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嘴角的弧度太过明显, 又或许是意识到刚刚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边程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此刻周围反而安静了下来。
黎初觉得好笑, 故意作思索状反问道：“这算表白吗？”
边程面色一僵, 站在原地默了几秒没说话, 眼睫眨着的频率倒是快了许多。
黎初向前一步跳到他面前, 截获他故意瞥向一边的视线换了个问题：“你觉得我看出来了吗？”
嘴角的弧度愈发难以压制, 黎初干脆也不为难他了，屈指弹了一下面前人的额头，轻声道：“你傻不傻啊, 他说青梅竹马就是青梅竹马？”
边程猛地看过来，抬手抓住了她“作恶”的手腕，沉声道：“什么意思？”
大概是因为心思都放在了她那句话上，手上的力度也就无暇顾及。五指收拢捏着她的手腕, 微弱的痛意从肌肤相碰处腾起, 黎初没忍住小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腕上乍然一松, 男生松松垮垮地圈住她的手，轻手轻脚地放了下来。
“抱歉。”道歉也同时响起，边程垂眸望着她的手腕, 上面稍微红了一点。
男生的手指微不可闻地动了动, 黎初福至心灵猜到了他的下一步动作，反手就要握住他的手。
肌肤相擦交换着余温，虽然反应慢了半拍, 他的手已经快要垂落，但还好最后她还是勾住了他的小指指尖。
黎初蜷了蜷手指，小心翼翼地拉紧了他的小指。做完这些她便忍不住视线乱飘起来，毕竟这是她头一次主动去与男生肢体相碰, 已经是鼓足了勇气，若是说给之前的她来听，恐怕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游荡的视线误打误撞落在眼前人身上，男生看着他们相勾的手整个人彻底怔在原地，彻底没了声，黎初瞧着他的模样，一时之间紧张、羞涩……全都抛之脑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这样。
“他故意说的。”黎初也不逗他了，眨了眨眼道，“你没听到我喊他哥吗？”
边程终于有了反应，僵着脖子缓缓抬起头，一双黑眸现在其他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浅显的迷茫。
看来他还真没听到。
黎初无奈了，“有没有可能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也算青梅竹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
果然，话音刚落，边程的呼吸就乱了一拍。她离得近，自然注意到了，男生白皙的脸颊罕见地泛了点红，她甚至能感觉到勾着的那根小指都完全僵住了。
黎初捏了捏他的指尖，小声道：“他倒是有一句说对了。”
“什么？”边程下意识地问。
“你这醋……”黎初拖长语调，没有再说下去，某人自己意会就可以了。
此刻眼神飘忽的人彻底调换了个位，边程一副心虚的模样半晌只憋出来了断断续续的一句：“我又不知道……”
黎初忍笑道：“没事，现在知道了。”
话已经几乎说开了，面前人现在还没有回答她最开始的问题，黎初歪了歪脑袋，轻声问：“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其实一开始问的是表白，但她私心想更进一步，到达最终的结果。
等待答案的过程还是难耐，心跳又开始失序，带动着全身血液翻滚，腾起的热量只有在时不时吹过的寒风中才得以缓解。
好在，这次她等到了。
一声简单的嗯，虽然很轻，但足够坚定，再凌冽的风也吹不散，落到她的耳畔，让她刹那心安。
她一直捏着的指尖从她手中滑落，她下意识地就要转头望去，还没看清情形，就感到整个手心被一只大手覆住。
手指被轻轻分开，十指指缝之间被强行闯入，男生突起的骨节划过她的皮肤，黎初一时之间忘记了反抗，傻傻地任他摆布。
修长的手指收拢，她的手背上搭着的是完全陌生的温度，她的手指覆着的是另一人的肌肤。等到手被他人带着缓缓抬起到她眼前，黎初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情侣常做的十指相扣。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边程握着她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可以吗？”
都已经扣上了现在还问她的意见吗？象征性地通知一下？
鬼使神差地抬眼，目光正正好撞进边程的眼睛，该怎么去形容他的眼神呢？
黑亮的双眼强装的镇定中闪烁过一丝忐忑，在触到她目光的同时眼底的慌乱被放大，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主动牵起手的人竟然比她还要紧张吗？
黎初哭笑不得，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嗯。”
边程的唇角乍然一松，接着向上扬了一点弧度，他轻轻把手放下，垂在身边。
面前没有了手做视线的中转站，两个人的目光完完全全相接在了一起。或许是话题一瞬间的中断，抑或是后知后觉翻涌上来了羞意，在视线相接的那一刹那，他们两个同时偏过了头。
脸上到热度似乎有卷土再来的意思，黎初轻咳一声，开始没话找话，胡乱转移话题：“你打车了吗？”
“还没，我看一下……”
手被用力拽了一下，她偷偷往边上瞟了一眼，边程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找手机，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右手还拉着人，就要往口袋里伸，拽到一半才堪堪发现不对劲，交叠的手悬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杵在了原地。
他还悄悄往这边看，却不曾想被黎初逮了个正着。
两个人对视着，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即使是这样，他们依旧没有松开对方的手。
废了许多劲，黎初终于止住笑意，朝身边人提议：“散散步走回去就当消食了？”
边程眼中柔色未变，“好。”
午后时光太阳高悬空中，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台阶之上她与身边人影子缩短又拉长，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黎初分神思考了一下：今天好像是个好日子。
*
第一个知道她和边程在一起的人不是常姝，是李斯年。
黎初才刚到宿舍躺下来，就看到了他发来的微信：【怎么样？】
黎初回了他一个：【？】
李斯年回消息还挺快，很难不怀疑是不是一直蹲守在手机前：【在一起了没？】
黎初差点手一抖直接给手机来了个自由落体，但最终还是稳住了，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怎么知道？】
李斯年：【[鄙视][鄙视]如果都这样了你们还没在一起，那不是你有问题就是他有问题，你们二选一吧。】
流汗黄豆几乎能让她想象出李斯年此刻嫌弃的模样。
黎初：……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
下一条消息又到了：【下次记得请我吃饭。[嘘][嘘]】
黎初这次倒是没怎么犹豫：【那肯定的。】
要不是李斯年来了这一出，她还不知道要原地打转多久，这次李斯年一直忙着想方设法激边程去了，都没怎么动筷，新的一顿饭是肯定少不了的。
其实她和边程走回来的时候，边程就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要第二天再去找一下李斯年，主要是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黎初哭笑不得，但也能理解他，就顺手帮他问了一嘴李斯年。
李斯年表示：【明早八点的车，来不及的。】
【再说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下次再说吧。】
黎初把消息转发给了边程，白色萨摩耶发了一个好吧的表情，接着说：【下次我请。】
黎初：【[敲打][敲打]aa吧。】
边程：【好，听你的。】
四个字，嘴角好像又控制不住了，黎初按下锁屏键，摊在椅子上闭上眼，回想起一天发生的事情，心底最深层的声音发问：她真的就和边程在一起了？
莫名有种不真实感，她第二天连走路都有些飘飘然，在宿舍楼下看到边程的身影，她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边上的常散步也是如出一辙的懵懂神色，哈欠打到一半都被生生吞了回去。
边程跑过来，朝她递了个袋子。
看了一眼是最喜欢吃的那个包子，她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个？”
边程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是不是一直没看手机？”
一早上起床就在紧赶慢赶地洗漱，黎初还真没有来得及看一眼手机。
在边程的注视下她划开了屏幕，微信对话框里还停留着昨晚的聊天，那时候她应该已经撑不住睡了，是边程单方面的消息：【明天早上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早饭又什么想吃的吗？之前你带给我的包子？】
【睡了吗？那就先这样吧。】
最后一句是：【晚安，女朋友。】
最后三个字将她脑中的困意全部清除，手中的包子依旧散发着香味和热量，源源不断地转递给她，她终于有了“和边程在一起了”的实感。
“趁热吃。”边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