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师尊……现在是在干什么?”
这黑雾不是该作乱的吗?
岁澜被景昭这懵懂的情态萌到,又是哄他道:“不干什么,没事儿,马上就好了。”
景昭点头,没往心里去,好在他的疑窦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便也接受了师尊和这黑雾之间异样的僵持,只乖乖地静躲在岁澜身后。
不过挡在景昭面前的岁澜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倒没有景昭那般轻松。
他此刻心中有无法对景昭坦诚的事:他一边觉得景昭可爱,一边心中隐隐地遭受着某种煎熬。
那山林间的黑雾确实无法伤害他和景昭的身体分毫,但是在岁澜的内心里,他却因为那些徒弟们无意间的疑问和觊觎而有些摇摆。
岁澜想:没错,自己如今和景昭之间这样“如胶似漆”的亲密,可不就是一种一戳即破的“设定”吗?是来到这个小世界后,自己虽无心,但却仍强行“灌输”般地强加到景昭脑子里的。
如果景昭恢复后,知道他如今的这种“懵懵懂懂”的痴态都是因为自己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非要带他离开导致的呢?如果景昭埋怨自己对他生活所造成的“摧毁”呢?
岁澜实在是太害怕景昭头脑清明后会选择离开自己身边。
而似乎这黑雾离自己越近,自己心中的这些不安就越会被放大。
那黑雾似乎代表了他的贪念和恶念,或许他本身就想要和景昭一直这样糊糊涂涂下去呢?岁澜越想越纠结,越想越对自己生气,恍惚心急间,他催动功力,想要直接强行将已经和自己纠缠住的这黑雾彻底摧毁。
直接催他个灰飞烟灭,毁天灭地算了!
黑雾因为受到岁澜这般含着怒气的催发,顷刻迸发出极强的能量,山林间因此膨爆出了遮天蔽日的浓黑一团。
“师尊!怎么了?”
景昭本来都已经没多关心这黑雾了,毕竟师尊跟他说没事儿了嘛,但突如其来蔓开的黑雾,还是让景昭一惊。
景昭本能地去拉身边的岁澜。
不过此刻,岁澜倒是完全无法再安慰景昭了,他的双手和身体软绵,不安的心神更是已经全然被这蓬勃汹涌的黑雾裹走了。
岁澜进入到了某种像是由他自己潜意识构成的幻境。
在那里,岁澜能看见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地“哄骗”景昭的模样——他伤心又苦痛,一边希望景昭能好、能尽快想起两人之间更久远的回忆,一边又揣揣不安地害怕景昭同时因此想起再次离开自己的方式。
岁澜看到,自己似乎是正在给景昭讲故事,而景昭痴痴又乖乖地应答着自己,那模样竟惹得自己越发想要吃从前的自己、故事中的自己的醋。
岁澜沉溺在黑雾为他呈上的,景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我最喜欢师尊啦!”“我绝对不会离开师尊的!”“师尊最好啦”的甜蜜之中。
越是不舍,便越是剜心。
在眼前这些甜腻画面的流转下,岁澜越发迷失在这些本就催生于他自己的隐念的黑雾之中,分不清如今和景昭之间的像是他单方面“偷来”、“抢来”的幸福,到底是来到这个小世界后真实的记忆,还是他发痴的臆想?
岁澜很怕。
他其实是知道自己本不该有所谓的“怕”的情绪的。可越是和景昭靠近,越是贪念景昭的一切,他就越能体味到常人的情感,也越是为景昭此时的状态而后怕。
黑雾就这么将岁澜拢住,景昭甚至能看到他那本该无所不能的师尊的眼角有泪。
“到底怎么了……?”景昭心急道。
此情此景倒是像极了景昭昨晚的那噩梦。
眼前一片漆黑,景昭撑着已经“失了魂”般的岁澜,勉强在就近的一棵树旁找了个位置,将岁澜扶着靠坐了下来。
黑雾肆虐得像是永不会消逝,漆黑中,景昭感受到耳边有谁的呼唤声——
“景昭……景昭!景昭?景昭!”
景昭原本以为那是和昨夜的噩梦一般乱自己心智、想要离间自己和最爱的师尊之间的关系的某种幻音幻象,但越听,越觉得那声音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熟悉。
一道蛇魅的白光闪过,景昭望向声音的来处,两个人影带着一道朦胧的光圈驱散了小范围内的黑雾,正朝景昭这边走来。
“我认识你……你们。”景昭道。
景昭朝白光中走出的那两人看过去,脑中总觉得和他们在哪里见过。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们的名字,或是和他们到底在哪里见过。
“哦?”其中一个面带蛇相的男人挑眉,语调奇异地着重重复了这个词——“认识?”
这是什么意思?对方是在说其实自己不认识他俩?还是在说自己本该理所当然地认识他俩呢?景昭的脑子此时也不知是更清楚了还是更混沌了。
另一旁那个看上去温柔很多的男人看景昭这样,也担忧地开口:“景昭,你怎么……”
景昭仍是眨着眼,略有些憨痴地望着他俩:“我好像……确实认识你们……”
此时,想要如惯常般调笑景昭两句的宴迟也看出景昭眼下的不对了,他朝一旁面带忧心的乔柚木交换了一个眼神,手在太阳穴上点了点。
或许是因为宴迟本身的气质中就带着一丝对什么的嘲讽,景昭莫名看懂了他的这个动作:“你是不是说我傻呢?”
景昭皱眉撅嘴,下意识又要提师尊:“哼!师尊说会笑我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赶紧走吧,要不然等师尊醒了,肯定饶不了你们!”
“……师尊?”宴迟又是疑惑,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看清了景昭身边的人。
在认出那人和当初谢墨回以及斯巽如出一辙的某种特征后,宴迟恨铁不成钢地朝一旁的乔柚木又比了个动作,道:“要不然就是景昭疯了,要不然……就是他真傻了?”
第65章 宗门蠢徒
“应该不是疯了。”乔柚木婉转道。
“嗯……”宴迟到底拽惯了, 很快重整精神,继续悠悠然开口,“所以, 他对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俩什么意思?”景昭自是一头雾水, 连宴迟再次说了自己都不顾,问道。
不知为何, 景昭明明是追问他俩, 但此时竟然有些心虚。
这两人不仅看起来莫名熟悉,为何他俩说的什么“外面”, 自己也莫名关心呢?
乔柚木看景昭这般为难又实在痴愣的样子,温柔地开始解释:“你别着急, 既然你还不太‘认识’我俩, 那依你现在的情况, 还是先和你重新认识一下, 先解决你的……记忆问题?”
乔柚木再次说得婉转,宴迟却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眼睛一转, 心领神会地点头:“确实。”
宴迟胳膊肘暗暗怼了乔柚木一下小声道:“还是你有‘幼师’经验哈!”
宴迟是在暗指乔柚木所来自的那个世界里他和那位同样有些木木楞楞的顾麓郸之间的事,宴迟非要犯这个贱,饶是乔柚木天生性子和顺,也因此白了宴迟一眼。
景昭此时怀里还抱着神智仍被那黑雾魇住的岁澜,视野受限,加上记忆有失, 自是不明白他俩这一番是为何,但乔柚木说话和和气气的,脸长得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很是面善, 便也听了下去。
据乔柚木所言,他们确实是从前就认识的朋友。
且他们正是师尊曾给自己提及过的,那个师尊曾是自己的队长时、和师尊是自己的重逢男友时的那两个世界里的人物。
景昭当然相信师尊,因此对他俩也更添了几分信任,乔柚木便按景昭能接受的方式,一五一十地对景昭讲起了如今“外面”发生的事情。
“所以说……”景昭听完后迷迷糊糊地尝试理解,“我曾经是名为‘快穿局’的那个宗门下的一员,而这里是局里控制之外的新世界?而你们是偶然发现我在这里,专门来提醒我可能有危险的,对吗?”
乔柚木点头,宴迟同时抢白道:“算是吧,且这个世界是你的那位‘师尊’创造的。”
“那师尊好厉害哦。”景昭真心赞叹。
宴迟因此又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乔柚木也插话,提醒景昭他们此行来最重要的那件事,“你记住,我俩是专程来提醒你,既然我俩能偶然发现你的踪迹并一路追寻来到这里,应该不久后局里就也会……”
话音未落,一道伴着电磁嘶嘶声的光裂再次从密林深处展开。
宴迟手疾眼快地拉住一旁的乔柚木,他们俩面前瞬间结出了一道又像是水波荡漾、又像是枝干虬结般的帘幕,将他二人的身形隐下。
这是哪宗哪派的阵法?景昭一时还是无法摆脱这个世界的思维惯性,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