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脚步顿住,侧身回望。
溪流淙淙,雾气氤氲。
隔着薄雾,那双眼睛望过来,燕黎舟的心脏又不合时宜地猛缩了一下。
燕黎舟鬼使神差地把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扒拉下来,从脚边捡了块最好看圆润的小石头,系上,手臂一扬,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接着!”
系着红绳的石子划出一道弧线。
男人几乎没怎么看,抬手便精准地将石子接在掌中。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绑着石子的晋绳,微微一怔。
燕黎舟已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那笑容冲散了他心里因为早上这人说他丑的不舒服,明亮得有些晃眼。
“见面礼!”
他喊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和熟稔,“送你了!”
燕黎舟自认为自己是个大度的男人。
哪怕对方是一个刚刚说完他丑的男人。
男人握紧,抬眸看向对岸笑得毫无阴霾的青年,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对方将晋绳连同石子一块收入袖中,再抬眼时,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
颔首:“多谢。”
说完,男人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林雾深处。
燕黎舟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脚踝的银铃安静了下来。
心口那点细微的抽痛,不知何时也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脚踝的银铃安静贴着皮肤,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
“阿哥!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燕黎舟一顿,扭头。
蛊娘子笑吟吟地走近,溪水浸湿了她的绣花鞋和裙摆,蛊娘子却毫不在意,亲昵地挽住燕黎舟的胳膊,力道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是说了让你在屋里好好歇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她的声音依旧柔婉,目光却无意地扫过燕黎舟空荡荡的手腕。
最后视线又落回燕黎舟脸上,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
燕黎舟实话实说:“刚刚又碰到了今早那个人,聊了两句。”
他想,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燕黎舟蹙眉,低头盯着蛊娘子湿掉的衣服,不赞成道。
“水凉,怎么下来了。”
“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蛊娘子弯了弯唇,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有个和蛊娘子同样打扮的婆子喊。
“蛊娘子,有人进后山!”
蛊娘子脸色一变,燕黎舟也跟着一起蹙眉。
这几月燕黎舟也知道后山里的东西对他们的重要,可后山只有女人可以去。
“你先去,我晚上等你回来。”燕黎舟道。
“好!”蛊娘子点头,“阿哥等我!”
看着蛊娘子急忙离开的背影,燕黎舟想说让她换身衣服,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不见了。
他盯着蛊娘子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抬头能看见那个神秘的后山,周围被云雾围绕着,仙山自在。
半响燕黎舟才转身,踩着溪水往回走,湿漉漉的裤脚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竹楼。
屋内静悄悄的,燕黎舟坐在竹椅上,看着窗外逐渐西斜的太阳,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那里空空如也。
蛊娘子还没有回来。
夜。
燕黎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腕间空落落的感觉愈发明显,他甚至无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反复摩挲着那块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找回点什么。
就在燕黎舟心烦意乱之际,窗户却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燕黎舟瞬间屏住呼吸,猛地睁大眼睛看向窗口。
竹窗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夜风涌入,带着山林间的凉意。
而就在那窗沿之上,一点熟悉的艳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是那根红绳!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白日他系着的那个石头也安安静静地躺在旁边,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被还回来了?
-----------------------
作者有话说:最近文有点卡,偶尔写着写着就开始胡思乱想,想是不是写的太水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删减[托腮]
读者日益减少让我有点恐慌,但又觉得有点庆幸,不是很多人看我的作品,所以就不会有很多人批评我[闭嘴]
可是写作水平的原地踏步甚至是退步,让我有点精神疲惫,哎——
但是没关系,我会好好日更完结的,等我有能力那天,等我强大起来!
到时候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看我的文字,到时候会有好多好多的朋友喜欢这个故事,到时候我会很丰富多彩![撒花][撒花][撒花]
到时候——希望依旧是pai的乌托邦,希望“到时候”可以早点来到![哈哈大笑]
(小小吐个苦水,好啦,我要继续码字啦[摊手])
晚安!
第39章
燕黎舟几乎是弹坐起来, 赤着脚几步冲到窗边,一把将红绳和石子攥进手里,然后迅速退离窗边。
燕黎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那个人不要了, 他现在只想将红绳重新戴回手腕, 仿佛只有这样, 心里那个空洞才能被填满。
然而, 就在红绳在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 他猛地顿住了。
不对。
这红绳……感觉不一样了。
他虽然喜欢,但之前的红绳就是一件死物。而此刻, 它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那力量并不霸道,反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暖意,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皮肤, 神奇地压下了他整晚的焦躁不安。
这不是他白天扔出去的那根。
至少,不完全是。
是谁?是他吗?
他为什么要换一根回来?这根……
燕黎舟攥紧红绳,远远隔着窗户四处张望。
夜色浓重,竹楼外空无一人, 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响。
脚踝上的银铃安安静静, 毫无反应。
燕黎舟他摊开手掌, 凝视着掌心的红绳和石子。
月光下,那抹红色艳丽又温暖,像一个小小的花环。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小心翼翼地, 将红绳重新系回了腕间。
而远处,隐匿于黑暗山林间的洛不觉,感受着通过晋绳传来那缕魂魄逐渐稳定下来的微弱气息,一直紧绷的唇角, 终于松了口气。
他微微侧头,余光看向身边站着不说话的人。
……
蛊娘子看到燕黎舟手腕上再次出现的红绳,只是抿了下唇。
“阿哥,”她神色有些落寞。
“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燕黎舟对于这个问题没有犹豫,他帮蛊娘子处理着她手上的伤口。
“当然。”燕黎舟说。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们以后也会在一起一辈子。”
蛊娘子罕见的没有拉着燕黎舟的胳膊,抿了抿唇,不说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将竹楼染上一层暖橘色。
处理完伤口后蛊娘子就走了,燕黎舟独自待在竹楼里。
蛊娘子不在,他离开不了竹楼太远。
突然,窗外又传来轻轻的一声,小石子砸在竹窗上的声音。
燕黎舟一怔,疑惑地站在远处看着窗外。
窗外暮色渐浓,并无他人。
他正想走开,目光却猛地被窗台上的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枚用细长草叶精心编织成的一只活灵活现的蚱蜢。
翠绿欲滴,触须分明。
编得极其精巧,带着一种生趣盎然的灵动。
是谁放的?
燕黎舟顿了一下,拿起一旁的一根杆子,将窗台上的那只草编蚱蜢勾了回来。
他走出竹楼左右张望,周围安安静静,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是寨子里调皮的孩子吗?这编织的手艺,未免也太好了些。
燕黎舟捏着那只草蚱蜢,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觉得喜欢。
他忍不住弯起嘴角,将草蚱蜢小心地放在窗台最显眼的位置,想着或许是哪个害羞的孩子送的,明天得去问问。
这一夜,燕黎舟睡得并不踏实。
梦境光怪陆离,醒来时却又记不得梦到了什么。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窗台。
那只草编蚱蜢依旧安静地待在原处,在清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绿色。
他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送东西的人并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几天,仿佛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
每天傍晚,夕阳将落未落之时,总会有一样小东西悄然出现在他的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