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冬至吧。”
这原本是她为那只保护她的小猫取的名字。
第43章 家宴 桐南。 申云……
桐南。
申云烟紧赶慢赶,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回了家。
她望着爬满院墙的藤蔓,以及已经生锈的铁门,这才惊觉自从外婆过世,自己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回来过。
她和外婆的家并不大, 里面是一座二层的小楼, 已经有四五十年的历史, 外墙皮也已经脱落干净,漏出斑驳的墙体, 雨季的时候,二楼甚至会渗水。
申云烟拉着行李往里走,余光瞥见院子角落的杂草从中孤零零的挺立着一颗已经干枯得只剩下枝桠的树干, 那是外婆在世前为她种的樱桃树。
因为她喜欢吃樱桃, 可价格实在太贵,所以外婆一直念叨着要给她种颗樱桃树, 让她实现樱桃自由。可惜这颗樱桃树太小, 一直到外婆去世,都没结过果。
她望着那颗樱桃树,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以前和外婆相处时的记忆,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哟,大小姐终于回来了?”一道讽刺的声音响起。
申云烟回头,看见一个剃着平头的青年站在阶梯上, 眼底满是不屑。
申云鹤和她虽然是同一个父亲, 但长相却完全没有一丝相像。许是进去几年受了不少打击, 原先嚣张凶狠的眉眼也阴郁了几分, 只有看她的眼神还是如此令人厌恶。
“怎么,声音听不出来,人也认不出了?”
申云烟转身:
“你想怎么样?”
申云鹤斜倚在门框上, 反手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惬意:
“不怎样,先拿个一百万来用用。”
申家往日看着风光,但申父向来挥霍,以前那些人肯给他花钱是为了他手里的权,后来树倒猢狲散,那些没结清的账,自然就数也数不清。申云烟前些年工作攒下来的钱都给了来追债的债主,现在全身上下也不过十几万。
“没有。”申云烟冷硬地回答道:
“最多十万。”
青年听到这个数字,猛然跳脚:
“十万?十万连塞牙缝都不够,你蒙谁呢!你不是攀上高枝了吗?让你那个相好给。”
“我们已经分手了。”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有些激动地喊:
“你在骗我,要是分手了,我一出狱为什么就有人把我绑到东南亚?!你觉得我很好骗是吗?你知道他把我送到哪儿吗?他把我送到柬埔寨当劳工!要不是爸爸的熟人听到消息把我接回来,我都死在那儿了!”
申云鹤越说越激动,连手也开始摆动,就像恼羞成怒,无法控制情绪的大猩猩,抓起一旁的小凳就向她砸了过来。
她侧了侧身,躲过。
申云烟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男人,自以为愤怒就能恐吓他人,让他人屈服。如果换做小时候的她或许还会害怕,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怕,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所以她只是冷眼看着,一言不发,直到他停下来。才继续问:
“是谁接你回来的?”
申父犯下那么严重的错误,那些狐朋狗友早就跑光了,躲都来不及,更别说上赶着帮忙了。申云鹤的生母去年因为癌症去世,也不可能。
“我不是说了吗,爸爸的朋友。”申云鹤不耐烦的重复。
“那他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他叫什么,他就说是爸爸以前的朋友。”
“对方什么都没说吗?”
“没有没有,他把我送到登机口就走了。”
魏延是为了让她不再受打扰才把人送走,那把人又送回来的,自然是不想让她好过。她现在无亲无故,想不让她好过的也就剩下魏老夫人,但她并不觉得对方会为自己如此大动干戈。
所以背后的人是谁,她目前并不确定,但隐约觉得,应该和魏延身边的人有关系。
不过,这些现在都和她没有关系。
————————
傍晚,魏家老宅内。
一张大圆桌旁围满了人。
今天魏庆生出院,再加上快过年了,魏家老小全部到齐,是庆祝,也是提前吃顿团圆饭。
两位老人照例坐在上首,按规矩,接下来左右应该坐长孙,也就是魏延大伯的儿子魏深和女儿魏浅。但魏浅已经嫁人,所以现在是魏延接替她的位置坐在魏老夫人身侧。
可今晚魏延刚要坐下,魏庆生却叫住了他:
“魏延,你坐过来。”
刚坐下的众人皆是一愣。
坐在左侧的魏明春看了看二老,又看了看一侧正要入座的魏深,声音平稳道:
“爸,这不合规矩吧。”
魏家规矩多,向来讲究尊卑有序,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还没等老爷子说话,坐在右下方的魏明景先吊儿郎当地开了口:
“哎呀,大哥,爸大病初愈,魏延又刚回来,想让他陪着就陪着呗。毕竟二哥走得早,魏延又是二老带大的,感情自然和其他孙子不同,哪有那么多规矩?是吧,爸。”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仔细想想,还不是也揶揄两位老人有所偏心。
所以当下魏庆生就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老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魏老夫人满眼恨铁不成钢。
魏明景投降般举起手:
“好好好,我不说话。”
反观其他人,魏大媳妇和往常一样装傻不语,江文芷低头饮酒。
魏延和魏深两两相望,表情冷淡,看不出什么不满。
而魏玉则坐在最下首,满脸写着看好戏三个字。
半晌,魏深退后一步,嘴里微微带了些笑意,声音温柔体贴地化解气氛:
“爸,魏延大半个月不在家,爷爷又住院这么些天,自然想念。而且我们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拘束。魏延,过来坐吧,我去陪奶奶。”
魏深生得温润尔雅,在暖黄灯光下说出这么一番话,越发显得谦谦君子,知理明事,有长子风范。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魏延身边坐下。
魏老夫人十分满意地拍了拍他手,和蔼道:
“好孩子。”
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魏延只得走到魏老爷子身旁坐下。
魏庆生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见众人坐下后,保姆开始上菜。
魏老三作为全场最会插科打诨的,很快就哄得两位老人脸上有了笑容,
杯觥交错间,席面其乐融融。
这一顿饭吃得非常愉快,至少对两位老人来说是这样。
饭后魏延去洗手间,一出来就看见魏深站在连廊,巧的是,刚好是之前他和魏玉一起站过的位置。
魏延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大哥。”
魏深在抽烟,栏杆前还放了一个烟灰缸,听见声音偏了偏头,见是他,夹着烟的手晃了晃,问:
“来一根么?”
魏延?不怎么喜欢抽烟,实在避不过去了,也能抽几根。
“不了。”
但现在,他不想应付。
他站到魏深旁边,望着漱漱而下的雪,思绪飘到了远方。
不知道应城现在是不是也在下雪。
两人就这么站着,似乎谁也没打算说话,直到魏深将手里的烟头按进烟灰缸,他才慢悠悠地问道:
“听说你去追女孩儿了?”
魏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心下一颤,不自觉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这也传到你耳朵里了?”
魏深作为长子,又被寄予两老厚望,加之长他好几岁,所以在魏延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十分严谨的。
“这圈子不大,加之你还追人还追到了应城,传到我这儿也不奇怪。”
魏延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暗骂,唐烨那个大嘴巴,就不该告诉他。
说完这话,氛围又安静下来。
这边,魏玉昨天那番话不断在魏延脑中盘旋。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查。他们是家人,即便有些不合,他也不相信会闹到害人的地步。
可是当年他爸的死实在突然,还是车祸,说不在意,不想查清楚,那是谎话。
可如果查出来是和大伯有关,爷爷奶奶又该怎么办?
魏深看了他一眼,问: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那小公司还接着开吗?”
魏延收起思绪,回答道:
“开吧,不然奶奶又要在那儿念叨我每天没个正型。”
魏延的小公司明面上是魏老夫人拿私房钱给他开的,但实则是魏老爷子出的钱,羊毛出在羊身上,说到底还是魏家的家产。
公司每有人给他打理,每个月顶多是过去巡查一下,签签名,并不需要他怎么操心。
“想过把公司扩大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魏延回了神。
他斟酌了许久,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