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仪沉默了会,试探的喊了一声“夫君?”
她喊完后,能清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身体有过片刻僵硬,随后抱得她越发用力,以为是她说错了,正想要道歉。
男人却是埋首在她脖间,呼吸肉眼可见的加重,“能不能再叫一声?”
宋令仪听劝的又喊了声,“夫君,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我太高兴了。”将她翻身压在身下后,秦殊的吻落在她脖间,“曼娘,能不能继续喊我。”
“夫君。”
守在殿外的蝉衣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去休息,结果险些被突然出现的逢春吓了个半死。
捂着胸口直瞪他,“你走路怎么没声啊,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下颌绷紧的逢春没有理会她,而是下颌绷紧的看着早已熄灯的殿内。
因秦殊不喜他,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主了,思念如同潮水涌来,抓心挠肺得连他呼吸都泛起铁锈味。
才会想到来这里,哪怕是隔着墙壁远远地见到她的背影一眼也好。
直到过了许久,眼里盛满落寞的逢春听见自己嗓音发哑的问,“娘娘最近可还好?”
“小姐现在可是皇后娘娘,如何能不好。”蝉衣觉得他今晚上怪怪的,正想要转身回去睡觉,却被他一句话给钉在原地。
“今天,是娘娘和那位大人成婚的日子。”
寅时刚到,天边噼里啪啦的落下了一场盛大的雨。
被雨声扰得睡意全消的宋令仪伸手探上男人额间,发现没有复烧的迹象后,松了一口气。
从男人怀里起来,起身时不小心扯到腿间难免泛起不适。
一时之间,宋令仪都要分不清生病的到底是他,还是自己。
因侧殿有一处天然温泉,倒是不需要额外让宫人准备热水。
去往偏殿时,似有所感地往窗外看去,随后鬼使神差来到窗边,推开窗。
只见磅礴大雨中,正有一人持伞站立。
指尖发颤的宋令仪没由来心脏一紧,顾不上拿伞就跑了出去,拉着他的手就往殿内走,又气又恼,“外面下着雨,你怎么不知道跑去躲雨。”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逢春死寂的眸子陡然注入一抹光亮,手中雨伞为她倾斜,脑袋低垂着全是委屈,“奴才以为娘娘不要奴才了。”
“反倒是娘娘怎能不拿伞就出来,就不怕感染风寒吗。”
“你都敢在外面淋一晚上雨,我怕什么。”宋令仪拉着他来到偏殿,想来是最近秦殊病了,她一直和秦殊形影不离导致他见不到自己,才会患得患失。
让他低下头,捧住他雨水淋湿后冰冷的脸,无奈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要你?”
头发湿漉漉得像小狗的逢春第一次,强势地抱着她的腰,仰着头露出那张被雨水淋湿后,苍白又脆弱的脸,“因为奴才太久没有见到娘娘了,娘娘那么的好,围在娘娘身边的人又那么多。”
“可是他们再好,都不是你。”宋令仪低下头,让他直视自己眼睛,“逢春,你要知道,在我心里,你和他们是不同的。”
逢春觉得,此时外面的雨声再大,都压不过他剧烈的心跳声。
秦殊醒来时,外面的雨还在落,屋内昏暗得需要烛火照明。
宋令仪端着檀木托盘,从屏风后走过来,“我亲自做了小馄饨,哪怕你不饿也得要吃点。”
“这些让宫人做就好了。”秦殊嘴上虽那么说,心里却是眼巴巴的期待着。
“要是陛下不喜欢,那我以后都不亲自下厨了。”放下托盘的宋令仪嗔他一眼,端得风情万种。
秦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我虽然想天天吃到你亲手做的,可我更不希望累到你。”
“好了,我开玩笑的,你洗漱后正好过来吃饭,要不然馄饨就该凉了。”
由于秦殊早些年冲锋陷阵后留下的暗伤太多了,即便有人参雪莲灵芝等物滋养身体,依旧不能维持精力得从早到晚批改奏章,就会将它们分给宋令仪。
要是有大臣不满,就会被秦殊直接打包回家种田。
已经六岁的康儿跑了进来,想要撒娇时又在想到太傅教的那些规矩后,板着脸恭恭敬敬的行礼,“母后,父皇,儿臣来给你们请安了。”
宋令仪笑着唤他,“康儿来了,今早上母后让御膳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翡翠虾饺。”
“康儿就知道母后最好了。”康儿很喜欢父皇和母后,但他能敏锐的发现,父皇并不怎么喜欢他。
父皇更喜爱的是那位祁家子。
特别在他们说她,是母后在没有嫁给父皇前和另一个男人生下的时候,秦晏对她的厌恶直接到达了顶峰。
认为就是她抢走了父皇和母后对自己的爱,要知道父皇那么爱母后,难保不会爱屋及乌。
夜里,宋令仪展开誉哥儿寄来的信。
虞哥儿说她跑去了清河学院求学,还说她的聪明肯定是遗传了爹爹和娘亲,才会让夫子们对她是爱不释手。
说她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当年爹爹十一岁就成了秀才,她也是十一岁成了秀才,果真是一脉相承的优秀。
永和十二年,春三月。
自过年后,秦殊便感觉身体重了很多,夜里总会时不时惊醒,想来是年纪上来了,人都有些力不从心。
原本他是厌恶,唾弃那些为求长生不老一度到劳民伤财的皇帝。
直到他临近死亡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如此恐惧死亡。
他想,他也是个不能免俗的凡夫俗子,他不想那么快离开她,他还想继续陪在她身边。
陪她看春暖花开,和她一日三餐。
今天天气好,秦殊觉得身体都好了许多,便想要出去走走。
走出内室,见到正埋首案几的女人,心脏处总会传来不甘的涩意。
几年过去,她依旧貌美不减,而他像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如行将就木的一截枯木。
“曼娘。”
听到声音的宋令仪抬起头,对他露出温柔笑意来,“怎么起那么早?”
“我见今天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宋令仪从宫人手中接过外套给他披上,嗔怪道:“你身体不好,太医叮嘱了不能吹风。”
“但我好久没有和你一起散步了。”秦殊握住她的手,强势的十指紧扣,“所以陪我出去赏下花吧。”
宋令仪对上他带着哀求的一双眼,像是看出了什么,喉咙难受得像卡了鱼刺般难受,偏又得忍着应出一个“好。”
来到御花园后,宋令仪折下一枝桃花递给他,“今年的桃花开得真不错,等明年我们再一起来赏花好不好,等下还能摘点桃花回去做桃花糕。”
秦殊接过她手上的桃花,笑着别在她发间,眼中全是不舍得放手的不甘心,“曼娘,你还记得吗,我当时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在一棵桃花树下。”
“当时我就在想,我以后要是能娶到你回家就好了,我一定要好好对你,没想到我最后真把你娶回家了。”
当年的事宋令仪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唯独没想到他还会记得,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秦殊笑着吻上她眼角,他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开始模糊得像是从远方传来的,“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年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恨我杀了你的丈夫。”
“可是,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想,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只是手段会更温和些。”秦殊靠着她肩膀,直到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轻后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前朝皇帝死后总会让自己心爱的妃嫔殉葬,可他不舍得。
她应该要连同他的份一起好好活着,代替他去看自己没有看过的山川河流,吃他没有吃过的美食,而不是和他孤零零的埋葬在地底下,和冰冷的腐朽黑暗为伍。
更不希望他恨她,毕竟他欠她的已经太多了。
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宋令仪都认为她应该是高兴的,何该喜极而泣的。
毕竟她是那么的厌恶他,厌恶到恨不得他去死。
偏生她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心脏抽疼得像是缺了一块,连她本人都犹如一只迷路的稚鸟无家可归。
康儿从国子监回来,没有见到父皇反倒见到眼睛通红得像是刚哭过的母后,问道:“母后,父皇呢?”
“你父皇他睡着了。”
康儿不明白父皇只是睡着了,为什么母后还要哭,心脏难受的点点头,“那我等父皇醒过来后,我再让父皇给我检查作业。”
宋令仪看着他,像是看见了当年小小一个的誉儿,也睁着蓄满泪花的眼睛问她。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誉儿想爹爹了。”
指尖掐得发白的宋令仪抬起泪水朦胧的眼睛,后听见她嗓子发哑的说,“你父皇他啊,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以后,可能暂时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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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晚点还会有个免费番外,因为实在是太想凑个乱七八糟的整数了,要是还有其它小番外,应该会放wb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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