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上京吊唁,或许只是她们此生唯一的一次见面了。
李小姐摩挲着自己手里的一支玉簪子,这是她曾经插到幼怜头上的。元幼怜镶了枚翡翠珠子进去,还给了她。翡翠雕了朵小荷叶,白玉雕了朵白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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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屋子里烧的地龙本是刚好的温度,此刻却闷热得让人出汗。
元汀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叶衡靠在自己的额头,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了。
说来还挺奇怪,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梦,更没梦过叶衡,最近住在京郊,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常常梦见叶衡。
而且还不是什么寻常的梦。
元汀轻车熟路地坐进男人的怀里,圈住对方的脖子吻了上去,迷蒙中想:
莫非是最近自己吃得上火了,搞得自己欲望过重?
不过梦也确实不讲道理,他咬着手指喘息休息片刻,叶衡的脸忽地就变成了宋永。
元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宋永忽地又变成了冯晓。
好诡异啊,真没想到原来自己还挺恋旧的,竟然还梦到这些人呢。
怎么程卓年没来他梦里?
元汀垂着睫毛眨眨眼,有些迷茫。又被人托起下巴,这次是叶衡了,他低声问:
“怎么了?”
元汀摇摇头,下意识觉得还是别说自己在想别人了。下半身陷在缎子里,赤裸的脊背上泛着汗津津的柔光,他抱上男人的腰,亲亲热热地重新交缠在一起。
青年热得难受,压抑不住哭了出来。俯下身的黑影伸出一只手用帕子缓缓擦去雪白脸颊上滑落的泪珠,在隐秘处生出一张嘴,将绣着小荷的帕子一口吃下了。
第132章 眼高于顶的世家少爷28
在集会上叶川演绎了副偏爱元汀的模样,元汀便在私下写了信件寄给关萍。
说自己被贤王殿下中意内心十分不安,却又无法反抗,内心苦楚。其实自己对关公子有情,若关公子对他也有意,请于京郊的钓鱼亭私会。他是未婚女子,还请不要带小厮,免得传出去名声不好。
关萍自然是前往赴约了。可惜等着他的不是幼怜小姐,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至于关萍是怎么死在家中状态为中风的,想必是叶川的手段,元汀并不了解。
从关萍那得来的情报叶川也给卫戍军共享了,不过元汀没多说什么。叶川也得体现体现自己除了一只禁军外还有什么价值不是吗?
元汀靠在府邸的走廊朱红色的木柱上,手间虚虚地捧了小碗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喂池子里的锦鲤。
闲暇的时间他一般总在发呆,此刻却忽地想起昨夜里的梦。
坐在走廊尾的青年静静地抬起了手,手腕处凸起的骨节处一枚小小痣上有一点红痕,好像是被人吮吸舔舐留下的。
他从袖子里拿出最新收到的一封信封,用小刀划来封口,取出信纸。
是程卓年的信。
他们一直以来都有联络,元汀才驻扎在京城外时,就想和程卓年见见面,可是程卓年一直找理由推脱,不愿见面。
被拒绝的时候元汀还愣了一刻,他都想好自己一封约见信过去,对方会是怎么激动不已的样子了,没想到回信竟然写完自己高兴后会委婉地拒绝自己。
元汀生气了,程卓年也知道元汀会生气,一连每日都写信送来变着花样哄人,自说自己是有苦衷的,要元汀原谅自己,要不要试试京城的甜糕?
这封信来也是废话洋洋洒洒了好几张,最后又是转移话题问元汀最近怎么样?听说了京城里的一点风声,希望元汀安好。
元汀喂完鱼拍了拍手,起身去书房拿了纸笔写信。
递给门外的侍从时,他说:“务必加急送出去。”
侍从接下信后立即驾马离开,不过一个时辰,这封封口都还没干的信就送到了檀木桌上。
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撕开封条,取出信件。
良久,屋内传来一声呼唤。
“来人,去找一处隐匿方便见面之处,再叫人来为我制衣。”
……
元汀写的那封信是一封诀别书,大意就是:
要是你不想和我见面,那就不要再联系了,我们各自安好吧。
元汀懒得跟程卓年玩什么哑巴游戏,要是有苦衷就说出来,程卓年一直不说。既然和他有没办法开口的事,那就这样吧。
程卓年显然不想和他就这样两散,约好了三日后在角楼相见。
三日后。
元汀戴了一件大兜帽,登上了角楼。
京城的角楼十分高耸,一览繁华夜景,百姓们入夜后不多在外游荡了,酒楼和戏园热闹起来,灯笼点点。
白金色的长发被高层的风吹拂着,元汀伸手拢了拢,凭栏静等。
不多时,底下有人逐渐聚集起来,围成一圈,元汀探出身去看。
下一刻,夜空被急速升高的烟花猛地撕开一道道璀璨的口子,一点星光骤然窜出,呼啸着刺破寂静在最高点轰然绽放。
耳边是簌簌的风声混着人们的惊叹,一派鲜活的夜景。元汀瞳孔倒映着漫天浓墨重彩的烟花,脸上被光影照耀得忽明忽灭。
烟花响了整整几支香才停,元汀看完全程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后,缓缓回头。
身后角楼里的小屋里有人坐在那里许久了,静静地注视着看烟花的青年,与暗部融为一体。
“喜欢吗?”
男人低沉的嗓子微微沙哑。
元汀进了屋内,脱下兜帽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牵起衣摆入座,“你嗓子怎么了?”
程卓年苦笑一声,“风寒了,迟迟不见好。我本就是担心传染给你,才总是推脱见面。幼怜莫怪。”
元汀盯着男人脸上的面罩。
程卓年摸了摸面罩,解释道:“你身体不好,容易被我传染,大夫说把脸挡上更保险。”
“许久不见,你长高了好多。”元汀微微笑道。
程卓年颔首笑,“是吗?幼怜还是那样子呢,一点没变。”
“我也长高了不少吧。”
多年好友重逢相见,气氛除却一开始有些凝固外,不多时便变得十分融洽。
程卓年笑而不语,拿筷子给元汀夹了一筷子菜,“吃了晚饭没有?先吃饭,别饿肚子。”
元汀被他喂了几口就不吃了,“吃饱了。我吃过晚饭的。”
“真的?”
元汀垂眼,“嗯。”
程卓年极其了解他,见他眼睫轻颤,一看就知道在撒谎。
“你才吃了十五口。”程卓年很不赞同。
元汀笑了笑。
程卓年也笑了,“菜色不喜欢?我叫人换桌菜来。”
不等他招呼来外面的人,元汀便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看向他。
“你是宋永吧?”
程卓年笑意微顿,“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了?”
元汀垂下头轻轻摸自己的骨节,“不是宋永吗?我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数数是点指腹的。”
男人一顿,久久不能出声。
“程卓年呢?他还活着吗?”
“……死了。”
“宋永没死吗?”
“……”
“冯晓也没死吗?”
“……”
“那叶衡呢?”
“……”
“程卓年真的死了?你杀的?”
“……他死了。我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呢?”
“……”
得不到回答,元汀起身重新戴回了兜帽,打开房门,外面的晚风吹进来,呼呼地灌进他的兜帽里。离开前回头说了一句。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一直在找他们。”
男人起身抓住他的手腕。
元汀回头,“程卓年”还戴着那副面具,艰难道:“亭亭我……这件事很复杂……”
元汀挣脱开他的手,“太复杂没办法说那就算了。”
男人毫不犹豫地重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抱回自己的怀抱里,桎梏着青年让人无法再甩开自己。
“我可以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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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衡冯晓和宋永三人多多少少都想过总有一天自己的原本模样会暴露在元汀眼前,或许说,隐隐中还有些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从一开始要让人熟睡才敢动手到就算人中途醒来后也只是喂一口迷药就继续,与其说是胆子越来越大,不如说是破罐子破摔。
要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呢?
和青年接吻的时候,男人不约而同地想。
大概率会接受不了吧,说不定会找来道士僧侣来超度送上西天。这和毁容可不一样,毁容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最起码还是人。可是他们现在应该不能算是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物种,翻遍书册也没找到过相似的记载,可能是某种不被人遇见过的奇异的怪物。说来也是,遇见过他们本体的人,都被他们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