紧沈肆留下的玉佩，想着是否有一天他真的会回来带他离开……
八年过去，他们等到了彼此，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薛黎喝了口水，想到沈肆说沈璨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不解问：“他突然回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肆点头：“我回国后，老爷子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把他找回来想重新制衡我。”
不论是薛黎的出现还是沈家的生意，都让老爷子明白沈肆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并且比当初的沈父更难对付，他急需给沈肆找点麻烦！
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哪怕老爷子察觉到了沈肆这些年听话的样子都是伪装出来的，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即便如此，依旧不得不防。
沈肆已经派人盯着沈天雄和薛家那些人的动向，但还是怕他们会有什么后招，低头叮嘱薛黎：“最近可能会有些不太平，我加派了人手过来，想出门的话告诉我，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回一趟福利院。”
薛黎点头，算了算日子，母亲的生日快要到了，他要回福利院看看。
虽然还没出什么事，但是沈璨的到来让薛黎的好心情削减了不少。
草草过完了圣诞后，薛黎没闹着出门玩雪，把身体养好了一些，年底最后一天和沈肆一起去了福利院后山。
大雪纷飞，车开得很慢，在福利院门口例行登记后，沈肆的车队在保安意味不明地视线中驶向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