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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关于二人的经历竟不知不觉间已经重叠了如此之多,又多到是何时何日脑海里悉数浮现的都是那张脸,连萧瑾酌自己也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萧晟这边在玄天的反抗的效果不过微乎其微,等到萧瑾酌返回玄天的时候,只剩一些残兵败将还在誓死负隅顽抗,不成气候。
  祝殃铭眼尖,看见谢不虞毫无生气的倚靠在马上的萧瑾酌怀中,脸色苍白,嘴角还有干涸的黑血,便知大事不妙,于是忙开口急道:“我师傅他......”但话不出几个字,他又觉得是萧叔叔的错了。
  “萧叔叔,你怎么没有保护好我师傅?”因为在祝殃铭的印象里,师傅虽然和沈叔叔萧叔叔都是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可从前沈晏萧却从没让师傅伤成过这个样子。
  如今虽是萧瑾酌去救的师傅,祝殃铭瞧见师傅这般,自是除了心疼外,还少不了埋怨。
  萧瑾酌闻言一直不吭声,如梗在刺,良久才“嗯”了一声,道:“是我的错,没能及时保护好你师傅,害得他一个人面对,一个人受这么重的伤。”
  但祝殃铭也并非不识时务,现在继续怪罪萧瑾酌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若是再拖重师傅的伤就更不好了,索性道:“我会些医术,你先进屋,我马上来给师傅看看。”
  萧瑾酌道了声好,亲自将谢不虞安顿在玄天的府邸内,将他的皮肉伤尽数敷了药包扎起来,脸也擦拭去了尘土与血渍,谢不虞静静躺在床上,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屋外谢从池交给手下人去打理清扫方才激战的战场,而他自己则一言不发的靠在门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萧瑾酌简单同屋内的祝殃铭和沈晏萧道出了来龙去脉,以及谢不虞身上并非是普通的毒。
  祝殃铭纵然知道师傅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却也未曾想过是这么多。他探了师傅的脉,虚浮乱象,想来是又被梦魇所困,但如今的身躯却不够抵挡得住梦魇的反噬,要怎么办才好呢。
  祝殃铭沉着脸,思索了一番,道:“既然是望丘的毒,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想来解毒之法便还在望丘,这几日我会从家中寻出些从前在望丘得到能抑制她们那边独特的毒的药方,来给师傅煎药。”
  “我需要时刻守在师傅身边......”但祝殃铭话音未落就被萧瑾酌打断道:“我来吧,到时候你将药方给我便是,去望丘一趟的事情,还是麻烦你了,相比祝家,我自然不如你们更熟悉路线,再说,这既是我的过错,也该给我个偿还的机会。”
  祝殃铭这下没话说了,他也觉着萧叔叔的话有理,比起自己,萧叔叔如今在玄天的话语权,他常伴师傅左右照顾,总该是放了心的。
  他又看了看沈晏萧,本来想带上沈晏萧一起,但又可惜沈叔叔不会望丘语。不过......要是在自己身边保护他也挺好的,至少大家都没闲着。
  祝殃铭朝他招招手,率先出了门,沈晏萧抱着剑,走之前向萧瑾酌抛去一个深深的眼神,迟了祝殃铭几步才出去。
  靠在门外的谢从池闭着眼睛,刚刚出门的二人都没注意到他,径直离开了。不过在这二位走了之后,谢从池这才缓缓睁开眼,垂着眸,却依旧靠在原地不动。
  萧瑾酌方才就知道门外有人,此刻才道:“他二人都走了,你还不进来做什么?”
  谢从池闻言也不磨叽,转身走入了屋内,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床前才驻足。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萧瑾酌,这才将目光下移,停留在床上那个人,那张与自己有四分样貌相像的哥哥。
  萧瑾酌见谢从池看着昏迷不醒的谢不虞,道:“看得出来,其实你和你哥关系不错,如今他在生死一线间,你和他从前不管有什么事情是相互埋怨,或是做错的,都该过去了吧。”
  谢从池依旧沉默。
  那个他不愿回答的问题,早已经成为了执念深深盘旋在谢从池心间。但萧瑾酌说的没错,生死面前,其余的全然都是小事了。
  萧瑾酌继续道:“方才我便知道你一直站在门外,想必我的话你也悉数都听见了,如今知晓真相后,你会继续选择抱着这个执念,还是选择放下它。”
  这句话萧瑾酌是以陈述句说的,他并没有质问谢从池,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谢从池闻言深吸一口气又长叹:“放下吧,一直抱着从前的执念而不往前看,谁都过的很苦。”
  ——这苦还偏偏是自己强加来的。
  门忽然响起了叩叩声,而后侍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祝家托了言,说给您带来了些东西。”
  萧瑾酌闻言让那侍从进来,将祝家托送的东西亲手交予之后,这才退出屋内关上门。
  他顺手展开手中物什,道:“祝殃铭这小子动作还真是快啊,这么快就将东西找到送过来了。”
  谢从池走近看了几眼,但他并不了解这些医术,也看不懂望丘语,只简单道:“这段时间我会留下,你要是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喊我来帮忙,毕竟萧晟刚打下台,想必也有你忙的。”
  “怕什么?再忙不过来,也有他替我做事。”萧瑾酌投了个眼神,谢从池回头一瞧,这才发现这屋内有暗门,而暗门背后方才出来一名锦衣华服的文人——当然也只是容貌看起来像文人。身段却没半分相似。
  “既然眼下事情这么多,准备自然也要足够充分不是?”萧瑾酌反问谢从池。
  谢从池似乎有点开始佩服萧瑾酌了,默认的点了点头。
  “行了,你要是有空就过来,虞北那边可不能缺了人,还要靠你呢。”
  “不然等你哥醒了后,可又要怪罪我了。”萧瑾酌站起身来,拍拍谢从池的肩膀,又向屋外走去,摆了摆手道:“我研究研究这药方抓药煎药去。”
  萧瑾酌前脚出了门,那名“文人”也紧随其后。现在屋内只有他和谢不虞两个人了。
  谢从池这才坐下来,又去看床上那个人,那张似乎仅仅像是睡着了一般的脸。
  往事回溯在他眼前一幕又一幕,身影渐渐重叠在那个雪夜,心口处交错杂织的滋味,回过神来,他才惊觉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谢从池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只觉得胸闷,兴许是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又可能是话到嘴边,却又忽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
  但大抵是太多话堆着,不知从何说起,又咽不下去,堵在了心口。
  可是这次他不再像很多年前的那晚一样纠结了,而是只有“希望眼前这个人好好地、快点醒过来”这样的心愿了。
  因为不论世间再如何千万变化的事情,与他有血脉的亲人,从那一年起,就只剩哥哥了。而唯有生死之外,才看淡。
  ————
  祝殃铭与沈晏萧二人在三日内便寻到了那本古籍,与先前他猜想的一样,果然还是在那大殿之中。
  只是他们再去的时候,地上裕兰惑的尸首早已不见,庙宇也仿若一夜之间空无一人的衰败。
  后来祝殃铭还特意打听了一番,原来是望丘内讧这么多年,要不是裕兰惑一直压着,下面早就有人想顶替她了,可惜那时候,底下的人还没有取代她的能力。
  如今裕兰惑已死,她的所作所为还被人挖了出来,什么大逆不道、恶待民生,手下的人自然也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拥护了新的王登位。
  新王上任,关于裕兰惑的一切自然就会荒废遗弃,更甚至变成禁词。
  不过这些在祝殃铭眼里看来都是狗咬狗的东西,但也与他无关了。
  那古籍里记载的东西都是些难找的药,祝殃铭索性让沈晏萧先回去通信,让玄天那边的人能放下心来,他自己则留在望丘尽可能细细寻找,同时也让玄天的人能找到多少是多少。
  但古籍里也说了此药的副作用极大,昏迷上十天半个月,或是更长时间都有可能,就要看人敢不敢赌这一回。
  好在最后众人千方百计集齐了药材,大多数祝殃铭没找到的,最终还是落到萧瑾酌头上悉数找来了,几人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他们相信谢不虞依旧会是那个奇迹。
  只是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
  日子还像从前一样度过,如今已经到了冬末春初,窗外晴时偶尔虽能听见几声鸟啼,但大多时候还是阴翳的天,夹杂细细飞雪。
  萧瑾酌和往常一样,总会抽出几个时辰来陪谢不虞说说话,先前医师说这样有助于病人更快醒来。
  谢不虞身上的皮肉伤早已好了,但就是一直昏迷着没能睁开眼睛。一开始是众人轮流来陪他说话,即便忙时,也能忙里偷闲的来,只有近日,众人却各自忙的有些抽不开身了。
  而这些时日,萧瑾酌就会同他诉说近日发生的事情,像闲暇时叙谈一般。
  “你没醒来的这些日子,可是发生了不少趣事呢,你不想见见你那好徒弟么?他已经变成新一代祝家家主了,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就不怕他忘记了你这个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