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出过学政出题犯了忌讳,被罢了官的事。
回到省会,一年里十一个月过去了。
因为他要走各府院试岁试,到各府的时间不确定,收不到信一耽搁就是一年,家信都寄到了学政衙门。
回福建省会福州的学政衙门后,家里写的信已经积了十二封了。
女儿已经两岁多,儿子已经在八月二十六出生了,现在算来才一个多月大点。
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份亲人多了一份牵挂,顾思心下很感动,又有些遗憾儿子出生时自己没有在身边,虽然每月他都会写信到京城去,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妻子。
看完信回完信,总结一下各府的文教情况,给京里写折子。
过完二十二岁生日,又快到了过年的时间。
过了年,要录科,顾思又开始新一轮的在各府之间的流转:头大的出题,考科试,阅卷,选拔乡试之人,讲课,赶路。
等这一轮走下来,又是大半年过去,学政衙门里,家里的来信又积累了好些封。
和老师的信也没断过。
过完二十三岁生日,再过完年,省里的巡抚要选拔乡试同考官,这与顾思关系不大,他有最后一件重要的事:去各府优贡。
学政要在三年任期满之时,在生员中选择优秀的人报送朝廷。
优贡要考试,程序和拔贡差不多,考完的人,还要去福州参加他x与总督巡抚的三院会考,通过后去京城参加朝考。
朝考指的就是朝廷的考试,有好几个种类,并不只是面对新进士,也有面对全国各地的优贡生和拔贡生的朝考。
优贡也有学额限制。
像江苏江西浙江这种科教兴盛的大省,选送六人;像福建吉林这种中省,选送四人;像广西云贵这种科教不兴的小省,选送两人。
每科全国人数加起来也不到百人,但朝考通过的优贡生,一等的可以授知县,二等的授予教授教谕,三等的授予训导。
哪怕现在朝廷官员冗杂,知县的职位已经快要被进士填满,剩下的那几个也分给了举人,落不到优贡的头上,考生还是极为热情。
当不了知县,当个教授教谕或训导,在地方上吃香喝辣也挺好。虽然这些职位大都被举人任了,但先考上了,等县学或者府学的候补也是好的。
拔贡的话,是十二年一次,逢酉年举行。
现在是甲午马年,说起来还是他二十四岁的本命年,要是当下一任学政,期满时刚好是丁酉年,可以拔贡,多些门生。
拔贡府学二人,州学和县学一人,全国内地十八个省,五个将军辖区,两个办事大臣辖区,加起来有一百八十四个府,一千九百个左右的县,拔贡人数大概有两千出头。
拔贡的生员朝考后,授官和优贡相似,不过拔贡一等的可以授予小京官,二等的可以授知县,三等的可以授教谕,整体官职比优贡能高一点。
拔贡优贡例贡本质上还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不过科举发展到现在,早不是之前人才稀少的状态。
学习的人多,贡生多,朝廷职位少,拔贡现在基本不会被授予小京官或知县了,即便是教授教谕训导这些教职人员,很多在拔贡之后也要候补。
顾思觉得,他是时候给皇帝上折子,建议将这些通过朝考的贡生一步步的都安排到县衙基层去。
时代在变化啊。
基层也要用学识高的人来管。
优贡的人数全省只有四人,先把各府县学识好的人记录在册,等乡试过后,没中举的人,可以直接参加省里的会考。
当然,有些人可能学得好,因为生病等原因录科没录上,不能参加乡试,那这次考试考的好,去参加会考也是个机会。
举人并不是那么好考的。
当然了,优贡也不是学政每府都要去考试。
有的学政嫌麻烦,会在科试之后直接考,在第三年就能少跑一趟。偏远的地方,学政会把院试岁试科试放同一年先后考,优贡自然一起考了。有些学政拔贡直接不考,以岁试科试成绩做参考。
这个朝廷并没有规定,全看学政自己的意思。
顾思主要是为了过去再讲一遍学,传播一遍自己的思想,拐一些思想开放的人做自己的幕僚和生化研究员,就愿意多跑一趟,连台弯府也是坐船去了第三次。
自然的,优贡的人选,顾思除了考量他们本身的才华和身后的势力以外,主要看他们思想的开放程度。
优贡考试没那么严厉,前半年就做完了。
自然,去各府考试的时候,自然也出了观风题。
观风题类似于乡试模拟题,但乡试具体出什么题,与顾思就无关了。
考试后,他收了几个在数理化方面的好苗子,打算全都带到京城,学更深的知识,帮自己做研究。
七月初,他回到福建省会福州,要开始另一项重要的考试:录遗试。从各府那些因服丧生病等各种原因没有参加录科试的秀才中选拔出能参加乡试之人。
不过他从当广东巡抚的老师的信里得到了一个消息:英国派兵船闯入广州黄埔,两广总督封仓断贸。
今年正好是甲午年啊!
自硫磺皂生意做起来后,朝廷大力禁烟膏,大臣也支持。禁烟膏提前,顾思以为两国对峙也会提前,没想英国忍到现在。
历史进程和清朝很相似啊。
顾思看到信后失神。
苏进士疑惑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事?
顾思将信给他看。
信上,孙巡抚详细介绍了英国的舰船和兵器。
苏进士看后,有些吃惊:这大不列颠的军事很厉害啊!
顾思叹了口气:科技发达,如今早就不像以前几千年那年,固守一洲就能相安无事,地球上的各国会频繁交流。
顾思在皇宫里见过珐琅盘底座的金镶珍珠地球仪,是一百多年前高宗皇帝命人铸造的,听说用了三千多颗大小不等的珍珠,极具艺术与科技,非常美观漂亮。
这个地球仪名叫天球仪,但传教士早在《坤舆万国全图》中就已经引入,博学的人对于地球这个说法早就不陌生。
苏进士大为感叹: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顾思很多年前就已经在关注国外局势,对于世界格局有看法。
顾思失笑,他有什么先见之明啊,他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两人聊了一下这些事,顾思看了别的家信。
不管广东怎么样,他自己的事还是要做的,录遗试准备起来。
身为学政,自然有的忙。
即便是优贡,也有请托的人。
要是本身成绩好,顾思会认真考虑。要是成绩不好,就是同年亲属也不会考虑。
等乡试考完,试卷阅了,成绩公布出去,会考考完,录了优贡生名单,报送朝廷,处理完全省一些与秀才相关的事情后,顾思三年的学政之路终于走完了。
这时已经十月多,可以回家了!
学政三年,加起来一共得到了一万一千多两的银子。
棚规得到一千多两;与科举相关的一本书卖了七千多两,另一个理化方面的书卖了两千多两。
第二本书的销量更好,快是第一本书销量的两倍了。因为卖得便宜,很多人买了好几本,不管会不会,大都寄给亲朋探讨。
这钱,与那些出身富贵家底殷实的封疆大吏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两的身家相比,很不起眼,但说少也绝不少了。
他现在才是个六品官,以后路还长着。省着用,能用一辈子,与在西乡县时,一般的家里最多也就攒个几十两几百两相比,相差太大了。
从地方到京城,从当了秀才赚的几两到现在当了学政赚得上万两,最好的阐述了科举兴家这一词。
也难怪考差时,各个翰林为了能当个学政争破了头。
到京城时,已经十二月二十八日了,连二十四岁生日也是在船上过的,没有赶上和家里人一起过。
一下了船,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在岸边站着,对着他招手:老爷,这里。
顾思打量这个年轻女性,认了出来,是女儿奶娘带着的妹妹,原名叫来弟,后来改名幸运。
他走时这丫头只有十岁左右,三年不见,小姑娘一下子长大,变了样子。
幸运越过守卫,立刻上前,有些兴奋:老爷终于回来了,夫人最近这几天一直在这里等你。我看太冷,让她进车里暖着。
顾思跟着去,走到了车前不远处,车门打开,张初跳下车来,快步走过来。
顾思也大步向她走去。
张初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顾思跑了两步,一下子接住她的胳膊,打量了她一眼,感慨得很:瘦了,这两年辛苦你了。
张初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流下去,笑着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