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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仪式途中,和奏看着因为高烧而嘴唇干裂发白的患者,试图给上前给她喂水,但被拦下了。
  这个头戴骆驼头骨的加布拉人瞪着她不悦道:“不能打扰仪式,会激怒邪灵。”
  在他蛮横的注视下,和奏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他,快要死了。”
  加布拉人不以为意:“那也是他向邪灵屈服,软弱的人不配做勇敢的加布拉人。”
  这么多天了,和奏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文化不可理喻,可她无法对抗一整个部落,只能被死死拦在外面。
  “没用的,melodia。”那位医生背着医疗箱,麻木地看着眼前荒诞的祭祀,对年轻的后辈说:“如果劝说有用,这里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和奏身体有些发冷,目光艰难从那个孩子身上挪开,落在那个跑到医院求助的女人身上。
  她大概是那孩子的母亲,此刻见医生无法靠近,望着这边的眼神从急切期待变成了麻木。
  作为女人,她连祭祀台都无法接近,只能跪在男人身后,无声哭泣着祈求神明。
  当晚,五个参与仪式的人开始发烧。
  很快人数从个位数变成二十,再到上百,简陋的医院很快人满为患。
  后来,开始出现出现死亡。不意外的,都是身体不够健康的老人、女人和孩子。
  其中有些和奏和林唐熟悉的面孔。
  嗅觉灵敏的斑鬣狗闻到腐臭气味,开始尝试接近人类聚居区,叫声经常整夜不绝。
  她们开始失眠。
  第56章
  手冢在半夜忽然惊醒了。
  凉意顺着脊背爬满全身,他坐在床上怔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自己紧抓着被子的手指有些僵硬。
  活动了下手指,他打开床头灯,看了看时间,才4点多。
  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尤其是比赛期间,身体会配合调整到最佳状态,连做梦都很少,更别说惊悸了。
  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他几乎是立刻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等打开手机,看到没有任何新消息后,他又点开一款蓝色软件,看着上面亮着的小红点呆在熟悉的位置一动不动,他有些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犹豫着,最终没有打电话过去扰她。
  既然已经睡不着了,手冢索性起身简单冲了个澡,然后泡了杯早茶,坐在阳台上开始查关于马萨比特的信息。
  但是太少了,信息闭塞和滞后是双向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贫困地区,没有让世界关注的价值。
  手冢摘下眼镜,捏了捏睛明穴,心里的忧虑挥之不去。
  清晨的静谧和早茶的温润都没能让他静下心来。
  直到五点半,多年不变的闹铃响起。当他按掉闹铃后,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看着跳出的名字,手冢心跳一滞,快速接通。
  “melodia。”
  听筒传来她依旧清悦的声音:“国光,早安。”
  可手冢没有因为她如常的声音而松口气,他慢声问道:“那边才四点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和奏盘腿坐在营地一处无人的小山丘上,仰头看着璀璨瑰丽的银河,跟他撒娇:“想你了,睡不着。”
  软软的声音就在耳边,但比欢喜更先触碰到手冢的是心疼。
  应该是“睡不着,想你了”,她偷换了顺序。
  她睡不着。
  手冢起身回到床头坐下,室内他温柔低沉的嗓音更加凝实:“那要不要看看我?”
  “没有灯,国光看不清我。而且……”后面几个字她小声嘟囔着,手冢甚至没听清。
  手冢将手机贴得更紧些,追问着:“而且什么?”
  和奏又说了一遍,虽然声音还是很小,带着淡淡的鼻音,但是手冢这次听清了:
  “……没洗头。”
  这算什么理由。
  但想到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小声说话的样子,手冢忍不住笑了一下:“那melodia开后置像头,刚好让我看看肯尼亚的夜空。”
  “可是……”
  和奏还要挣扎一下,拒绝的话就被他柔声堵住了:
  “不是想我了吗?不想看看我吗?”
  温柔的语调像在她耳边的轻哄一样,和奏完全扛不住他这样说话,妥协着切换到视频通话。
  但是她非常坚持地没有出现在镜头里,所以手冢的手机屏幕上,是深蓝色的天空和北半球看不到的全星空盛宴,看上去像是丝绒布上镶嵌着点点宝石,无与伦比。
  5月,银河正正达到一年中最壮丽的顶点,从赤道这里看过去,它不是一条模糊的光带,而是一颗颗切实明亮的星辰。
  所以就算没有灯,周围的一切都能被星光照亮着。
  手冢屏息看着屏幕中的景色,明明是同样的夜空,他竟感受到了古老、肃穆。
  “看到了吗?传说中的南十字座。”和奏像是感受到他的惊叹,挪动着手机,将更完整的星空呈现给他看,“它旁边是人马座,那颗就是阿尔法星。”
  手冢静静听她说着,因为无法看到她而产生的那丝急躁,渐渐平息。
  心终于静了下来。
  和奏点点屏幕上他俊朗的眉眼,开心地问:“很美对不对?”
  那语气,就像偷偷送了他礼物,期待着他的喜欢和夸赞。
  笑意在手冢眉眼盛开,他毫不犹豫地赞美:“嗯,很美,谢谢melodia让我看到这样的星空。”
  赞美星空,赞美她。
  他的话和说话时声音里的温柔,都像蒲公英的绒毛一样,痒痒地挠着和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和奏捧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的人,许久没说话。
  手冢看不见她此刻的模样,却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melodia,累了吗?”
  和奏轻轻“嗯”了一声。
  手冢又问了一遍,声音放得很轻:“只要我陪你说说话就够了吗?”
  和奏没有立刻回答,她屈膝环抱着自己,下巴抵在膝头,又轻轻“嗯”了一声。
  手冢就跟她说着训练的日常,还有比赛的日程。
  和奏捏着颈间的项链,不时回应一声。
  “明天就开赛了吗?”
  “嗯。”手冢点点头,又加了句,“抽签分组也很幸运,对手都在对面。”
  和奏被他逗笑了。
  既然目标是冠军,最终都会和实力强劲的对手相遇,抽签分组对他来说无所谓幸不幸运。
  他只是想让她开心。
  背对一片狼藉的营地,和奏听他絮絮说着话,低沉柔和的声音环绕着她,像他的拥抱一样安心。
  国光是她疲惫时候的一颗糖。
  —
  隔日,法网开赛。
  作为2号种子,手冢的第一场比赛被安排在第二天,但他仍有紧凑的日程。
  在通往酒店餐厅的路上,科贝尔抓紧时间和他核对今天的具体安排。
  “早餐后,照常训练。下午需要去媒体中心参加fft(法国网球联合会)要求的赛前发布会,每次都搞这些,除了浪费选手时间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对了,已经有几家通讯社和电视台提出单对单的采访。”
  手冢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夹杂着的吐槽,只在她说到最后一句时,提出要求:“尽量减少采访。”
  科贝尔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气,笑道:“放心,能拒绝的都拒绝了。”她利落地划掉几家不必要的媒体名字后,又问他,“晚上需要帮你安排理疗吗?或者心理咨询师?听说你今天起得很早,有压力了?”
  手冢淡声拒绝:“理疗就可以。另外,帮我申请肯尼亚的签证。”
  “嗯?”科贝尔握笔的手顿了下,讶异道:“出什么事了?”
  “没有。”
  没事,那就是想女朋友了呗。
  科贝尔了然点头:“行,赛程要15天,时间绰绰有余。”快到餐厅时,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明天第一场比赛的对手——”
  “早上好,kunimitsu。”
  看到发出问候的来人,科贝尔一脸“见鬼”的样子,用德语继续对手冢说:“喏,就是他。”
  餐厅里人来人往,许多是参赛选手和媒体记者,保罗一脸友好地跟手冢打招呼。
  手冢没有丝毫顾忌地无视他伸出的手,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对于激怒手冢这件事情非常执着的样子,在手冢擦身而过时,他带着偏执的语气低声笑道:“我很期待明天的比赛。”
  手冢恍若未闻,朝着团队所在的餐桌走过去。
  科贝尔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朝她笑得甜蜜的法国佬,一脸晦气地唾弃:“这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我总觉得他拼着结束职业生涯的风险也想拉你下水。”
  “提高警惕。”
  “放心,他不会有机会,我不会犯三年前那样的错误了。”
  科贝尔拍着胸脯的保证果然作数,严防死守下,直到第二天比赛结束,没有给保罗任何做手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