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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氪爱直播间 > 第69章
  寸头大方站起身来,朝着梁叙白伸手,露出洁白的牙齿,平和地笑了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蒋于冬。”
  梁叙白礼貌回握了对方:“梁叙白。”
  他自我介绍时还在观察蒋于冬,蒋于冬的状态不卑不亢,并没有把梁安明和乔茵诡异的状态放在眼里,反而十分大方自如。依照梁叙白对自己父母的了解,只要是“朋友”,他们就一定不会表现出这幅姿态。
  基本上都会假惺惺地表现出个人教养、风度。
  可现在却是像吃了苍蝇一样。
  梁叙白静静观察了一会儿,今天的主角,梁叙青一言不发地在看菜单,熟稔地点着菜,他不说话、带来的蒋于冬也保持沉默,而和梁叙白保持着敌对状态的二人,对着他也无话可说。
  气氛尴尬又诡异。
  琅轩阁上菜很慢,梁叙青中间出去打工作电话,蒋于冬也跟着出去了,偌大的包厢里就只剩下梁安明、乔茵和梁叙白三人。
  率先开口的是乔茵,她压着声音表示:“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不出国可以,但是你不能再胡来。我们给你物色了几个条件不错的女孩,过段时间空下来去见见。”
  “家里条件都不错,父母我们也都认识,人也见过,都是长得漂亮、性格好的。”
  梁叙白打断她:“我不需要,我是同性恋,这还需要再解释吗。”
  梁安明表情有些难看,愤怒表示:“你才二十三岁,你说自己是什么狗屁同性恋。”
  “我三十岁我也是同性恋。”梁叙白一字一句地强调道。“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的。”
  梁安明:“你再说一遍?”
  梁叙白毫不畏惧,对着梁安明重申:“我这辈子都不喜欢女的。”
  兴许是因为场合受限,梁安明竟然没有直接发作,压着火气怒道:“你想都不要想!我和你妈不可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梁叙白觉得很可笑,在讨论这件事时,甚至可以毫不避讳地提及起两人对他和梁叙青的区别对待,他笑笑,实话实话。
  “像我这样的人,真有孩子的话,在你们眼里大概也不如我哥的孩子,既然如此,我这样的劣质基因就不要添乱了。”
  “你们不如给我哥介绍介绍,二十八九了,是时候也该结婚了吧?”
  梁叙白笑着说完,突觉空气都滞了一下,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尤其是在看见梁安明和乔茵诡异的表情时,脑海中突然有道白光闪过,但太过迅速,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抓住。
  他以为,梁安明和乔茵专门挑梁叙青不在的时间说,是因为平时见不到他、沟通不了,但又不想破坏寿星的生日,所以只能在这种时候讲。
  可是梁安明却避而不答他哥的事,面色有些愠怒,对于他口中透出的“区别对待”“劣质基因”等词十分不满,说出的话却是傲慢又自满:“我和你妈一向都是一视同仁……”
  梁叙白微微低下头,笑了。
  梁叙白什么也没说,对着一视同仁这四个字笑了很久,他依旧紧紧追着梁叙青的事不放,强调道:“一视同仁?那你们就先给梁叙青的婚姻大事安排安排,长幼有序。”
  “你哥的事是你哥的事,你的事是你的事!”乔茵忍不住出声打断他,“我们现在在聊你,你不要左顾而言他。”
  梁叙白下意识眯了眯眼,冷声问:“为什么。”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开门声,与此同时,包厢内声音都停了。
  梁叙青和蒋于冬走进来,在看见两人结伴而行的状态、神情时,梁叙白思绪中迟迟接不上的那根弦,只听“噌——”的一声,绷紧了,紧接着袭来的是遍布四肢百骸的寒意,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神色过于难看,梁叙青扫过他的脸时,皱了皱眉:“怎么了?”
  梁叙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梁安明和乔茵,最后那点属于这个家的、奢侈的期许,在此时此刻如同被浇灌下一捧冷水,将他彻底浇灭了,只剩湿柴。
  梁叙白眼珠未动,没有看着梁叙青,他咬了咬牙,气愤地笑出声来,“哥,爸妈刚刚说要给你介绍结婚对象呢——”
  “给一个同性恋介绍结婚对象。”梁叙白这句话意有所指。
  梁叙青顿了下,低头去看梁安明和乔茵已经绷不住的神情,皱皱眉,他没有否认梁叙白说的话。反观,在梁叙白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后,梁安明终于按捺不住地拍案而起!
  可一巴掌震在桌面上,梁安明却抖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梁叙白明白了,都明白了。
  以前他觉得自己出柜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梁安明和乔茵根本就不在意他、不关注他,天塌下来都有他哥顶着,传宗接代这件事自然也理所当然地该落到梁叙青身上。
  身为无关紧要的一员,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为什么梁叙白犟了一年不肯出国的事情,在出柜后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梁安明和乔茵的妥协?
  为什么在听到他喜欢男人的时候,他们的表情会那么诡异,没有惊讶,多得更是害怕、担忧。
  担忧什么?
  梁叙白坐在位置上,双拳握紧,指甲几乎要钳进手掌心里,他低低笑出声来,几近苍凉的笑声里蕴含了太多太多,他猛地站起来,凳子在动作间划出道尖锐的声音,压迫着人的耳膜。
  “凭什么……”
  梁叙白觉得自己已经压抑了太多,被困在这个如同牢笼般的家里太多年,承受了太多不公和苦楚,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在如此偏心的情况下还能说出一视同仁这四个字?
  “凭什么我哥可以喜欢男人,我喜欢男人就不行?”
  梁叙白问完这个问题,安静地等待他们的回答,可两个人都面露窘色、铁青着脸不说话,目光时不时往蒋于冬身上瞟。这个包厢里,唯一一个直视梁叙白愤怒的人,竟然是梁叙青。
  梁叙青喊了他一声:“叙白。”
  这常常是止战的信号,可梁叙白这次实在不想忍、不愿意忍下去,他无语地笑着,哪怕他是刚刚才知道梁叙青性取向的事,他还是选择用最直接、最讽刺的方式直击回去:“你们不是从小到大都让我学学我哥吗,怎么现在不让我学了。”
  梁安明青着脸:“梁叙白!你当着外人的面要闹什么!早知道今天,我就不该让你和那个男生接触!”
  “是,爸,我真该谢谢你,要是你当初没有坚持让他住进来,我说不定就要错过自己的好姻缘了。”梁叙白笑着,“等哪天同性恋结婚合法了,我让你坐媒人位。”
  一直静静听着的蒋于冬神色顿了顿,看向梁叙白。
  “够了!”梁叙青及时出声打断梁安明那呼之欲出的斥骂,冷着脸环顾一圈,最后落到蒋于冬身上。“小冬,你带叙白先出去。”
  蒋于冬点了点头,他个子和梁叙白差不了太多,走到梁叙白旁边平声道:“走吧,你哥会处理的。”
  梁叙白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直直出了包厢,蒋于冬在原地叹了口气,和梁叙青对视一眼、慢慢地跟上,把包厢门关上。
  梁叙白走得不远,找了个通风的地方舒缓着心情,他胸口沉闷,像是压着块儿巨石。他其实终于解脱了,对这折磨他已久的血缘彻底死心,不会再抱有任何期待。
  可解脱的同时,心里却还是觉得像被活活剜掉了一大块儿,在直面这一切的时候,梁叙白终于无法在用“可能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来搪塞自己,清清楚楚的、再次意识到人心就是偏着长的。
  “我认识谈则。”蒋于冬一直安静的待在旁边,看着梁叙白的神情,挑了个目前最有可能会被搭理的话题。“我听你哥说过,他现在和你住在一起,听刚刚你们的意思,你喜欢他。”
  果不其然,梁叙白挪挪视线看着他:“你认识他?”
  蒋于冬露出个笑来:“我们是十几年的邻居,算是发小吧,上一次我还在这里陪他过过生日。”
  “谈则,”梁叙白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小时候怎么样?”
  蒋于冬深思了片刻:“就那样吧,小时候就经常被一个人丢在家里,我就只能带着他、还有另外一个去玩。浑够了,就没心思去想什么别的。我成绩差,又大他们三岁,很多混蛋事都是我带着的。”
  “但谈则和苗苗都是很有趣可爱的弟弟。”蒋于冬笑笑,“干坏事的时候也没马虎过,我记得有年谈则去他爸家里过年,因为没打招呼开了箱年货,不是什么大事吧?结果被骂了,他气不过,来找我,我就带着他偷偷去把他爸车胎扎了。”
  “这种事很多,但他也聪明,在家里还是好形象,背地里跟着我把坏事干了一箩筐。就这样,结果还是考上江大了,很厉害吧。”
  苗苗原来是个男的。
  蒋于冬又看看他,眼底带着了然,他说:“听到你喜欢上谈则,我一点也不意外。”
  梁叙白站在原地,听蒋于冬给他讲了很多谈则以前的事,直到蒋于冬的手机震了震,他低头看了看,平声道:“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