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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迟聚精会神地凝望沈正清坚定认真的侧颊,omega的眼睛澄澈而晶亮,比新出的阳光还耀眼。
  霍迟等着沈正清说完,主动攥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我也是。”
  一阵清凉的秋风卷起枝头摇摇欲坠的橙黄色梧桐落叶,在空中飘飘悠悠地打着旋儿缓缓落到脚边。
  像是亡去的母亲,再一次回应他。
  沈正清无比珍重地将树叶拾起来,叶片上被啃食过的残缺脉络仿佛形成许多无人可解的密语,沈正清捧在掌心里叫住霍迟:“霍迟你看,是母亲给我们的回信。”
  霍迟揽着他的纤瘦的肩头:“那我们回家裱起来。”
  沈正清笑着:“好啊。”
  往些年霍迟都要一个人待到夜幕降临,才肯披着湿漉漉的潮气、伴着月色回家。
  不过今天的祭拜结束的提前许多。
  秋雨过后的天气虽然不再透着那样剔骨刮肉的冷意,可是风一吹,潮湿冷冽的气流还是像细密的小针尖反复地刺痛着肌肤。
  沈正清身体素质不好。
  霍迟早早地带着他回了家。
  不过这次飞行器落地的地点不是常住的那套房子,而是那幢隐藏在密林之中童话般的别墅前。
  霍迟伸出手,主动挽上沈正清。
  “为什么…来了这里?”
  沈正清左顾右看,摇晃着脑袋瓜格外不解。
  重要的是这个位置比家里要远得多。
  “这套房子是母亲的遗物之一。”霍迟解释道,“我时常会过来小住几天。”
  霍迟用钥匙打开了门上沉重的古式铜锁,偌大的院子里依旧干净整洁,不见一片多余的落叶,花园里的每一株花都生机勃勃,即便刚刚经历了一场风雨,也依旧昂扬地挺着脊梁绽放光彩。
  显然是有人悉心打理的。
  沈正清顿住脚步,等着霍迟跟上来,两个人并排着走在石子路上:“这里确实更加令人平心静气,像世外桃源一样。”
  “那我们的婚礼仪式在这里办?”霍迟微微侧目,认真地征求沈正清的意见,“或者你有更好的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婚礼…”沈正清怔忡了一下,攥着霍迟的手瞬间炙热了两分,紧张到不自觉用力也没觉出异常,“我没这个经验,得好好想想…”
  霍迟的步伐变得异常缓慢,表情里格外地凝重,但是更多的是浓浓的心疼。
  “没事儿的。”沈正清伸手去捏起霍迟唇边的肌肤,向上提起一个弧度,强迫人露出笑容,偏偏霍迟眉眼之间格外严肃沉重,这个笑容显得格外不伦不类,沈正清就此作罢,“我早就不介意这种事情了,而且恰恰相反,我更觉得这是命运为我精心策划的彩蛋,为了将重要的第一次留给正确的人。”
  就像他曾经渴望得到宋晏舟的感情,却愿望落空一样。
  或许大部分的事与愿违,都是上天自有安排。
  “清清说的很对。”霍迟本来还担心他会钻牛角尖,没想到沈正清比想象中豁达得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是上天也在眷顾我们。”
  沈正清笑着点头,紧紧攥着霍迟的手。
  这套房子他之前来过一次,脑袋里对大致的布局还勉强有些印象,霍迟没急着带沈正清认识房间,反而先去书房里取出来一本巨大无比的专业书,将沈正清一直宝贝的叶片夹进纸张中间。
  沈正清撑着下巴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随口问道:“这是母亲的书吗?”
  霍迟的手指顿了一下,半晌才慢慢恢复自然:“是,她在婚前是位赫赫有名的翻译官,这是她闲暇时候做的译本。”
  霍迟不会无缘无故地增加赘述词语,沈正清精准地捕捉到男人眼底闪烁而过的厌恶和悲伤。
  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突然坐直了身体,目光深沉地望着沈正清,面容紧绷,身上的戾气翻涌:“我曾经没和你谈起过生父,是因为他是个不让宋晏舟的人渣,我不想让你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为了我而动情绪,可是现如今我们已经领证结婚,我觉得,这些往事你也该有知情权。”
  “……”沈正清藏在衣袖里的手悄悄攥成拳头,安安静静地听霍迟再次开口说。
  “当年,他只不过是外祖父身边最普通的下属,如果不是靠着偶然的运气救下了被绑架的母亲,恐怕他这辈子都够不着霍家的门庭。”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我读书那年出轨了一个信息素契合度更高的已婚omega。”
  “两人为了图谋财产,在我母亲日日都喝的补气汤里加了一味与药效相克的毒剂,想加速她身体亏空,尽早撒手人寰。”
  “只不过两个人蠢得没边计算错了药量,被母亲察觉。”
  沈正清下意识地以为事情到此会迎来好的转机,可是转念一想…霍上将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墓碑上的照片格外年轻。
  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高悬着紧张起来。
  霍迟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湿了湿唇瓣后声音沙哑着开口:“但她还是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
  霍迟:“气虚多思,身体承受不住打击郁郁而终。”
  沈正清陷入久久的沉默。
  现实中的故事没有童话里那样曲折玄妙但胜在结局美好,致郁成分极高。
  “当时,我也很担心你会步入后尘。”霍迟望着沈正清,下一秒沉重严肃的表情里破开一道豁口,露出个轻松而浅淡的笑,“幸好那种事没有再次发生。”
  沈正清倚靠在霍迟的肩膀上,仰着头去捂住他的嘴巴:“是你救了我,老公。”
  母亲的去世是霍迟的心病,而他出现的意义,或许是上天特意为霍迟开的止疼药,霍迟救了他,也无异于跨越时空救下了自己的母亲。
  沈正清心里满是酸涩,原来看着坚毅刚强的霍上将背地里也是一根小苦瓜。
  霍迟攥住沈正清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想不想知道人渣的报应是什么?”
  沈正清连连点头。
  想,特别想。
  这才是最解气的重点部分。
  “刑满释放后男人染上了赌瘾,还不上巨额的高利贷被老板拖去喂鱼,尸骨无存。”
  “omega出狱后二婚,丈夫有遗传精神病,日子同样生不如死。”
  “喂鱼…”沈正清突然想起来那天去见沈光曜的途中,他闻到的浓郁腥臭味,以及老板解释的鱼塘,“是那天我们去的那里……”
  “嗯。”霍迟点头,“老板饲养的食人鱼。”
  沈光曜缺失的双脚就是活生生被鱼啃光了皮肉,鲜血混入鱼池,白骨沉入池底,大量尸骨积攒下来,才会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腥臭。
  沈正清抱着手臂,脊梁发麻、不寒而栗。
  原来他那天经过的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骨池,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于此,难怪一进门他就觉得格外地阴冷。
  霍迟伸出手,适时地抱住沈正清:“别害怕,只有罪孽深重的人才会拖去喂鱼。”
  “没有怕。”沈正清摇摇头,“可是我不明白,那个omega不也是一样可以上诉提出离婚吗?”
  “想离婚?”霍迟冷笑,眉眼之间染上狠厉,“恐怕没那么容易。”
  沈正清默默闭嘴,他忘了,现在的霍迟今非昔比,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omega可以抗衡的。
  那人就想离婚,霍迟也有办法出手阻止。
  死亡不是对罪犯最严厉的惩罚,让恶人日复一日地活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才能对得起霍迟过世的母亲。
  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
  霍迟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倾诉出心底的压抑而轻松分毫,沈正清释放出一些信息素,让冷寂安静的房子里稍微充斥起一点人气。
  他挣脱出霍迟的手掌,反握住男人,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去给你煮碗梨汤驱寒。”
  “我来吧。”霍迟起身拉住沈正清,“相比之下你更需要人照顾。”
  沈正清:“你会吗?”
  霍迟:“……我可以学。”
  沈正清又拉着霍迟重新坐在沙发上,按住人的肩膀坚决不允许他起身:“夫妻之间应该是互相照顾,很明显今天的霍迟比较脆弱,放心地交给我吧。”
  话音落下,沈正清伏低了脑袋,在他侧颊上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
  清香的苹果很快从鼻尖抽离。
  沈正清脱掉外套丢给霍迟,径直跑去厨房里,给自己套上围裙。
  这里虽然没有人住,但是冰箱里的瓜果蔬菜却一应俱全,和家里没有两样,似乎是有意在营造一种祥和安稳的生活气息。
  沈正清没想太多。
  很快就备齐了食材。
  他快速将梨子切块,与冰糖蜂蜜一起下锅煮水,宽敞的厨房里很快传来一股甜腻的香气。
  沈正清趁着煮水的时间,准备把午餐也一起处理掉。
  他刚挑出一盒虾仁,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好几次,似乎发消息的人有急事,一连发了好几条,生怕他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