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酒鸯一见陆云扬过来,立刻笑着起身,伸手就拉过她的手臂,热络地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扬扬可算来了!早知琳琅这孩子请了你,我们方才出门时就该先去陆府接上你一块儿来,也省得你独自跑一趟。还是琳琅想得周到,知道州州不在京城,你身边没个亲近人,我们做长辈的,合该多照顾你一些才是。”
她顿了顿,转头嗔了杜之妗一眼,语气里满是疼惜与调侃:“不像凌华这孩子,性子冷得像块冰,这些贴心的小事,她是万万想不到的。你可别见怪啊。”
陆云扬轻轻坐下,裙摆随着动作散开,像一朵盛放的菊。她闻言,连忙摇头,眼神真诚地为杜之妗辩解:“夫人说笑了,凌华待我向来周到。”
她说的是心里话,早在两人定情之前,杜之妗便因着过往的亏欠,常常主动靠近,那些不动声色的关照,她都一一记在心里,毕竟杜之妗的私账都还在自己那儿呢。
赵酒鸯听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向来觉得自家两个女儿各有千秋,杜之妗外冷内热,杜之妧爽朗直率,如今听陆云扬这般夸赞,更是满心欢喜,也不推辞,只笑着点头:“你肯这般说,我就放心了。凌华这孩子,就是闷,心里有数却不会说。”
正说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赵焕琅身着大红喜服,挽着同样盛装的牧晚棠走了过来。红绸映得两人面色愈发红润,引得席间众人纷纷侧目。
赵酒鸯连忙松开陆云扬的手,转而拉住牧晚棠的手,语气亲昵:“晚棠,听说你爹也从南中回来了?难得能聚在一块儿,可得好好陪陪他。”
牧晚棠轻轻点头,眼底带着几分欣喜,又有几分不舍:“嗯,爹爹昨日夜里到的,只是军务繁忙,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去了。”
“南中边境离不开他啊,也是没法子的事。” 赵酒鸯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满是体谅,“要不是你今日成亲,他哪里能抽身回来?能赶上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圆满了。”
牧晚棠闻言,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笑容。坐在一旁的杜渊见状,开口劝道:“牧将军难得回京一次,你便多去陪陪他,好好说说话。我们这些人都在京城,跑不了也走不掉,你改日再过来与我们叙旧也是一样的,大伙儿都明白,不会怪罪你失礼的。”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向赵焕琅使了个眼色。赵焕琅立刻心领神会,连忙附和道:“姑妇说得是极!这是情有可原的事,谁还能不懂分寸?你只管放心去陪岳父,这里有我们照看着,定不会出岔子。”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真诚,既给足了牧晚棠面子,也替她解了围。坐在附近的皇亲国戚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们都这般说了,谁还敢私下议论牧晚棠“重父轻夫”?
赵焕琅随即拉着牧晚棠的手,带着牧晚棠转身,朝着牧忠国所在的席面走去。
席间的丝竹声依旧悠扬,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赵酒鸯转头看向陆云扬,又开始热络地给她夹菜:“扬扬,快尝尝这道芙蓉鸡,是御膳房的老师傅做的,味道极好。还有这道莲子羹,清热解腻,你多喝点。”
陆云扬连忙道谢,脸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边应着赵酒鸯的话,一边悄悄抬眼看向身边的杜之妗。恰好杜之妗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眼底都带着心照不宣的温柔,在喧闹的婚宴中,悄然织就了一片属于彼此的静谧天地。
席间丝竹声渐渐弱了些,赵酒鸯望着不远处新人敬酒的热闹场景,又侧头看向身边的杜渊,指尖轻轻触了触鬓边的珠花,眼底泛着几分怅然与温柔,忍不住感叹:“时光真是不等人啊,仿佛昨天我们才拜堂成亲,这一转眼,曜华和琳琅都成了亲。”
杜渊闻言,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我们还有很久的时光呢。”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听着的杜之妗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我也快了。”
“你快什么了?”赵酒鸯正沉浸在时光飞逝的感慨里,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看向她,满眼疑惑。
“我快成亲了。”杜之妗迎上母亲的目光,脸色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可仔细看,却能发现她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这话一出,赵酒鸯手里的银筷 “当啷” 一声掉在碟子里,杜渊也瞬间坐直了身子,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有心仪之人了?” 语气里满是震惊,她们从未听闻女儿有相中的人,怎么突然就说要成亲了?
杜之妗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解释。杜渊定了定神,又追问:“是姑娘,还是……”她话没说完,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姑娘。”杜之妗坦然回道,目光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身边的陆云扬,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温柔,又迅速恢复平静。
陆云扬坐在一旁,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对话,脸颊瞬间红透,指尖紧紧攥着裙摆,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她没料到杜之妗会在这种场合,当着长辈的面说这件事。
赵酒鸯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调侃:“你喜欢人家,人家就定会喜欢你吗?就你这闷葫芦的性子,话都不会说几句,指不定人家还不知晓你的心意,等你慢悠悠想明白要告诉她,人家都已成亲生子了!就算她一时被你这张脸迷惑,喜欢你几分,可你总是冷冰冰的,日子久了,也得看腻了!”
她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女儿被人拒绝的场景,完全没注意到陆云扬泛红的脸颊和杜之妗微妙的神色。
第50章
“娘亲,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云扬还在呢。”杜之妗无奈地开口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她没想到母亲对自己的性子有这么大的“怨气”,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杜渊,瞬间明白了几分:定是娘总忙着政事,没陪她,才把火气撒到自己身上了。
“扬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干系!”赵酒鸯摆摆手,毫不在意,依旧絮絮叨叨地劝道,“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得听你娘亲的劝,不然啊,你喜欢的那人早晚得被你气走!”
杜之妗知道母亲的脾气,只好转头看向杜渊,语气带着点“求助”的意味:“娘,政事是忙不完的,你还是多陪陪娘亲罢,瞧她怨的。”
杜渊哪里会听不出女儿的弦外之音,也明白妻子的含沙射影,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宠溺的调侃:“她哪是怨我陪得不够,是怨前些日子没玩够便回来了,心里还憋着气呢。”
“谁气了!”赵酒鸯瞪了她一眼,脸颊却悄悄泛红,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就是觉得你总忙着公务,忽略了我。”
杜渊笑着点头:“好好好,是我的错。等过段时日我去告假,陪你出去玩玩。”
赵酒鸯立马满意地点点头,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杜之妗身上,语气热络得很:“你且说说,你喜欢的那姑娘是谁呀?我们认不认识?要不要娘亲帮你搭搭桥、敲敲边鼓?”
她越说越起兴,眼睛都亮了:“你那满肚子文采可别浪费,得空就多给人家写写信,捡着好听的话说;娘亲教你的那点轻功也别闲着,夜里趁着月色翻墙去找她,多浪漫呀!”
杜之妗听她越讲越离谱,额角几不可察地跳了跳,无奈开口打断:“娘亲,别再说了,她就坐在你边上呢。”
“啊?”赵酒鸯立马闭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难以置信地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陆云扬。
陆云扬本就脸颊泛红,被她这般直白地盯着,更是红得快要渗出血来,嘴角的笑容里添了几分往日没有的羞赧,眼神都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赵酒鸯的目光。
赵酒鸯反应过来,当即一拍大腿,连忙站起身来,推着杜之妗要换位置:“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快过去,你要跟扬扬坐一块儿!”
杜之妗无奈起身,与她换了位置。刚坐定,就听赵酒鸯语气又急又热络,还带着点歉意:“扬扬啊,方才伯母都是瞎说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凌华这孩子看着冷,实则最是靠谱,你跟她在一块儿,保管不会受半点委屈。”
她顿了顿,还特意补了句,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旁的不说,就她这张脸蛋,跟她娘年轻时一模一样,往后就算闹了别扭,你瞧上她一眼,气也消大半了不是?”
“娘亲,云扬才不像你这般肤浅。”杜之妗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拆台,语气里却满是纵容。
“你懂什么!” 赵酒鸯瞪了她一眼,随即又转头对着陆云扬笑得温柔,还特意纠正道,“往后可别再叫‘云扬’了,听着生分,就叫扬扬,多亲切。” 说完还眼巴巴望着陆云扬,带着点期待地追问,“是吧,扬扬?”
陆云扬被她这份热情感动,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地应了声:“嗯。”她实在不好意思去看一旁的杜之妗,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