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并不理会他,一边吩咐人去调监控,一边对江凌说道:“你也去医院,我们会派人跟着,如果查证你说的情况属实,还要麻烦你回警局做笔录。快,先上车,去医院。”
江凌还想说什么,黔司年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别犟,听警察的,我陪你去医院。”
俩人一起坐进警车。
那背景板是桁架搭起来的,这么砸一下可不轻快,江凌的左肩一直在渗血,现下已经把衣服染红了。
黔司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问道:“疼不疼?伤口深不深?你让我看看。”
“不疼。”江凌笑了一下,“司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痛阈值很高。”
黔司年黑了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疼的,我当时都被砸懵了。”江凌委屈地瘪了瘪嘴,“毕竟,你最疯的时候也没让我流这么多血……”
黔司年恨不得堵上那张嘴!
幸好身为人们公仆的警察同志意志坚定,目不转睛地专心开车,不然黔司年大概会打开车门跳下去。
到了医院,几人直奔急诊。
医生看了看黑舒明,说没什么事,实在娇气可以拿点红花油,抹一抹得了。看到江凌的时候却皱起眉头,转头吩咐护士拿来针线,从上到下缝了六针。
黔司年看着有点揪心,虽然江凌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他知道那肯定是疼的,而且江凌受伤是因为他。
黑舒明要对付的是他,若不是江凌把他推开,被背景板砸到的人就是他,是江凌替他挡下了这无妄之灾。
缝完针,医生又开了两盒外用药膏,叮嘱道:“不需要留院观察,一周之后过来拆线,这期间按时上药,伤口处不要碰水,家里有人照顾吗?”
“有。”黔司年马上回答,“对了医生,他是被重物砸到的,您看需不需要做个ct,检查一下头部的情况?”
江凌听了不大高兴,“司哥,我脑子没有没问题。”
医生忍着笑,打量了俩人一眼,“ct你们想做就做,但刚才这位小伙子说只砸到了肩膀,我个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实在不放心可以检查一下。”
黔司年:“检查一下吧。”
江凌:“那就不检查了。”
俩人几乎异口同声。
医生也是见怪不怪,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样吧,二位去旁边商量一下,看看到底听谁的,决定做再过来开单子。”
就在这时,警察敲门走了进来,“监控显示,背景板确实是那人推倒的,您二位这边要是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江凌当即起身,“需要做笔录是吧?走,我跟你们回警局。”
黔司年没再拦着,他也想让黑舒明付出代价,故意伤害罪可大可小,但波及到其他人身上,便是触到了他的底线,尤其是,那个人是江凌。
对面警察的询问,两个人实话实说,连拉带扯地提到了之前的几桩事情。黔司年隐去了部分个人恩怨,江凌也很聪明,没有什么都说,双双把话题往黑舒明的“报复”行为上引。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凌晨了,他们的车停在活动现场,黔司年叫了一辆网约车,报的是自己家的地址。
江凌忍不住说道:“司哥,今天可不是周五。”
“我知道,拆线之前你就住我家吧,你一个人上药也不方便。”黔司年顿了顿,“还是你想让你的助理照顾你?”
“我才不要他照顾。”江凌说:“我要你。”
网约车还有3公里才到,黔司年握了握江凌的手,“今天谢……”
“谢”字没有说出来,江凌低头堵住了他的唇,不客气地撬齿而入,柔软的舌头滑过牙床,瞬间变成攻城夺地的利器,在口腔内搅了个天翻地覆。
直到迎面亮起车灯,江凌才放开他,“我不听谢,我要肉偿。”
回去的路上,俩人一直握着手。
黔司年在暗暗思考,以江凌的伤势来看,已经涉及到人身安全,或许可以按刑事处理,这样的话就得找一个刑事诉讼律师,既然要做,就要让黑舒明知道痛。
江凌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一到家他就拿出手机,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黔司年简单收拾了一下,给江凌找出一套居家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打电话能找到人吗?”
“黑舒明今晚出不来了,但是明天,他很可能被保释出来。我现在联系人,明天一早带着资料去警局,他敢害你,我就要让他彻底翻不了身。”江凌语气认真,态度很是坚决。
黔司年听了心头有点热,“我其实没多大事,缝针的也不是我。”
“幸亏不是你!”江凌咬牙切齿,“如果是你,我会杀了他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人毫无睡意,黔司年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故意伤害罪已经坐实了,能让他喝一壶的,但仅靠这个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我要的也不是他那点儿赔偿金。”江凌顿了顿,“黑舒明是企业法人,法人就逃脱不了税务的问题,而我正好捏着他的把柄,这回,我要让他牢底坐穿。”
黔司年一怔,倏地就想起了啤酒节现场江凌把黑舒明摁在地上的样子,满眼冰冷,不顾一切。
江凌继续说道:“数罪并罚,触及国家红线,即便他能出来也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了,那时就是废人一个,干掉一个废人还不简单?”
黔司年心里一紧,“不要做违法的事。”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我若是进去了你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找别的男人么?”江凌坏笑道:“不过,现在就有一件事,我快要忍不住了。”
黔司年翻了个白眼,“不行。”
江凌:“我都没说什么事呢。”
黔司年瞪着他,“行,你说,但凡跟颜色沾点边儿,你就从我家里滚出去。”
江凌一本正经:“我想洗澡。”
等俩人真正准备睡觉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这个澡洗得不容易,江凌的长发还要一点点吹干,吹头发的时候此人也不老实,抱着黔司年,快把他的腰勒断了。
放在以前,黔司年大概已经骂上去了,但是今天没有,今天他很心软。
—
啤酒节开幕式发生这样的事,影响堪称恶劣,当天晚上就在圈子里传开了,第二天更是上了社会新闻。
黔司年的手机里全是八卦问候的消息,他只挑着重要的回了几个,本打算去公司的,也没有去成,江凌的状态不大好,许是昨天消耗过大,早上醒来之后人就是焉焉的,黔司年根本不敢留他一个人。
另一方面,敏行的法务部动作迅速,一大早就把相关资料送到了警局,法务总监打来电话,说和江凌当面汇报,江凌报了黔司年家的地址。
双方见面,有点尴尬。
黔司年笑着解释,“昨晚做完笔录实在是太晚了,江总又受了伤,我就把他接到我家,说到底这件事于我也有责任。”
法务总监叫蔺昌,他前二十年都在集团总部跟着江老爷子,敏行在南城建立分公司后,他被江老爷子派过来,做了这边的法务总监。
混迹职场多年,蔺昌一眼就看出了俩人的关系,笑着接过话茬,“黔总真是有心了。”
江凌还穿着居家服,满不在乎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招呼蔺昌,“来过坐,黑舒明那边怎么样了?警方对我们的证据认可吗?”——模样好似这家里的主人。
黔司年有点儿头大,也看出来这事不需要自己管了,顺势说道:“那个,你们聊吧,我出门取个快递,有事给我打电话。”
正好,江凌也不想让黔司年掺和进来,要想让黑舒明牢底坐穿,手段就不能太光明磊落,可黔司年太干净了,江凌不想拉他下水。
把那俩人留在家里,黔司年独自出了门,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快递,躲出去也是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发愣。
放空下来,黔司年才能好好思考一下这段关系,从重逢到现在,真的可以用“剪不断、理还乱”来形容,现在还误打误撞上了社会新闻,当天晚上的视频照片满天飞,也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认出来,幸亏他们不是什么明星大腕儿。
这么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蒙盟。
黔司年接起电话,还没出声呢,那头先叫了出来——
“年年,你太不够意思了!什么助理啊,你的助理是敏行的执行总裁?我就说他是你的菜吧,你们俩是不是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