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赶紧将船带回峨国,我可不想让钟国得到航母!”
顿了顿,他又嘟囔了一句:“如果是来的钟国人的话,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不付出点代价的话,就永远都别想通过海峡……”
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好天气里,在三艘大马力拖船的拖拽下,乌德涅夫号航母无惊无险地通过了土斯曼海峡,驶入了地中海。
当乌德涅夫号穿越土耳其海峡时,阳光从海面反射到两岸古迹上,湛蓝的海水,褐色的礁石,白色海鸟在天空盘旋。
何长宜和阿列克谢在最高的舰岛上席地而坐,海风吹拂,是难得的闲适时光。
阿列克谢突然问道:“为什么这么急?”
何长宜慢悠悠地说:“我不相信船厂,也不相信乌萨克政府,只有把航母拖到了我的地盘,我才能放下心来。”
阿列克谢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非常认同何长宜的看法。
“你说得对,一鸟在手胜于两鸟在林。”
何长宜又问他:“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你知道的,这并不是单纯的商业行为……”
阿列克谢仰面躺下,闭上眼睛,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是前所未有的安然。
“我知道,你想要将航母拖到钟国。”
他忽然哼笑一声:“t-80坦克,乌德涅夫号……一个爱国小妞。”
何长宜不客气地趴在他胸前,双手用力下压,阿列克谢被迫睁开眼睛。
“我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为什么?作为一名退役军人,为什么你不阻止我?也没有向联邦安全局报告?”
“退役军人?”
阿列克谢语气古怪:“我是联盟的退役军人,而不是现在那个愚蠢的资本主义国家。而且你知道的,他们早就停发了我的退役补助,那不是我的国家。”
“再说了,既然总要有国家接手联盟的航母,为什么这个国家不能是钟国?至少你们还是社会主义,而且看起来还可以坚持很久,我可是个冷战时期长大的联盟人,想要看霉国倒霉不是很正常吗?”
何长宜一怔,阿列克谢又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说:“不止是我,难道你没有发现那个克格勃小子也很卖力吗?”
“……米哈伊尔?”
此时米哈伊尔不在航母上,在土斯曼事毕后,他又去了苏伊士运河打前哨。乌鸦先生一路兢兢业业,比何长宜这个老板还要操心,可以说是此次航母归程中的大功臣了。
“你难道以为他真的找不到工作吗?”
阿列克谢语气复杂地说:“那家伙不过是又一个无聊的理想主义者。”
何长宜忽然眯起了眼睛。
“阿廖沙,你知道的很多嘛。”
常年在生死攸关时刻锻炼出的直觉忽然警铃大作,阿列克谢猛地睁开眼睛,打量何长宜的神色,谨慎地说:“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何长宜露出格外温柔的笑容。
“别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究竟还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呢?据我所知,你可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我们的契卡先生的了解呢。”
阿列克谢慢慢坐了起来,然后一边试图不动声色地站起,一边组织语言解释。
“这并不算难,毕竟我们都是在联盟时期出生长大,都接受过军事训练,都失去了工作,还有,呃,都……”
何长宜点了点头:“是啊,你们还都是男人呢。”
她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阿列克谢。
“船上的日子还长,你可以慢·慢告诉我那些被你隐瞒的事情。”
何长宜又补充了一句:“所有。”
阿列克谢深吸一口气。
“我……”
还不待他说完,舰岛边缘突然探出一颗戴着耳机的脑袋。
“嘿,原来你们在这里!”
尼古拉轻松地单手翻上来,另一只手还护着随身听——天气炎热,船上的人都穿着背心大裤衩,他的外置器官无处安放,只好插在裤腰上。
“老板,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尼古拉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兴冲冲地对何长宜说:“刚刚那艘拖船的吕宋船员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到下个港口找乐子——找什么乐子?当然是床上的乐子,当然,这个不重要——吕宋人告诉我,原本雇佣他们拖航母的是钟国公司,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在路上找点麻烦,最好弄沉这艘大船,绝对不允许钟国有航母。”
何长宜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不知为什么,她现在有点手痒。
尼古拉恍若未觉,继续嚷嚷道:“那帮黑皮小个子简直像地精一样猥琐而阴险,难道会以为将这件事告诉我,我就会把他们当成亲密无间的朋友吗?”
他期待地看向何长宜:“老板,我替你除掉他们吧,在船沉之前,就让他们先沉海吧!”
何长宜:……
何长宜面无表情地看向阿列克谢:“你这次又有什么知道的吗?”
阿列克谢同样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尼古拉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摘下耳机大声地抱怨道:“嘿,你们的反应也太冷淡了吧!热情一点好吗?”
何长宜已经转身,率先走下了舰岛。
“今天吃的还是方便面吗?”
阿列克谢紧随其后,也走下了舰岛。
“说不定是炒米饭,我听说他们在土斯曼补充了很多大米和鸡蛋。”
尼古拉独自留在原地跳脚:“嘿,等等,我还没有说完——”
第149章
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在从土斯曼海峡进入地中海后, 乌德涅夫号航母穿过苏伊士运河,横穿印度洋,在通过马六甲海峡后, 由南向北朝着远东港口的方向而去。
在通过土斯曼海峡和苏伊士运河这两个航道狭窄、通航难度较高的海运关口后, 为了安全起见,航母上只留下七名船员,其他人都下船待命。
中方专家结束出差, 在坐船到最近的港口后, 搭乘飞机返回国内。临行前,大家都很依依不舍, 在航母上合影留念, 拍着船舷感叹:“真是艘好船,看看, 这焊接都是人工焊的, 水平很高啊……什么时候咱们国家也能有自己的航母?”
乌萨克专家也很依依不舍,不止是因为舍得不乌德涅夫号,更是因为每天的高额补贴。在出海保驾的这段时间里, 他们挣到了相当于一年工资的补贴, 而且还是现款现结,不会被拖欠。
有工程师试探性地问何长宜,他们不怕海上危险,愿意与航母共存亡, 万一发生海难也是命该如此——所以, 能不能让他们一直留到航母抵达目的地的那天?
何长宜很为难, 最终抵不过乌萨克专家们的再三恳求,最后勉强松口,他们可以跟着拖船一起走, 航母出现故障时再通过舷梯爬上航母。
乌萨克专家们很高兴,虽然由于拖船上位置有限,一部分专家选择住在条件简陋的航母上,等抵达目的地下船时,两个多月没洗澡,看起来简直像是刚从原始森林走出来。
不过他们也确实很了解航母,在两个月的航行中难免出现故障,都及时解决,没有耽误行程。
这一路不算太平,有时是因为天气和海况,风急浪高,航母被海浪甩来甩去,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万吨巨轮也不过是大号舢板。
由于航母自身没有动力,全靠拖船拽动,挂在航母首尾两侧的缆绳像是风筝的线,连接着乌德涅夫号和两艘拖船,旁边还有第三艘拖船待命。
有一次遭遇强风暴,风力极强,所有缆绳先后绷断,乌德涅夫号失控,向着不远处的海岛撞去,关键时刻是峨国拖船不顾危险用船头撞击航母,改变了航母前进方向,航速放缓,航母上的人趁机将备用缆绳抛下去,重新固定拖缆,才避免了这次的撞击事故。
航行有风险,出海需谨慎。
不过除了自然原因,人为造成的危险也不少。
虽然相比于钟国,败光家业的峨罗斯在国际上的地位处于白人鄙视链的底端,但总归虎死威犹在,再加上其在联盟解体后表现出的积极与西方靠拢的形象,航母回程遇到的麻烦事没那么多。
毕竟一个已经入土的敌人和一个活着的敌人相比,前者总会让人更轻视,也更乐意高抬贵手。
但有时也不是总那么顺利。
就比如当乌德涅夫号通过印度洋时,附近的阿三们开着直升机和快艇就冲过来了,像一群嗡嗡的苍蝇,绕着航母疯狂拍照留影。
期间还因为太过靠近航母,受到船只航行的气流扰动,一架直升机失去了平衡,险些失控坠毁在飞行甲板上,幸好最后与航母擦肩而过,直升机螺旋桨打横旋转,斜着掉进了海面。
航母、拖船上的所有人:……
何长宜:“……去捞人,给海岸救助队打电话,还有——”
她眼睛一转,吩咐道:“用咱们带上船的摄像机把救援全程都录下来,再发给所有能联系到的报社和媒体,就说我们发挥人道主义精神,救了一架滋扰航母的直升机,顺便再科普一下船只航行过程中的气流扰动。”
阿三直升机坠毁新闻给乌德涅夫号航母小小加了一波热度,在接下来的航程中,围观的直升机少了许多,偶尔出现也只是远远看一眼,生怕步了三哥的后尘。
当乌德涅夫号穿过繁忙的马六甲海峡后,一天比一天接近目的地远东港口。
与此同时,公共频道中也越来越多的出现钟国船只的声音,时不时有出海打渔的渔民特地开着船特地绕到航母必经航线上,围观这艘锈迹斑斑的庞然大物。
“啧啧,真是好大一艘船喔,比我见过的军舰都要大,怪不得叫航空母舰。可惜了,好端端的船要拆成废钢,真是可惜了……”
“你才见过几艘军舰,联盟的航母就是比不上人家霉国的,人家那才叫威风,远远看到都骇人。”
“见过老霉的航母有什么了不起,他们那是故意跑到我们的地盘吓唬人,满肚子坏水!”
“唉,别吵了,说来说去说的都是外国的航母,什么时候咱们国家才能有自己的航母啊……”
此话一出,公共频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有人恨恨地开口骂道:“都怪乌萨克船厂!听说本来咱们的人已经买下了航母,他们说话不算数,又把航母卖给了峨国佬,不知廉耻!”
一些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当得知前因后果后,众人义愤填膺极了,隔着电台也能听出他们的愤怒和不甘。
“那本来该是我们的航母!”
“什么本来是,那就是我们的航母!”
“国家怎么就不管管呢,以前离得远也就算了,现在都到了咱们的地盘,直接给它扣下来算了!”
“就是,到了咱这儿就该是咱的!得想个法子,都想想……”
“大伙儿们都停停,这是公共频道,有什么话咱们私下说啊……”
航母内某个舱室。
小巧的半导体收音机传出嘈杂的对话,时不时还有信号扰动的滋啦滋啦的噪音,将这个无窗的小房间填得满满当当。
“老板,恕我直言,您的同胞似乎有一些误解呢。”
米哈伊尔歪戴一顶棒球帽,短发不服帖地从四面八方支棱出去,穿着时髦的霉国篮球服,看上去不像老谋深算的克格勃,倒像是对期末考试发愁的大学生。
“不过他们的担忧好像确实有道理,毕竟再过一周就要抵达远东港口,难道您真的要将乌德涅夫号拖进拆船厂吗?”
何长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揿下半导体按钮,乱糟糟的声音顿时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