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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走进餐厅,林香秀就被一个女人吸引住了,那女人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很不安,头发白了许多,还不停往门口张望。
  只看第一眼,林香秀就认出来,那就是自己的妈妈。
  她原本不想哭,但看见妈妈的那一瞬间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掉,心里不可抑制的冒出委屈和伤心,她快步走向那个女人。
  那女人似乎有些茫然,下意识的朝这里走。
  两人在半路上遇到了,林香秀的眼泪已经掉下来,她伸手抹掉,咬着唇看妈妈。
  张婉珍的眼睛更是红的不像话,她上下打量林香秀,最后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你过的好不好啊?”
  “受了很多委屈是不是?”
  林香秀想起哥哥说,妈妈身体不太好,她收起眼泪笑着说,“过的还不错,我有个很乖很聪明的女儿,你有外孙女呢。你看,我其实还挺有钱,过的很好。”
  林香秀不知道的是,早在找到她的时候,她以前的经历就被秋季查了个一清二楚,然后在母亲的追问下,秋季把文件传真给了母亲。
  所以张婉珍对她这些年的经历,其实已经反复看过好多遍。
  此时听见林香秀说自己过的还不错,张婉珍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崩溃到极点,她抱住林香秀哭的声嘶力竭,锤着自己胸口说自己心好痛,痛的要不能呼吸了。
  她这一哭,把林香秀刚收起来的眼泪也勾出来。
  于是母女俩抱着一起哭,秋季走上来,揽着母亲和妹妹,也在不停的掉眼泪。
  哭着哭着,张婉珍脸色开始苍白,呼吸变得急促,旁边嫂子看了一眼就说不好,“妈妈要晕过去了。”
  林香秀吓了一跳,便赶紧收起眼泪,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没事。
  “我过的很好,妈妈!我真的过的还不错,现在有事业有家庭,还有男朋友,我过的很开心的!”
  林香秀这么劝慰着,张婉珍又吃了药,总算缓过来。
  但她仿佛自虐一般,清醒了以后就开始问林香秀这些年的经历,从小时候问起,问养母对她是怎样苛待的,问她那么小的年纪嫁给林书平害不害怕,生孩子的时候痛不痛,又问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去深城,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明明知道听一次心痛一次,但她还是想问。
  问完就哭,哭的昏过去几次,醒来后,张婉珍还是闹着要找女儿,找到林香秀又开始问过去那些年的经历。
  之后林香秀便不肯再说了,也不许别人说。
  她开始只说自己好的一部分,说自己在深城开了好几家店,买了好几套房子,又说这次就是为了迁户口才回来的,也好在这次回来了一趟,否则得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也许一辈子就这么错过了。
  又提起刁连芳不愿意迁户口,不同意她把林笑的户口迁走。
  提起这个,张婉珍眼睛便又泛起红血丝,她眼神里的恨意几乎化成实质,要是刁连芳在这里,估计要被她扒皮活吞了。
  张婉珍真是恨啊,恨得咬牙切齿,牙齿都在咯噔咯噔的响。
  她拉着林香秀不放手,似乎怕自己一放手女儿就不见了。
  之后嫂子便直接说起来,“这件事情太恶劣,太恐怖了。一定要跟公安报案,要告那个刁连芳,让她牢底坐穿!”
  这话一出,周围安静下来,林香秀感觉妈妈和哥哥都看向了自己,那眼神里有心疼有不安。
  妈妈甚至过来拉住了自己的手,带着一双哭成桃子的眼睛看着她。
  林香秀想了想就明白过来,合着哥哥和妈妈都担心她惦记养母,担心她顾忌养育之恩,所以才这么小心的?
  嫂子又问,“秀秀,你还想追究这件事吗?如果你想追究,我们请律师跟她打官司,一定要让她得到惩罚!”
  林香秀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以前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想跟刁连芳干到底,现在有了哥哥和妈妈,心里更是有了底气,还怕她一个刁连芳?
  至于什么养育之恩,在林香秀这儿都是狗屁。
  要不是刁连芳把她抱走,她至于吃这么多苦?
  自己跟在妈妈身边,不说条件好不好,至少有人疼爱有人护着。
  而她这些年的苦,都是拜刁连芳所赐,林香秀不想这么放过她。
  于是林香秀把自己的想法跟家人说了说,张婉珍听了又开始掉眼泪,之后拉着林香秀让她坐下吃饭,一个劲儿的给林香秀夹菜,心疼她瘦,让她多多的吃饭。
  几天之后,张婉珍拉着林香秀去公安局报案,告刁连芳拐卖自己女儿,害的骨肉分离二十多年,罪大恶极。
  一纸诉状,对簿公堂。
  ……
  这场官司打了一年多才结束。
  因为牵扯到了两岸,又牵扯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还牵扯上了关于拐卖孩子的法律条文,毕竟二十多年前拐卖孩子的判法和现在又不同了。
  最后这件事情竟然成了一个典型,被公开审理。
  闹腾着、分析着、最后宣判了。
  刁连芳拐卖儿童,贩卖未遂,导致骨肉分离二十多年,从重从严处理,最后判处二十多年有期徒刑,不能减刑。
  宣判的那天林香秀也出席了,她看见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狰狞可恶的刁连芳瘫坐在地上,哭嚎着,悔痛着,还想挣脱法警的束缚爬过来找她。
  但最终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她得把牢底坐穿了。
  从法院出来后,林香秀跟这家人彻底撇清了关系,如愿把户口迁走,她彻底自由了。
  迁户口的时候,张婉珍便期盼的问女儿能不能把名字改回来。
  “你名字是我取的,刚一出生产婆抱给我看,说好漂亮的小姑娘,我一看,真的好漂亮,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眼睛又大又圆,特别有神采。”张婉珍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睛又红了,满脸的怀念和感伤,“后来我说,你哥哥叫秋季,你们兄妹俩都是秋天出生,就叫秋时吧,很好听的名字。”
  林香秀仰起头,眨了眨眼,“好,那就改回来,这本来就是我的名字。”
  “妈,你替我写吧,这是你给我的名字,你来帮我改回来。”
  张婉珍又想哭了。
  自从找到女儿以后,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不再需要吃那么多克制情绪的药,只要看见女儿,她便能控制住情绪。
  她强迫自己吃下对身体好的药,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一年多以来,身体恢复了不少。
  曾经她病的抓不起笔,但此刻握上笔,她感觉自己有了力气,一笔一划的写下女儿的名字。
  林香秀在身份证上的名字正式改成了秋时,但身边的人还是叫她林香秀,毕竟已经带着这个名字活了二十多年,猛地改掉,林香秀也不能习惯。
  从派出所出来,张婉珍好像解决了最后一桩心事,她兴冲冲的让林香秀带自己去菜市场。
  “走走走,我们去买排骨和莲藕,今天妈妈给你们炖排骨莲藕汤,我做这个最拿手了喔。”
  “你哥哥有没有打电话回来?他们一家什么时候到?”
  林香秀把着方向盘稳稳开车,回想了一下才说,“昨天哥哥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已经收拾好准备回来了,带着嫂子和孩子一起回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他和嫂子早就有计划,把重心转回内地,哥哥说他也要在深城买房子,以后离我们近一些……”
  “喔,那今年我们一家人可以一起过年了,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桌大餐!”张婉珍跃跃欲试。
  林香秀失笑,“妈,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年过年谁都别忙活,去我酒楼里吃年夜饭。正好酒楼过年不打烊,我们一起去热闹一下。”
  “那我去后厨做一道咕咾肉,笑笑最爱吃这个了。”
  “对了,前两天我给你和笑笑又置办了一些房产,抽空要去签字,港城的房子也要置办起来,还有……”
  “妈,这段时间你和哥哥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林香秀无奈道。
  张婉珍:“不够。”
  迁完户口没过多久,转眼到了九九年底。
  这一年除夕,林香秀早就跟家人和朋友约好,大家一起去酒楼里过年。
  大过年的,她不仅给酒楼员工发了三倍工资,还额外包了个大红包,厚厚一叠。
  因为钱给的足够,好多员工都争着要加班。
  除夕夜这天,大家伙儿陆陆续续的来了。
  最先到的当然是林香秀和林笑,到了酒楼后,林香秀先去了一趟后厨,吩咐他们今晚的年夜饭一定要招待好,这是酒楼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