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躲过了仆人。
但微生疑在前面居然没被发现吗?
脑海中刺痛了一下,微生已经给出了新的指示:“可以继续走了,九十五步后左转。”
“上二楼后往前走,在第五间房间门口,停下,开门进去。”悠扬说。
分析家惯常微微上扬的嘴角一僵:“那不是……”
他步子只要有些微的停顿,报复性的疼痛就会席卷心脏,催促他快点服从天使的命令。
“是呀,别墅模型的房间,我们一起住了整整一个副本的地方呢!”天使感叹,“小姐只给了我这一间能自由使用的房间,不然我一定不愿意把你关在这里。”
她的脸上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
“现在你不是拇指姑娘了,是辛德瑞拉,喜欢我为你安排的故事吗?”
“记得反锁,直到人偶宴结束前都千万别出来哦。”
分析家进门,听到门反锁的动静后,天使收起身上的戾气。
“出来吧,悠扬,别躲了。”
还停留在转角不敢靠近的悠扬心里“咯噔”一声。
在这里花积分买一件隐身斗篷太不值得,但离开那些道具,她的跟踪就这么差劲吗?
正当她摇摆不定是否要出去,她难开金口的好“队友”第一次主动递来信息。
布偶的手是软的,对面不知道在用什么硬物敲联络器。
划点划点点划……
悠扬十分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辨出寂雪用的是摩斯电码。
他敲来两个字——别躲。
想起忻渊那张脸,她不知哪儿来的信任和勇气,真的没躲,看到豌豆公主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天使把长发撩到肩后:“说起来,比起拇指姑娘,我一开始最忌惮的其实是你呢,豌豆公主和懒惰的纺纱女都嫁给了王子,可眼下王子只有一个,你说,我们谁能达成故事的结局呢?”
悠扬叹气:“现在不流行公主嫁王子的戏码了。”
“最后十步 ,快到了哦。”微生疑说。
天使压根不管她是怎么想的。
她用直播赚来的积分换了一瓶最便宜的毒药。
“可以停了。”
“趁着最后的控制时间。”她朝悠扬招招手,“来喝掉它吧?”
悠扬的心脏抽痛得厉害,拼了命地抵抗想规避痛苦的本能,脚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她迈开一步。
“别……”
“好啦,我们到目的地了,弋鸟。”微生疑依旧站在忻渊的正前方,“现在,按下打火机的开关,抓紧它,伸直手。”
一圈下来,兜兜转转,忻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给他带路的人身上。
微生疑带着他回到原地。
“向我扣下扳机吧。”
身体反应的速度超过了思考他的举动是否正确。
在悠扬走近天使前,一枪开出,射穿了天使的头颅。
布料包裹下的血液涌出,染红亚麻布。
人偶缓缓倒下。
天使一死,控制解除了。
忻渊扯掉眼罩。
幻视和幻听短暂消失了,他的眼前并没有什么微生疑。
悠扬狠狠松了口气,向他跑来:“真及时啊,差一点我就要听天使的话喝掉毒……”
没等说完,悠扬被他一把拉到身边,单手捏住了她的脸。
“??!你干什么”
震惊之余,她艰难地吐字问寂雪,他们不是刚合作对付完分析家和天使吗?怎么突然变脸了?
寂雪神情冷静得不像一个患有精神障碍的人。
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悠扬挣脱不开,无论她如何叫喊,忻渊都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他另一手摸向口袋,拿出的东西在悠扬眼底无限放大。
一根针,穿过针孔的,是他亲手纺好的线。
这场让女巫后悔的戏码,每一位演员的演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针线刺入人偶的脸庞。
忍耐一下,马上,你就可以通过公主的考验了。
第93章 命运(完
是夜, 丹斯蒂尼飘起大雪。
整座城市染成白色,屋檐下水滴凝结成冰,温暖在冬天是有钱人才享用得起的奢侈品, 公爵府的壁炉彻夜燃着, 守护贵族们的美梦。
美梦之后,是一场更盛大的美梦。
“要不是陛下赏赐给父亲的挂钟报时绝对不会出错,我简直怀疑自己没睡醒。”
一夜过后, 大雪转成暴风雪,公爵小姐抱着娃娃, 瞄了一眼窗外骇人的黑昼, 命人拉紧窗帘。
“把所有帘子都拉上吧, 别扫了兴。”
“是,小姐。”
黑暗和冰冷被隔绝在外,散发热气的餐点和精致的酒杯流水般端送至铺着红色绒布的长桌,大厅上方水晶灯点亮, 光点洒落在餐盘上。
一切布置像真正的童话那样, 如梦似幻。
“雪下得这么大, 女巫真的会来吗……”小姐喃喃, 她抚摸怀里娃娃的发顶,“天使,你是女巫做的人偶,很了解她吧, 你说她会来吗?”
“天使”一言不发。
“你的脸是不是变了一点?是我的错觉吗?”
她袖子下的手在发颤。
时间一到,宴会准时开席。
暴风雪劝退了一部分心血来潮的人,经过天气的筛选,剩下的客人刚好挤满了一整个宴会厅。
以人偶为主题的宴会,开场舞当然也要人偶来跳, 舞伴的选择几乎就确定了王子最终要挑走的人偶是哪个,因此,众人的目光都紧跟着坐在王子肩上的娃娃。
王子的小傻人偶为了这一天练了好久的交谊舞,总算不会踩舞伴的脚了。
他跳下来,不太流利地婉拒拦在他面前的人偶,主动去找给他讲童话故事的姐姐。
王子随它走到公爵小姐面前。
“你、愿意、和我……我我跳第一支舞吗?”
小姐蹲下来,让“天使”和傻人偶平视。
虽然脸不一样了,但他认得出来,这个人就是姐姐。
姐姐今天格外沉默,还好,他牵到了她的手。
公爵小姐拍了两下手,乐团指挥得到示意,指挥面前的乐团演奏起了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贵族们从没在任何一场宴会上听到过儿歌,他们哈哈大笑。
快乐的人偶们很喜欢这首歌,在傻人偶和“天使”的带领下,纷纷寻找舞伴跳起来。
“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王子向小姐发出邀请。
得偿所愿的小姐拎起裙摆,红着脸将手搭在他手上。
阴暗的一隅,一张脸出现二楼花格围栏后。
他俯视着底下的一派其乐融融。
比起舞台中央牵线人偶无聊的舞蹈,大厅布置的细节更令他在意。
长桌尽头,背上插着刀叉的烤鹅肥得流油。
为了配合节日气氛,佣人搬来了一棵漂亮的圣诞树。
壁炉、烤鹅和圣诞树……
“我说、寂雪……”
分析家的声音吵到了他。
“你这么做,不怕女巫发现、杀了你吗。”
忻渊手上捏着一只戴眼镜的人偶。
他的血肉被收紧的布压实,痛得说句话都艰难。
是分析家。
分析家和大量纺纱姑娘制作的人偶在同一个房间里待了一夜,缩水到了现在的体型,变得更加无力、容易受人摆布。
成了真正的拇指姑娘。
人偶是承载魔力的容器,魔力过多和水一样,会溢出到身边没有容纳魔力或容纳魔力较少的人偶上。
忻渊的本意只是抽空分析家的魔力,没想到失去魔力人偶会缩小,不过这样正好,带上他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会来的、她会来的……来见我。”分析家不甘心,垂死挣扎,“她不会放过伤害自己孩子的人,不会放过你。”
“我不通关,你们都没法通关。”
是吗。
那来赌一赌好了。
他赌决定降临的那一刻开始,以身入局的女巫无法再高高在上地置身事外,用上帝视角观赏故事。
他赌女巫的作品坦露了她深知的事实——授课的老者说,命运也是独属于人本身的、可以掌握的东西。
他赌命运凌驾于故事之上、魔法之上、女巫之上。
……他赌窥视并愚弄他人命运的人,注定失去最珍视的东西。
大厅顶着空白脸的人欢声一片,他们的笑容和笑声在忻渊眼中扭曲成刺目的幻视和幻听,他深切厌恶看到别人快乐幸福。
但没关系,它们快消失了。
欢快的时间终将过去,盛宴渐渐接近尾声,有关女巫的讨论声越来越多,一直坐在一边品酒的魔法师终于站起来,走到王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