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几座则是谭芳、阿辛、阿汤和外婆的墓。
“一个月前我就该来看你们的。”林漾轻声说,“我来晚了。”
其余几人看了心里酸涩很不是滋味,付春泽抬手无言摸了摸林漾的脑袋。
林漾黑脸扭头,“说多少回别摸我头。”
沈嘉文和江渝正伤心呢,听林漾无语的语气,一个岔气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付春泽举手投降。
只有越梨低头失落开口:“诶,我是不是很没用啊,什么忙都帮不上……”
笑声戛然而止,大家都知道越梨为什么这么说。
青吉离世、林漾要复仇的事其他人多少都知道一些,甚至参与其中,只有越梨和林漾离得最近,却什么都不知道,从始至终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直到看到直播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其余三人知道安慰的话只有林漾对越梨说才有用,因此没开口。
却见,林漾听到这句话仿佛瞬间想到什么,开窍一般,目光热切地看向越梨。
“不,你很有用。”
林漾腾地站起来一把握住越梨的手,悄悄在越梨耳边问了句什么。
原先眼神有些茫然的越梨听了林漾的话后,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方才将耳朵凑过去的三人内心亦是惊诧,惊呼出声:“什么?越梨你啥时候成男的了?!”
“不是不是!”越梨急得满脸通红,委屈得不行,眼泪都涌了上来,“我不是男的!只是我身上前段时间多长了点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付春泽一把搂过越梨,“所以这就是你对你家曾医生冷淡的原因?”
“……嗯。”
“抓马……”付春泽啧啧两声,突然正声道,“给我抓抓。”
“嗯、啊?”
付春泽笑嘻嘻,说着就伸手要扯越梨裤头,沈嘉文和江渝虽没动作,眼珠子却也不安分。
林漾帮越梨拦住了几人,被她们闹过后越梨心中的羞耻感散去不少。
越梨好奇道:“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我像个……变态吗?”
“早叫你跟我们好好学习了,不就是双性人吗。”沈嘉文给了越梨个毛栗子,“这很正常,世界各地都有这样的案例,做手术就可以解决没什么,好担心的。”
“要说变态……”沈嘉文撇撇嘴指了指眼神狂热的付春泽,“这才叫变态。”
又睨了眼不知沉浸在什么幻想中两眼放光的林漾,和偷看林漾露出怀疑目光的江渝,“这才叫不正常。”
越梨想了想,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对哦。”
被蛐蛐的江渝不满道:“你说她们俩就说她们俩,扯我干嘛?我多正常?”
“是是是……”
越梨笑着同江渝拌了两句嘴,随后把自己的想法引了出来,她希望大家先别将这件事透露给曾以升,给她点时间做准备,她会自己坦白的。
沈嘉文:“给我们看一眼就答应你。”
付春泽:“桀桀桀~”
“呀变态!”
几人打打闹闹、相互推搡着往回走,冷冷清清的墓地被她们弄得像是春游的公园。
江渝渐渐放缓脚步,与落在后头的林漾并肩行走。
林漾瞥了他一眼,“有话说?”
“你不怪我?”江渝这人喜欢把话说开,不喜欢留误会,“那天你的眼神……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的。”
拘留的那十五天,江渝没勇气去见林漾,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接林漾,却又脑抽发挥嘴贱的本性,所幸林漾没让他滚。
寂静的墓园,只有前方三人嬉闹的声音,江渝的心高高悬起,忍不住偏头看向林漾。
半晌,林漾开口了。
“在我原有的剧本里,我会死在那一晚,和余超父子和往日的恩怨……”
林漾的声音落在夕阳中,那本该是异常冰冷的话语,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她当初那么惨,却没能死掉;那么强大的她,应该死掉。
这样就能完成一场惨烈而盛大的壮举。
江渝闻言心脏抽疼,震惊地看着林漾,又像是早有预感。
“但醒来后,我发现我还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林漾平静道,“所以我改变了我的剧本。”
“自首是新剧本中我给警方设的最后一关,我希望他们能追责到底是因为我清楚我不会被判很久。”
林漾一字一顿,咬字极重:“当空子被我摆到明面上,并成功钻出来,司法系统才能得到警醒、警示更多的人。”
江渝心想林漾还真是黑色幽默,但又不由苦笑她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没有不留退路。
“要说真的。”林漾看向他笑了笑,“我当时真的差点气疯了,不过你的做法也算殊途同归。”
“那就是不怪我了?”江渝笑问。
“怪,那天我那么认真跟你说的有关山娘的传说,结果你就把我当成精神病……”
“你说的这个任谁都不能信吧?太离奇了,还一堆bug。”江渝无辜得很,“我也梦见过青吉,可……”
林漾打断他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我们身边。”
“不如我们现在来做个约定。”林漾朝他挑挑眉。
江渝:“什么约定。”
“我会好好的,不再被仇恨支配,你也要从你那些糟糕的感情里找到自我。”林漾说。
“哇……”江渝一脸无语,“都说我嘴毒,我看你嘴最毒。”
“嗯?”
“我是当场封喉,你属于直击心灵。”江渝哼哼两声,“怪不得不去电影节呢,合着是怕把全国观众毒死啊。”
“干嘛这样说。”林漾看向他,“你都快感动哭了。”
“狗屁!”江渝的手迅速从眼睛上撤下,嘴硬道:“就你这解读能读懂剧本吗?电影节上你是不是真塞钱了啊?”
“我也不知道,你问一下戚洋。”
“你不是才说叫我跟他断了吗?”
“零个字提到戚洋……”突然,林漾恍然大悟,“哦~原来糟糕的是戚先生,我还以为是姓陈的和姓邵惹你不快的。”
江渝噗呲一声笑出来,“屁啦!”
“不是吗?”
“……”
她们身后,碑前清丽的鲜花在暮色中摇曳,有一瞬间墓碑上黑白的影像仿佛在清风中变得鲜活起来。
第124章 初代守护灵
清风穿过一座座耸立的墓碑,仿佛拂过橘子湾的海平面,裹挟着咸咸的海水与地上看不见的血痕袭入山间。
那儿有棵没结果的青梅树。
一个月前。
林漾遇袭后在医院窗边回过神的同一时刻,她的梦境还是亮的。
下午时分,鸣笛的警车、倒翻的大货车、持枪的警察、疯狂的唐家夫妻全都被定格住了。
仿佛只有灵魂出窍的林漾和余晓林可以交流。
但仔细一看,地上的唐阿吉早就消失不见了。
“吱呀。”
是山林间草树枝被踩断的脆响。
衣衫褴褛身上沾着血渍,却一点事都看不出的唐阿吉拨开树叶站在山顶,看着底下遍体鳞伤的林漾水光黑亮的眸子中透着不解。
“山娘明明已经给了她一个美梦,那里有她的亲人、朋友……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永远和她们在一起,为什么非要选择回到这里,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让她很痛苦。”
清风拂过,唐阿吉的身边渐渐凝聚出一个透明的女子,女子面容姣好,梳着两条长辫,身穿上蓝下黑的民国女子学生装。
女子温声道:“人类的情感一向复杂。”
“人类、像你一样人类吗?”唐阿吉问,“喜。”
喜摇摇头:“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人类这个词,离喜已经很远了。
自从完成了历练,喜就就和三娘签订了契约,成了这座山的守护灵。近百个年头过去,喜连自己的全名都不记得了,更别说作为人的情感。
这些年来,作为守护灵的喜,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把向山娘许愿、并被山娘回应的人带到梦中,扮演祈愿者生命中重要的过客引导她们就好了。
山娘会给祈愿者设置两重梦境,第一重梦境为迷惑之镜,会令祈愿者会忘记现实中令她们痛苦的事情,按她们心中对于幸福生活的期许造出一个令其满意的虚拟世界;第二重梦境则是执念之镜,能照见祈愿者心中最恐惧、痛苦的事。
由于这两重梦境与现实相通,祈愿者现实的经历是藏在她们心间最大的镜子,因此喜也将山娘的历练称为三重镜。
三重镜通关后,山娘会满足祈愿者的愿望。
喜还依稀记得自己通关……同时也是喜第一次见到唐阿吉的那天。
——其实喜不该叫她唐阿吉,只不过唐阿吉遗忘的东西似乎比喜更多,连名字这种东西都忘了。
不过唐阿吉有很多名字,在人类不同的梦境中有着不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