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成为一个演员,争议不断,为的就是将女性权益问题抽丝剥茧带到众人面前,让全世界都能看到女性安全下存在的隐患。
此刻,网络上热度居高不下的热搜、铺天盖地的讨论,警局门口狂热的人潮,因案情复杂而无法立即做出决断的警方。
都印证了林漾作为一个明星、一个演员的影响力、号召力。
林漾自带的热度和话题本身的讨论度,可以让自己发出的声音通过无数荧屏传播到世界各地,让无数人看到她们、听到她们。
自此,相同的话语通过林漾经由无数人的声带发出。
她是连接女性声音与外界的纽带,是那点燃绚烂烟花的火种。
这换作是别人,是很难做到的,因为她们就算有勇气发声,她们的声音也会很快被淹没在各种社会新闻的洪流之中,化作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
为什么不和他商量,因为不想拉他下水,因为知道他会反对,因为这是她必须要去做的事。
——这,就是林漾的回答。
江渝先前一直不知道林漾在筹备这些事,但他知道林漾此刻所做的一切有多重要伟大,更何况现在责任的承受者是她,他更不该去质问她给她增加压力、妄图动摇她。
但江渝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你考虑了这么多……”江渝双眼朦胧,语调哽咽,“你有考虑过我吗?你要我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
林漾欲言又止,眸光闪烁不敢看他,最后抬手揉了两下江渝的黑色卷发。
江渝用力拍开她的手,不停拍打她的胳膊,骂她,“骗子,骗子,你这个骗子……”
“江渝,你不会是一个人的。”林漾抓住了江渝的手腕,郑重地说,“青吉还活着。”
江渝闻言一愣,哭都忘了,蹙起眉头脱口而出,“青吉早就……你在说什么?”
“不。”林漾摇摇头,通过目光向江渝传递能量,“她还活着。”
“被袭击之后,我陷入了解离,我这次解离的经历和以往任何一次的不同。”
林漾把解离时发生的所有事情和江渝说了,这故事里的信息量过于复杂、离奇,江渝听得目瞪口呆。
“青吉死了,但吉光出现了。我回到了过去在阿辛开的馄饨店打工,余安知道阿辛有钱了居然又阴魂不散找到她,想抢她的钱,棠闻声那个狗杂碎居然把余锋也叫来了。”林漾笑得诡异,“可是我不是小时候的我了,我不怕他们,这一次我终于把他们全都杀死了!我可以保护好所有人,这次阿辛没死、青吉也没死,我妈和阿汤也没死,只是换了个身份继续待在我身边,大家都好好的……”
林漾说话颠三倒四的,配上她失焦的眼眸衬得她整个人有点神经兮兮,还在消化这个故事的江渝瞬间意识到什么,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喜悦又迅速垂眸掩下。
“不过还好,虽然我忘了一切,但我知道棠闻声是故意把蔡蓉杀了的,他却还想伪装成一个好人开罪,我到了法庭戳穿了他。”林漾兴奋地笑了笑,又很快苦下脸来,猛然痛苦地捂住耳朵,“可棠堂穿着花裙子问我,为什么要害她爸爸妈妈,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好吵好吵……”
林漾深陷回忆,当初解离所感受的悲痛再一次铺天盖地涌来,她表情痛苦,心脏止不住抽痛起来。
“还好青吉用吉光的身份陪着我,她还在等着我找到她……”林漾痴痴地喃喃自语。
“你分得清虚幻和现实吗?”江渝突然问。
“当然。”林漾眼神痴狂,连忙抄起池特助帮她找来的那本古籍,“我原本也以为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解离,里面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大脑安慰自己幻想出来的。”
“可是后山上的壁画我在现实中从来没见过,它却出现了,和解离时见到的一模一样……那不是想象,是一个提示。”
“我找到了《喜遇山娘实录》,那是在我解离时发现的书,它真的出现在镇子的祠堂里了。”
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也要抓住,林漾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我在里面找到了答案。”书中的内容相较解离时见到的更为详细,上面说愿望被山娘听到的人,会得到山娘的庇护、实现愿望,当初的喜的愿望就被山娘听到了,她凭借山娘的力量复活了想见的人,“那是山娘给我的历练,我成功了。”
“你不明白吗?吉光就是青吉,她还活着,只要我找到正确的方向,她就能回来。”
林漾将那本书塞到江渝的手上,好像在说这就是证据。
“所以你不是一个人,我会回来的,青吉也会回来的。”
林漾目光炯炯有神,江渝却一脸沉默。
好半晌,江渝才突然开口,“不,投影里的人是不会走出来的。”
听到打击信心的话,林漾像个程序错误的机器人,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他,看不清情绪。
“你什么意思?”
“她根本不会回来。”江渝无情地给林漾判了私刑,绝情地戳破林漾故事里的错漏,“现实里你七岁那年余锋和阿辛就死了,蔡蓉没死,她还杀棠闻声,而棠堂现在也才一岁。”
林漾迅速解释道,“既然那是一场历练,他们出现在我解离的世界中只是为了推动剧情,情节和现实有不同的地方很正常。”
“那你妈妈和你小姑姑在哪儿?难道将来她们真的会以陈家人身份生活在这个世上吗?那根本不现实。”江渝问。
“她们当然不存在于现实,我只是告诉你我在解离时以那样的方式和她们相遇了,现实的事谁能说得清……你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吗?”林漾有些生气了,她用力而克制地用手锤了下膝盖,“重点是我在解离时预知到了现实还没发生过的事,山娘指引我找到了这本书,里面告诉我青吉会回来!”
“也许那不是预知呢,而是你解离后潜意识挖掘了平时不曾注意的细节,拼凑出了一个完美的梦境。”江渝说。
“不可能。”林漾连忙说,“那壁画怎么解释?我根本没见过,为什么会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熟悉?”
“那面壁画是我和青吉一起画的,青吉没带你去看过,但你可能是在某次瞥见过存在我手机里的照片,有了印象。”
江渝说:“就像棠闻声杀害蔡蓉,其实是你现实中计划的一环吧,因为你在你的潜意识中先入为主觉得棠闻声更加阴险虚伪,蔡蓉刀不了他,但事实恰恰相反。”
江渝步步紧逼,“而且你再想想,阿美姐不就是爱宝姐吗,她们又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一个地方?”
“那是因为、因为……”
这问题林漾从未思考过,像是大脑宕机了,林漾调动所有脑细胞去思考,却怎么也检索不出一个答案来,急得脑袋发胀。
“这里面到处都是逻辑漏洞。”江渝抓住林漾的肩膀,好像在嘲笑她异想天开,“五年过去了,要是真有什么历练,何必等到现在?”
“承认吧,林漾那只是你的臆想,不可能成真的。”
“闭嘴!”
林漾一把推开江渝,她才不想听任何人说这是假的、要她清醒这种屁话!
她明明就很清醒!那就是真的!
林漾下意识握起拳头,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是让她理智回笼的方式,但江渝还在锲而不舍地刺激她。
“林漾,你病了,病得不轻。”江渝像个无法关停且不断扩声的留声机,“十几年前因为你母亲的离世,你患上了解离症,时常因情绪波动而不断陷入拯救过去的自己的幻想中。”
“而五年前,你亲眼目睹自己的女朋友棠青吉坠楼的画面而大受打击,发现真凶后你决定报复。”江渝问,“可这条路太难,你肩上的担子太沉、压力太大,你开始变得焦虑。”
“可她们的死令你太过痛彻心扉,让你想一死了之的同时又不得不咬牙坚持,有时你十分暴躁忍不住想毁灭一切,但过后你会开始愤恨,觉得这是自己身体中流着的余家人的基因血脉在作祟,你痛恨这样的自己,脑海中总是冒出自毁的念头,我说得对吗?”
林漾翻涌的情绪瞬间凝滞,她看不懂江渝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开始像念病历一样分析她的病情。
然而下一秒,林漾通过他的行动明白了一切。
江渝抹了把泪,脸上委屈无助的表情全都消失不见,他的黑眸越过桌面看向林漾左手边的那面单向玻璃,炯炯有神。
他语调平稳道:“这些疯言疯语,足矣判定林漾的精神状况了吧?”
这句话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刺进林漾胸膛。
霎时间,林漾理智崩断,瞬间反应过来江渝真正的目的,她浑身上下的血都沸腾起来了,大脑因神经元电信号交换过快无法处理而一片空白。
江渝想用她的精神鉴定证明来让她脱!
电光火石间,林漾压下心中愤怒惊诧,微笑着朝江渝伸出手,“什么啊江渝,你怎么会这样说,我哪有病,我很好,我做出那些决定和举动的时候都很清醒,你过来,我们继续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