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太高,而且太小,根本无法攀爬或破坏。
他的目光投向身下。
他蹲下身,用手仔细触摸地面。
同样是水泥地,但幸运的是,这次在靠近墙角的位置,他摸到了一条细微的,似乎是拼接的缝隙。
他用指甲使劲抠挖那条缝隙,却是徒劳无功。
浓烟越来越密,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意识逐渐模糊不清。
为了保持清醒,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不,还有办法!
他想起这禁闭室里唯一的家具,那个固定在墙边,无法移动的铁质马桶和水箱。
他摸黑过去,双手抱住冰冷的水箱,用尽全身力气摇晃、扭动。
底座与地面连接处的螺丝在力量的作用下发出响声。
他不管不顾,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将所有对死亡的恐惧,对背叛的绝望,和对生存的渴望,都尽数倾注在这剧烈的晃动中。
“哐当——”
一声脆响,不是螺丝松动,而是水箱侧面的陶瓷,在他不顾一切的发力下,竟然被硬生生地翘裂了一块。
碎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掌,温热的液体涌出,但他毫不在意。
他抓起那块边缘锋利的,巴掌大的陶瓷碎片,如同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立刻扑向门边,不是对着铁门,而是对着门框与墙壁连接处的缝隙,用瓷片尖锐的角,发疯似的凿击、撬动。
顾砚白跪在门边,浓烟已压得他几乎贴地呼吸。
每一次凿击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瓷片割破的掌心鲜血淋漓,滑腻得几乎握不住。
但他丝毫不敢停,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动作。
用那锋利的碎片边缘,死死抵着门框与水泥墙接缝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缝隙,拼命地撬动和刮擦。
汗水和烟灰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意识在缺氧和高温中开始漂浮。
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如破锣的喘息,和瓷片刮擦水泥与木材时发出的嘎吱声。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就在他手臂酸软得几乎已经麻木,眼前阵阵发黑,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时——
“咔擦——”
靠近合页上方的那一处,在瓷片不顾一切的撬动和高温可能带来的轻微变形下,木质门框边缘的一小块,连同里面固定门轴的金属构件的一部分,竟然被他硬生生撬得崩裂开来!
门,因为这局部的破坏,瞬间失去了完美的闭合状态,露出了一道狭窄的,扭曲的缝隙。
希望如同强心剂般注入身体!
顾砚白丢开染血的瓷片,将鲜血淋漓的手指抠进那道缝隙,用肩膀顶住冰冷的铁门,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向外死命一顶一推!
“嘎吱——哐——”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木材彻底断裂的声响,沉重的铁门带着扭曲变形的门框,被他以暴力的方式,强行撞开了一道足以让他侧身挤出的空间。
灼热而充满烟尘的空气瞬间涌入,顾砚白笑了笑,彻底晕厥了过去。
在昏迷的前一秒,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顶着滚滚浓烟,大喊着他的名字坚定地朝他冲来。
“顾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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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翻了翻大纲,估摸还有1-2章就要正文完结了。如果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完结。如果明天我没更新的话那就是打算后天一起放出来,宝宝们。正文完结后,我还会更几章vip番外,但应该也不多,3-4章吧。
第98章 出梅
“你们的故事, 就这样讲完了?”
黎诗怀拿起咖啡杯,轻抿一口。
这一个多月来,她不止一次找他们前往咖啡店里谈心。
但意外的是, 两人都表现出一副格外积极的样子。
像是比她还要更关心这个案子。
但故事听到现在,尽管她知道顾砚白这小子定然还有什么关键点隐瞒着她,但是……
案件的走向已然变得尤为清晰。
本案的凶手便是顾鹤年,又或者说是顾宏济的亲生女儿顾雪霏。
而动机则是因为顾鹤年想要把她嫁给李杨, 而她和李杨非但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李杨还是个卑鄙无耻的强.奸犯。
顾雪霏的身心都因此遭受到了严重的创击,尤其是心理, 变得扭曲。
还曾有过杀害自己的弟弟——顾砚白的想法。
这点从警方的档案库和顾雪霏在心理医生林芳的就诊记录中可以查看到。
一切都好像严丝合缝,逻辑自洽。
杀人动机、心理创伤、行为模式, 甚至部分旁证, 都指向了顾雪霏。
黎诗怀放下咖啡杯, 杯底与瓷盘轻轻碰撞, 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突然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她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依次扫过坐在对面的顾砚白和陆久。
“故事很完整,听起来,几近完美。”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但正是这种完美,却让我觉得有些……过于刻意了。”
她微微歪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们。
“一个身心受创,心理状态极度不稳定的年轻女孩, 是如何策划并实施这样一起,连我们警方在初期都几乎找不到破绽的完美犯罪的?”
“她之前对父亲顾鹤年表达出如此强烈的爱,就算由爱生恨,为何恰好选择在那一天动手?”
“还有……勒在顾雪霏和顾鹤年身上的琴弦,又是谁的杰作?”
“更重要的是……”
黎诗怀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顾砚白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此时深处似乎藏着别的东西。
“根据你们之前的叙述,以及我们调取的记录,顾雪霏在案发前一段时间,精神状态非常糟糕,甚至需要药物控制。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具备如此缜密的思维和冷静的执行力吗?”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却更加沉重。
“顾砚白先生,你作为她关系复杂,甚至曾被她视为攻击目标的弟弟,在整个事件中,你所扮演的角色,真的仅仅只是一个……被动承受者和讲述者吗?”
“这个故事看似完美,但支撑它的细节,尤其是关于顾雪霏如何具体实施犯罪的关键环节,却像空中楼阁,模糊不清。”
“这不像是一个疯狂者的复仇,而更像是一出自导自演的关于完美犯罪的戏剧表演。”
黎诗怀靠回椅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神锐利如刀。
“现在,能告诉我,在这出戏里,被隐藏起来的真正导演……是谁吗?”
面对黎诗怀锐利的目光和犀利的问话,顾砚白却只是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黎诗怀的问题。
“黎警官,不管你相不相信,顾雪霏都是杀害顾鹤年的凶手。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明确地指向了她。”
“是。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见没有套出顾砚白的话,黎诗怀又抿了口咖啡。
“一个月前,你曾推荐我看一本叫做《东方快车谋杀案》的书。你还记得吗?”
顾砚白点了点头,“记得,黎警官看了吗?好看吗?”
“确实是一本很有意思的推理小说。12名乘客共同谋杀了一个人。而在滨海溺亡案中,顾鹤年的死也并非一人所造成,每个曾与他有过瓜葛和纠纷的人,都为他的死亡添砖加瓦。”
“顾砚白,你在这12人中,担任着怎样的身份呢?军师?”
顾砚白打断了黎诗怀的话。
“不不不,黎警官,我想你对我的误解实在是有些太深了。我就不能是侦探吗?”
“一位代表着光明与正义的侦探。”
离开前,黎诗怀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顾雪霏没有怀孕。顾砚白,虽然你身上的确疑点重重,但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并没有操纵这一切,顾鹤年的死,完全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听到这话,顾砚白罕见地露出了迷茫之色。
“我姐姐她……没有怀孕?”
“嗯,没有。”
再次见到黎诗怀,是在一个半月后,庄严肃穆的法庭上。
顾雪霏站在被告席里,昔日娇好的面容扭曲着,眼神涣散,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又突然尖声打断检察官的陈述,嘶吼着,“我没有!都是他们害我!”
当法官根据详实的证据,包括她伪造孕检报告,贝可、尤莎莎、陆婷出庭作人证,以及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间接证据等,最终宣判她因故意杀人罪及多项关联罪名成立,被判处死刑时,她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