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伸出手。
“给我。”他说。
成因愣住：“什么给你？”
“手。”
成因下意识把手伸过去。
陆溪桥握住他的手。
他把成因整个人往自己这边轻轻一带，让他坐得靠近一点。
“你是人，不是神。”陆溪桥慢慢说，“你不是万能的。”
“你能做的，已经比很多人做得多多了。”
成因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他知道陆溪桥说的是对的。
“你呢？”成因问，“你学法医，有没有觉得自己也很无力的时候？”
陆溪桥沉默了一下，径直回答：“有。”
“第一次跟老师去现场的时候，死者是个十五岁的男生。”
他语气很平静，只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我只能告诉警方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谁动过他。”
“但我不能把他救回来。”
“那一刻也会觉得无力。”
成因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陆溪桥垂眸，与他对视。
“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都做不到就他们的命，但至少，我们能为他们发声。”
成因愣了愣。
“你难受的时候。”陆溪桥顿了一下，“就想想这一点。”
“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我。”
成因鼻子一酸。
他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他往前倾了倾，上半身靠在陆溪桥肩上，头轻轻抵着那人颈侧。
“你怎么什么都会说？”他闷声道。
“我不太会安慰人。”陆溪桥很诚实，“我只是把你以前说过的话，换个方式说给你听。”
“我以前说过什么？”成因愣了愣。
“嗯......”陆溪桥道，“高三你在楼道里对着我说，你以后要当一个‘听别人说话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话，没有人愿意倾听’。”
成因：“……”
日。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当年还说过这种文艺而中二的话。
陆溪桥感受到他肩膀的僵硬，低低地笑了一下。
“成因。”他叫他的名字。
“嗯？”成因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继续做你想做的事。”陆溪桥说，“累了的时候，就停一停，来找我。”
“你高兴的时候可以跟我分享。”
“难受的时候也至少要告诉我。”
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这是对象的权益。”
成因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还有权益这一说了？”
“从你大年三十答应我的那天开始。”陆溪桥说。
成因耳朵有点烫。
他忍不住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对方肩膀：“好。”
“那你也一样。”成因道，“你看了太多不好的东西，难受的时候，就讲给我听。”
十二点整。
老师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沙发上两个男生挨得很近。
那个法医学院的冷脸学神闭着眼，头偏向一侧，在打盹。
心理学院的小omega则靠在他肩上，也睡过去了。
老师咳了一声：“咳。”
两个人同时醒了。
成因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老，老师！”
陆溪桥也坐正，表情恢复成一贯的平静：“老师。”
老师看着这两张脸，忍不住笑了一下。
“值班辛苦了。”他说，“刚才保卫处来电话，那个想要自我了结的男生已经找到了，没有发生危险。”
成因“嗯”了一声。
老师又看了一眼陆溪桥：“你不是法医学院的？怎么也在这儿？”
陆溪桥想了想，坦然承认：“来接人。”
老师点点头，什么也没多问。
成因和陆溪桥对视了一眼。
“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
陆溪桥拿起桌上的书，顺手帮成因把椅子推回桌边：“走。”
“嗯。”成因应了一声。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校园里很安静，只有路灯一盏一盏亮着。
成因下意识往旁边靠了靠。
陆溪桥侧头问：“怕？”
成因摇头：“不怕。”
顿了一下，又小声补了一句：“你在这儿，我就不怕。”
陆溪桥“嗯”了一声。
走到楼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
成因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陆溪桥伸手，轻轻揉了揉成因的头发。
“以后遇到事情，不许自己一个人撑。”
“你还有我。”
成因抬头。
路灯的光从陆溪桥肩头照下来，把他的侧脸照得很清晰。
他忽然觉得，这一刻，陆溪桥真的不再是他暗黑笔下的陆溪桥了。
少年终于脱离了原本的轨迹，长成了一颗闪烁的永远会陪在他身边的北极星。
“你不再是我笔下的怪物。”
“你是我永恒的爱人。”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