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想到小白羊吃软不吃硬，一句话把人讲蔫儿了。
第61章 音乐瞬间
这堂课的后五分钟，云思雨仿佛话痨被粘了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能用点头，和“嗯”之类的语气词来回应老师的话语。
她并不是在和老师赌气或者和自己赌气。而是真的张不开嘴。
在老师那句“你的手上没有音乐”之后，高三的这些压力好像忽然之间全部涌了上来，让她觉得委屈。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千万不能哭啊”，眼泪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好像再多想几遍，就会控制不住落下来。
身体里的一切仿佛都正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看似一个完美的天平，却轻易就能够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想张张嘴多和老师交流几句，却发现自己靠近耳朵的那块骨头生了锈，怎么也张不开。
身体之中无比寂静，如果有哪里不慎发出了太大的声响，蕴藏在眼底的洪流就会立马决堤而出。
下了课，云思雨用尽最后的力气克制住自己不争气泪腺，对老师说了声“老师拜拜”，就带着琴和谱子，快步走回了琴房。
一进入到温暖熟悉的空间里，眼泪就开始连串地往下落。
云思雨的嘴已经瘪下去，连眼角也是。泪花打得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空间，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挪步，直到足尖碰见了琴盒的边沿。
她蹲到地上，将琴放进盒子里，本来应该擦一擦落在琴上的松香，只是现在她有些怠惰，提不起精神来。但还是习惯性地松了松琴弓，才将它放置回琴盒。
云思雨坐到琴凳上，对面钢琴黑亮的表面映出她难看的哭脸，她用力擦了一把眼睛又盯着看。
我哭起来还挺美的。
她走神地想。嘴角仍旧瘪瘪的。
云思雨感到迷茫。大概是从小到大听见的夸奖太多了，说她天赋高的，说她一点就通的。“手上没有音乐”这样的评价她还是第一次听见。
谱子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她明明都记在脑子里了，也做到了。老师说的东西什么也没有落下，她甚至每天还在反复听着那些厉害的大师们演奏的版本，听到进入了梦里，然后模仿出他们的细节。
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一句批评？是漏了什么要求吗？还是记错了什么处理方式呢？
她有一瞬间怨怪老师对自己太过苛刻。
可仅此一瞬间她又泄下气，对自己失望起来。
老师也是希望她可以做得更好，她又怎么能这样怨天尤人？
还是要尽快从自己身上找到原因才行。
她这么想着，可手上却提不起一点力气了。
云思雨的手从钢琴盖上滑落下来，她将手甩进一旁凳子上的书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把手机。
打开微信，几乎成了条件反射，她点开了置顶的聊天框，“芝芝学姐”。
“芝芝”是初遇时啼笑皆非的、对她名字的误解，“学姐”则是对于一同考进理想院校的激励。
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一小时前，她和言之说要去上课了，言之给她发了几个加油和比心的表情包。
光是看着这几个表情包，云思雨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原本删删减减打了一段字倾诉，又全部删了，只静静地盯着聊天框背景里那张去迪撕尼的双人合照看。
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两下照片上那人浅笑的嘴角，带动着信息都集体向上挪，然后又弹回。
就这么来来回回几下，底部却冒出三条新消息，还在出神的云思雨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刚刚摸了两下界面刷新出来的。
【北城那家很好吃的糕点铺来沪城开分店了】
【你试试有没有和我上次暑假带回来的一样】
【（配送链接）】
云思雨本来已经好很多了，见了这些话，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可能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一切都会显得格外脆弱，哪怕只是隔着屏幕。冷冰冰的文字却带来了别人给不了的温度。
她脑海中没来由地闪过自己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就拿着琴的模样，还有那些大冬天里磨破的手。本来也可以做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小姐来着。
明明对她来说已经成了习惯，甚至最严重的那次破皮，一大家子人都在她的身边嚎啕大哭，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现在却因为言之的几条信息，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辛苦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有好多的话想和言之倾诉。可最后删删减减，只发出去四个字。
【我想你了。】
对面安静了半分钟，才发过来几条信息。
【我很快就回来了】
【抱抱.gif】
这之后的消息断断续续，有时只隔了两三分钟，有时却隔上两三个小时才有回信。
云思雨猜想言之或许有事正在忙。毕竟她那么优秀，是学校里的香饽饽也很正常。
所以云思雨也调整着自己的心思，集中精神把上课的录音又拿出来听了好久，试图从中找出问题。
言之点的慕斯千层很好吃，尤其是那个栗子味的，口感绵密，甜度适中，云思雨蹲在琴房门口一口气吃掉了两块。
剩下的她怕放太久化了，就干脆拎回了家。反正后面也没有别的课了。
言之大概是把她当成了猪，一口气点了十个蛋糕。
也或许，言之的本意是怕点到学校来，云思雨身边恰巧有同学的话不好自己一个人吃，所以就多点了几份，让她可以和同学一起。
但在言之的事上，云思雨从来都是小气的。尤其是今天的心情很郁闷。所以她就自己一个人拎着蛋糕，回了淮星园。
夜半，言之和她说了晚安。
云思雨又发布了一条“我与明恋发小的二三事”。在帖子里倾诉了今天的不快乐，以及言之给她买了十个蛋糕这件事。
评论的依旧是那几个固定npc。这几个人从“友情变质”那篇帖子一路跟到了现在，像在追连载小说似的，也算是见证了她们俩从萌芽到如今的临门一脚。
看着那下面一排的祝福，云思雨这一天也算是画上了积极向上的结尾。
放下手机，她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来，好像并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可能是昨天哭的时间太长，不仅收获了一对肿眼泡，头也疼得不行。
她如常给言之发了早安，但这么早言之或许是还没睡醒，所以并没有立刻回复她。
到了校门口，正巧碰上徐来。
昨天云思雨可找她哭诉了有一会儿，不晓得现在心情好些了没有，徐来跟她打了声招呼，手在她的肩膀上拍拍。
云思雨两手掰着自己的眼皮，“我再也不哭了，我的欧式大双都变单眼皮了。”
徐来忍俊不禁，“噗......哎呀放心啦，你单眼皮也比我们眼睛大。”
“我都睁不开了，心碎。如果我不用力睁着眼睛的话它就是这样的。”云思雨将眼睛放松下来，微肿的眼皮遮住了半个眼睛，好像没睡醒似的。
“没事啊，大家都这样，你偶尔混入其中不会被发现的。”谁读高中有精神的，徐来确实没有说瞎话。
“好吧~”
这天早上的课在后两节，但云思雨和徐来是毕业班的学生，所以依旧按时来了学校早读。
早读课结束后，就又马不停蹄地去了琴房。
其实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抢琴房，只不过这已经成为了她们的条件反射。
先到了琴房才安心。
云思雨擦了擦松香。
老实说她昨天睡得不太好，可能因为哭得太久了，睡得昏昏沉沉的，现在眼睛也很涩。只能睁开一半的眼睛令她感到不太舒服，十几年来头一天觉得自己的精神很差。
抱着“小二十”坐了一会儿，她觉得琴房实在是太闷了。
于是就带着它出去透气。
今天没太阳，大冬天冷得直哆嗦。
正要朝着走廊外走，老远就听见最后一间琴房传来几声泠泠的钢琴声，像是山间的小溪流过青石，清新了周遭雾沉沉的空气。
她不受控制地往那琴房走去。那琴房对面的门却猛地一开，冲进个人影。
徐来拿着她的琴冲进去了。
之后，钢琴的清脆声音和小提琴编织的丝线缠绕在一起，谱出了一阵纠葛婉转的漩涡，这是音乐附中里独有的氧气。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云思雨推开那扇半掩着的门，里头是陈莹莹、姚月和徐来。
徐来给她使了一个眼色，云思雨就将琴架上，四个人一起进入了曲子的高潮部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悦君兮君不知......”
云思雨隐约还能够听见，走廊里有路过的人也跟着哼唱了几句。这首曲子大概没有几个音乐生没听过。因为伴奏太好听，很多器乐生还专门找谱子来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