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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桑的魔素天赋很低,诺亚告诉过他他的初始天赋只有二十点,可至少不是没有。
  他刚刚站在后面想得很明白,这把刀,他也是能接的。
  随风而来的海神魔素割伤了他的背部,少年却没有喊一声疼,殿下说过,出色的暗杀者就是会受很多伤吃很多苦。
  伊桑第一次听到这话,想的是,受伤了,能让他变得有用他就不在乎。
  可过去的十八年里,殿下很少让他受什么伤,偶尔两次也会很心疼,亲自替他包扎。
  好像只要他还活着,好好站在诺亚面前就是最有价值的。
  弑神的刀没入身体,带来的疼感并非语言能形容,他清楚的感受到灵魂撕裂的痛楚,意识恍惚之时想着,殿下撕掉灵魂的时候也这么痛吗?
  伊桑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抬手握住捅出胸口的刀尖,防止它刺到身前的威妮弗雷德。
  人鱼着急的呼唤,他已经听不清了,只能艰难地说出心愿。
  “我好像……没办法回去、亲口问他,了。”
  “麻烦你替我、问问殿下……另外一个世界,我有没有帮到他吧……”
  *
  王城,坎贝尔侯爵府。
  穆尔正拿着管家递过来的园艺剪刀修理蓝色藤花花枝。
  诺亚坐在一旁的白色铁艺椅子上,慢悠悠地享用着下午茶。
  他是被穆尔拽着出王宫散心的。
  伊桑和威妮离开后,他没再看过一眼游戏板面,真正做到了不管不问。
  伤口又裂开过一次,穆尔担心诺亚不能及时得到治疗,这两天恨不得把自己拴在他身边,修个花耳朵还竖着,时刻注意那边的动向。
  在出事儿上,诺亚向来不负他望。
  金边瓷质的茶杯和托盘砸到花园的石子路上,红茶溅了诺亚一裤腿,穆尔放下剪刀立刻转头冲过去:“是不是伤口又来了?我就说是,管家!去拿毛巾和纱布,我现在给你治……”
  “穆尔……”
  诺亚轻轻制住了穆尔探过来的手。
  他的脖子上已经晕开了大片红色,疼痛没让紫色的眼睛中浮出任何情绪,依旧冷漠。
  可与前几天不同,他的眼眶湿了。
  直到眼泪溢满,滴落下来,诺亚才再次开口。
  “不是脖子,是胸口,好痛,特别痛。”
  系统提示音强行弹出,一卡一卡地在两人耳边响起。
  【他是被贵族家庭抛弃、却遇到值得效忠主人的暗杀者,伊桑。】
  【童年极有可能决定往后一生的走向,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都是不可磨灭的记忆。】
  【人的价值无法用冰凉的数字衡量,自我怀疑也好、努力追逐也罢,积压于心血内的情绪不必言之于口,生命燃烧的尽头,灵魂会告诉你答案。】
  【恭喜玩家达成暗杀者伊桑te线结局——得偿所愿】
  同时——
  【3、角色名:伊桑】
  【生命值:0】
  第59章 清醒
  伊桑死了。
  这个消息在威妮弗雷德回来讲清出城几天的经历前没有人能接受, 除了诺亚。
  他灵魂上的花越开越盛,缠遍整块残魂,而那个少年的死亡斩断了一条试图收紧的花枝。
  在坎贝尔府邸的那个下午, 穆尔觉得是自己听错了,点屏幕的手不住地颤抖,进了好其他几次页面, 可等手稳了下来他还是没能用游戏板面证实想法。
  荧蓝色薄板在关键时刻闪烁两下, 关闭了。
  无论他再怎么换着方法尝试召出板面, 都是失败。
  “不可能, 什么样的危险才能……伊桑的自保能力那么强,不会出事的……”
  “是不是我的权限消失了?殿下,您能不能看一眼, 找找他在哪里?”
  当时, 诺亚没动手抹掉挂在颊侧的眼泪,任它们挂着,手指在半空中划了两下:“真的消失了。”
  板面彻底消失了。
  如果穆尔提出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他和碎裂出去的灵魂失去了最有保障的硬性联系。
  坎贝尔府新聘用的管家递来了纱布, 诺亚被他担忧的呼唤声引得微微偏过头,看到托盘上的整齐摆放的白布和药瓶时, 自受伤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要拿起它们包扎自己的想法。
  情绪重新流入身体, 眼前的世界看起来仿佛和前几天不一样了。
  色彩更加饱和、声音更加清晰, 府邸里的蓝色藤花叠成了一道帘子, 风起时就能看到远处的景色, 世界生动得跟“游戏”两个字碰不上边。
  蝙蝠劳埃德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诺亚的肩, 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 您灵魂沾到了黑色, 胸口处正插着一把海蓝色的刀。”
  ……
  伊桑死讯砸来的悲伤让诺亚在神思恍惚的状态里沉浸了五天。
  五天后, 胸口持续传来的疼痛逼着他回过神,要去做什么、希望得到什么,从没如此清晰过。
  小号死亡,其身体里的灵魂并没有前往审判庭,而是了回归本体。
  和劳埃德一起得出结论后,诺亚等着威妮回来给他一个交代。
  也有可能,人鱼不会回来了。
  失去板面,他无法用强硬的手段控制角色,是否还要侍奉这个人类帝国的亲王全凭小号自己的想法。
  诺亚问过恶魔:“你想效忠诺亚.霍华德的名字,还是灵魂?”
  契约上签着的是名字,对恶魔来说有致命吸引力的则是灵魂。
  “效忠于您。”
  劳埃德回答的语气没有半点动摇。
  有没有这个板面,他都是乔宴的一部分,不会改变。
  隐藏于心的不安得到了安抚,诺亚感受着久违的情绪起伏,答了声“好”。
  威妮弗雷德没让诺亚等太久。
  她联系了诺兰进宫,绕了一大圈的人才最终找上诺亚。
  离开没几天,威妮却像换了个人,身上的颓废气息沉重到能影响擦肩而过的无辜路人,他们在宴客室的门口撞见,刚打照面人鱼就下意识地想逃跑,被诺亚一把拽住。
  他不给威妮回避的机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鼓起勇气主动回来了,真正面对诺亚时她还是恐惧地缩着肩:“你不是可以读取我们的记忆吗?你读吧,我不想复述了……”
  “板面消失了。”
  威妮的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摔倒:“什么?”
  “意思是,你现在把我推开逃走我也拦不住你,人鱼族联合其他种族打破和平条约我也不一定有能力再次平息事端。”他的声音时隔多日又温和起来,“你还要救我吗?”
  话像针一样,扎到了痛苦之处。
  人鱼的眼角溢出即将化为珍珠的泪水,反抓住诺亚的手:“我要救你、我们都要救你,不可以因为害怕就放弃。”
  诺亚带着威妮进了宴客室,倒好茶等她平复心情,才开口继续问发生了什么。
  “伊桑是为了保护我死的,”提起这件事,她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我知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代价一定会有,我定下计划的时候做好了交命的准备,可我没想过让别人替我去死。”
  “叫伊桑跟着,我更多地是希望我死了的话,他能替我收尸……”
  她将岩洞内的情况事无巨细地交代出来,还问诺亚刀会不会在伊桑的灵魂上,如果他的灵魂能成功杀死奥斯本,是不是诺亚就不用和撒旦签下契约。
  “伊桑的灵魂是黑色的,即便去了审判庭大概率也只能前往地狱,他帮我处理过腐败的贵族,手上沾着人命,”诺亚说,“不过情况比这个假设好的多……伊桑回到我身边了。”
  威妮愣住了,良久才呆呆地开口:“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
  他的手放在了心口处。
  “刀在这里,他在这里,我的情绪好像也随着灵魂补回来的那一块,归还了一点。”
  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恢复,诺亚的眼睛明亮了起来,丁香紫上附着一层水光。
  *
  诺亚问穆尔要走了他说的龙族祭坛资料,又跑了趟圣堂。
  他不确定自己存着的情绪状态还能持续多久,伊桑灵魂回来的时候恰好板面被掐断,他不认为是个巧合。
  要趁着清醒的期间做些什么。
  没有面板不能直接联系埃利斯,诺亚拜托了在王宫当宠物的格兰特充作信鸽去圣堂通知,他要见珍妮。
  珍妮被打昏,埃利斯想了很多方法她醒来后该怎么堵嘴,没想到修女根本没打算提起那晚的事,照常进行着祈祷活动。
  她眼睛上的怪异也没再出现。
  收集起现有的信息,诺亚找到了一个疑点——珍妮如果是奥斯本的眼睛,那她能准确找到自己的行踪很正常,根据伊桑的审问结果,珍妮到达梅雷迪府后就确定不了他的行踪了,盲目乱跑。
  是什么限制了奥斯本追查的视线?
  埃利斯在圣堂门口接到人,带他去见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