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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赛顿停顿了一下,手指擦过女王的泪水,用轻柔的声音,慢慢把启示录的最后一句重复了一遍。
  “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第93章 番外二
  在回国的第二天清晨, 英格兰女王因为长久的奔波劳累而生了一场大病。
  最开始生病的那一天,宫廷内外的贵人们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医生们也只是按照常规的治疗方式给女王陛下治疗。
  英格兰女王的身体一向很好, 能够连续几个小时精神十足的在舞会上和人跳舞, 也能够骑马狂奔或出游打猎一整天, 几次上战场过艰苦劳累的生活,也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坚持了下来,没有像其他娇弱的贵族小姐一样抱怨过半句。
  女王陛下多年执政来偶尔几次生病,也都是风寒感冒之类的小病,不过三五天时间就好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的疾病来势汹汹,英格兰女王连续数日高烧不退、人事不省, 就连国家大事都只能暂时托付给国务大臣赛西尔处理。
  于是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不仅宫廷的医生们团团围绕在女王的房间外, 激烈的讨论用什么治疗方式才合适女王病症,就连伦敦和英国各地的名医也受到了宫廷的急召, 被快马加鞭的一路带进白厅宫给女王看病。
  只是哪一位医生也对突然重病的女王毫无办法, 在温和的常规治疗没有效果之后,还有人提出了用传统的放血和催吐方式帮助女王恢复健康, 只是还没有说完, 就被女王身边最信任的玛丽·赛顿小姐赶了出去。
  比起焦头烂额的医生, 贵族们思考的问题就要复杂的多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女王如果真的不幸去世,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谁又会担当下一任英格兰国王?
  为了预防最糟糕的情况出现,赛西尔已经偷偷命令大主教在白厅宫内居住, 免得到时候女王陛下没有做临终弥撒就去世,使灵魂无法飞往天堂。
  而达恩利勋爵和他的母亲伦诺克斯伯爵夫人欣喜若狂, 借着女王需要亲戚照顾的名义同样在白厅宫强行住下,每天都暗自向上帝祈祷女王趁早脱离这个充满苦难的世界。
  按照继承权的排序,玛丽·斯图亚特不幸去世之后,接替国王的就是达恩利勋爵,因为这层原因,这些天来已经有不少贵族暗中向他示好。
  女王身边的人也不是傻子,虽然碍于宫廷内严格的礼仪地位,爱玛·威尔逊和赛顿都无法对伦诺克斯母子说些什么,但却严格的把控了女王的衣食和药物,免得那对母子一时心急做点什么……
  ……
  玛丽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自己的生病而暗自焦虑或欣喜若狂。
  她只感觉自己不断在美梦和噩梦当中交织行走。
  有时候,她感觉就像是沉浸在了一场轻飘飘的梦境里,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托举在云朵上一样,没有半点沉重的拖累,轻盈的几乎就要飞起来,而周围的一切光怪陆离中,又都透着虚幻的美好,她看到了早已逝去的母亲吉斯王太后在阳光下笑着弹奏古键琴,拥有了健康的弗朗索瓦一边骑马奔跑一边大笑、阿尔伯特正在壁炉边翻看一卷拉丁文的圣经,为上面生僻的古词汇而皱眉不止。
  那其中甚至还有莫里伯爵和伊丽莎白一世,一个正在笑呵呵的搂着姑娘跳舞,一个正在望着墙壁上英格兰的地图而满脸骄傲。
  有时候,她又行走在无尽的深渊里。
  弗朗索瓦的耳朵流血不止,他面色苍白的在病榻上闭上了眼睛。
  夏特利亚尔——年轻浪漫的诗人被砍下脑袋,流血的头颅咕噜噜滚在她的脚边。
  爆炸与明亮火光一同燃起、达恩利勋爵满脸惊恐的死不瞑目。
  博斯维尔在流亡与囚禁中闭上眼睛,而她自己也步入后尘,感受到利刃当空砍掉脑袋的剧痛……
  约翰·诺克斯临死前充满怨恨的诅咒……
  莫里伯爵慌不择路的骑马坠下悬崖……
  伊丽莎白一世饮下毒药后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最后的最后是阿尔伯特。
  金发青年全身都是伤口与鲜血,他的瞳孔溃散无神,向后倒进冰冷的河水里,缓缓被淹没……
  不,这不是深渊。
  而是现实。
  ……
  昏迷数天的英格兰女王重新睁开了眼睛。
  ……
  女王的苏醒让半个宫廷的人都被惊动了起来,侍女和医生们来来往往,蜂蜡蜡烛一口气点满了蜡烛架,让房间内亮的几乎和白昼一样。
  宫廷御医中最经验丰富的一位老先生在仔细检查的女王的身体后,扶着眼镜恭喜女王脱离生命危险,女王的秘书们轮流向女王禀报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依附女王在宫中生活的人,比如爱玛或者是梅特兰德夫妇,更是指出了伦诺克斯伯爵夫人和达恩利勋爵的狼子野心,希望恢复健康后将那对母子流放或囚禁。
  刚刚身体好转的英格兰女王靠在宽大的椅子当中,面容苍白的连嘴唇都没有血色,正低头喝着一碗水果燕麦粥,听完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不必管那对母子,明天让他们离开白厅宫就可以了。”玛丽平淡说道。
  只要她还活在世上一天,那对母子的梦想就注定只是痴心妄想,再怎样折腾也只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众人低头称是。
  等到闹哄哄的人群终于散去以后,时间已经接近黎明。
  深沉的夜幕边缘透出白色天光,铅灰的云朵一层接着一层,厚厚的积压在苍穹上方,寒冷的北风从窗口吹入,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赛顿心知肚明女王这次生病的心结究竟是什么,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小声说道:“陛下,萨默赛特公爵的葬礼今天在西敏寺举行。”
  其实萨摩赛特公爵已经去世很久了,葬礼早就该举办。
  只不过英国方面一直都在和法国交涉,试图交换回萨默塞特公爵的尸体,所以才一直拖延着没办。
  前不久塞西尔大人见法国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决定不再继续等待下去,直接在英国这边象征性的举办葬礼和弥撒就行。
  “……帮我去准备出行的马车吧,低调一点,不要告知其他人。”英格兰女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赛顿以为女王会去参加葬礼,没想到英格兰女王在离开白厅宫后却命令马夫拐道去了伦敦城里。
  女王先是让马夫将马车停留在了伦敦集市前的断头台上,在寒冷的天气下看了一会儿上面还染着血迹的断头刀。
  紧接着,女王又让马夫去了泰晤士河畔。
  已经临近冬日的泰晤士河上结了薄薄的一层薄冰,从此之外河面平静,除了几艘小船外什么都没有。
  身体状况不佳的英格兰女王在身上裹了厚厚的皮毛,紧接着跳下马车,望着泰晤士河一言不发。
  “……陛下?”塞顿担心的说道。
  玛丽忽然抬手向上,接住了一片雪花。
  下雪了。
  这大概是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
  “……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玛说道。
  玛丽回头看向赛顿,向上扯了扯自己的唇角,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第94章 番外三
  时间不急不缓的流淌着。
  随着英格兰女王的健康逐渐恢复, 又开始像往常一样处理国家大事,白厅宫内涌动的暗流也渐渐消失,如伦诺克斯伯爵夫人那样的心怀鬼胎之人无奈的销声匿迹, 等到第二年春天时, 一切已经和往常一样。
  葬礼之后, 萨默赛特公爵也渐渐无人提起了。
  人已经死了,就连他的未婚妻凯瑟琳·霍华德小姐哭了一场之后,也迅速物色好了另一个合适的丈夫曼彻斯特伯爵。
  而赛顿一直执意不结婚,玛丽就将她封做了里士满女伯爵,使她一跃而起,成为了宫廷当中的红人。
  现在英国宫廷内最热门的话题是——女王陛下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和谁结婚?什么时候能生下王储?
  从为了儿子问题折腾了一辈子的亨利八世开始,英国的国王们在后代问题上就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 一个不如一个。
  爱德华六世打小就身体不好,才十六岁就去世了, 没有来得及留下孩子,这就算了。
  玛丽一世一直因为父亲的连累而没有结婚, 一直到三十多岁自己登上王位后才和西班牙国王结婚, 因为年龄太大而怀孕艰难,甚至还闹出两次引人嘲笑的假孕事件, 这也算了。
  接下来的伊丽莎白一世, 继承王位时才不过二十五岁, 青春正好、芳龄正茂, 正处于一个女性最健康最适宜怀孕的年龄,却连结婚都不愿意结了,虽然那位女王陛下声称自己是为了英格兰而做出如此牺牲, 但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是父亲的杀妻行为给女儿留下太大阴影……
  往事不必再提。
  人们盘算着,现在这位斯图亚特王朝的玛丽陛下当国王, 总应该早日结婚生子,给王室添丁家口,留下几个王储和备用王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