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教授真的死了。
汤姆感到这个世界很荒谬。
“菲戈教授怎么会死？”他喃喃道，眼神落在平静下来、却依旧余怒未消的梅丽莎身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汤姆的内心逐渐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慌乱的情绪。
——如果连菲戈教授这样被世界偏爱的、他认为绝不会死的人也会死，那么他呢？
他原本觉得自己在这个神金世界里已经算是待遇不错的那一批人了（你看，他死了还能重开），自认在待遇上，应该至少跟菲戈教授不相上下。然而菲戈教授就这么死了，他甚至没能感觉到明显的时间的重置……
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像菲戈教授这样死去，并且不再有马车上被龙袭击了也能回到最开始重来的那种好运？
意识到这一点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随之而来的恐惧与后怕却不只是一瞬间就能消化完的。相反，它们在梅丽莎沉默的几个呼吸间如雨后春笋般迅速生长。
梅丽莎还未决定好要从哪里跟汤姆讲起——虽然他只是离开了霍格沃兹短短一天，但他实在是错过了太多。
守护者们的设置的最后一道试炼，新的神奇动物，伊西多拉莫甘娜所做的一切，找奥利凡德定制的魔杖，卢克伍德的突然袭击，霍格沃兹地下的大混战，秘库当中的决战……
然而没等梅丽莎想好哪些部分是她愿意跟汤姆讲的，汤姆就又换了个新话题。
汤姆定定地看着她：“你做了什么？还是说你什么也没做？……我记得当时在卢克伍德城堡外发生的一切。你可以……”
这样的指控实在太过不近人情。面对这样堪称冒犯的揣测，汤姆还以为她会生气，跟刚刚一样。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梅丽莎居然显得很是平静。
“你记得什么？”她平静地问。
“我记得我的提议。菲戈教授对你说出的话很惊讶，然后……”汤姆顿了顿，眼神扫过周围听着他们谈话，但完全无法了解内情的同学们，接着收回视线，选择了对接下来的话进行含糊处理，“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梅丽莎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不再那么平静。汤姆这下终于有机会看见她平静的表面背后的那些东西，但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这里不方便谈话。我们出去说。”
她的眼神扫过周围的同学们和教授们，说。
汤姆跟在梅丽莎身后，朝着礼堂外面走去。
中间他们路过了正凑在一起为接下来的校长致辞做准备的布莱克和韦斯莱，但他们两个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谁也没有打招呼的心思。于是他们只是绕过了这两位成年人，离开了人多眼杂的礼堂。
走出礼堂过后，一时半会，他们俩谁也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听着两位成年人商讨的声音从门口飘过来。
这儿的隔音效果不怎么样，他们和菲戈教授第一次来到这里，等着闯入礼堂进行分院仪式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更别提现在礼堂的门还没关紧，他们能够清晰地听见布莱克震惊地问韦斯莱“菲戈结婚了？什么时候？”、而韦斯莱说“是的”的声音。
当他们听见布莱克继续问韦斯莱菲戈教授妻子的名字是叫安娜还是爱莎，而韦斯莱说是m开头叫米莉安，布莱克接着说叫玛丽是吧他记住了的时候，汤姆终于忍不住了。
“所以我没有出现幻觉。”汤姆从梅丽莎的反应里推断出这点，接着问，“那个能让时间倒流的能力，也是古代魔法吗？”
梅丽莎显得无精打采，现在竟然更像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神金。
“不，”她神情恹恹，“这和古代魔法无关……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保留那份记忆的。”
“这不重要。”其实是自己也不知道。
敷衍地回答完梅丽莎的问句，下一刻，汤姆便堪称是急切地开口问起自己关心的话题：“你能主动使用这种能力？那菲戈教授怎么会——”
“你想问我怎么不救菲戈教授？还是想打听我的秘密？”梅丽莎打断他。
她过于直白的话语让习惯了在与旁人打听消息时虚以委蛇的汤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然而，在他反应过来、想出一个应答的好方法之前，梅丽莎冷笑一声，又继续开口。
“算了，都无所谓了。”梅丽莎靠在墙上，半垂下眼皮，看着地面上的纹路，此刻竟然显得有种由内而外的疲惫感，“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汤姆？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bug……我试过很多次。”
不等汤姆明白他怎么就在她的想象里跟虫子（bug）划等号了，梅丽莎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试过很多次，真的。”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但是不论我怎样做——不管是选择守护这股力量，还是吸收这股力量，菲戈教授都会死去。不管我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这一点。”
汤姆问：“他是怎么死的？”
“死法吗？有两种。”
梅丽莎口吻随意地回答他，“一种是被兰洛克施法弄松的石头砸死。另一种是帮我一起封印那股力量后力竭而死。”
“……你就不能拦一下那块石头吗？”汤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天天拿那炸药桶砸盗猎者，就不能移一下石头？”
他想吐槽这点很久了，只是之前一直忍着。但既然现在他们之间话已经说开，那便不必再忍下去了。
梅丽莎说：“我做不到。”
“什么意思？”
汤姆愣了一下。
“我做不到。”梅丽莎又重复了一遍，“你懂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菲戈教授必须死在那里，这是他的‘命运’，是命中注定……无论我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这个结局。”
汤姆：“菲戈教授会死在那里——被石头砸死，或者累死——以这样荒诞的死亡方式结束他，一个强大的巫师，的生命……这就是你说的‘命运’？”
梅丽莎点点头。
汤姆再次确认：“你的意思是，就算你挪开那块石头，也会有第二块石头？像希腊神话里面的那些预言一样，不管怎么样都会以某种方式应验？”
梅丽莎摇摇头：“不，是我没办法做出其他的事情……我不能移开那块石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做不到。”梅丽莎烦躁地用鞋尖踢了踢地面，“这就好像，你一走到那个地方，你就会感到，某些事情，某些命中注定的事情就要发生。而你的反应是被设定好的，你最大的自由只是能在固定的行为框架里行动，说两句意思不一样的话之类的——像是一开始的马车，我们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对话也是固定的——你能明白吗？”
“算了，你肯定明白。”
话音未落，她又立马想起面前的人能感受到读档，和自己有相似之处，于是自问自答般加上这句。
“我不明白。”汤姆说，梅丽莎突然抬头看向他，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实际上，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随着这句话的结束，梅丽莎的脑子里像是出现了什么不存在的记忆——或者说，本该存在、只是现在才被掀开那层包裹在外的严实包装的记忆。
那是马车上，汤姆频繁换座位的记忆。
梅丽莎的眼睛，好像里面有光在闪一样，一下子亮了起来。
第58章
……
汤姆回到了不久之前。
他的眼珠不动声色地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很快将眼前的一切与记忆中的某个时间段对应上。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要回霍格沃兹一趟。”
奥米尼斯的父亲听见他说话时，手正放在书房的一本从书名上看就特别邪恶、而实际上也确实非常邪恶的黑魔法典籍上。
他闻言，不悦地皱起眉头。
“哈！我就知道——你和奥米尼斯是一样的。”他以为汤姆这是不想学邪恶黑魔法的托词，于是被自己的脑补弄得十分愤怒，“不想学黑魔法？——你们根本就不懂得黑魔法的好！”
汤姆：“……”
汤姆懒得跟他说自己都瞧不上这里的黑魔法典籍。
他早就全都看过一遍了，甚至还实践了几个不会炸房子的。况且这里的黑魔法也就是有趣在有些他没见过，要论邪恶比不上魂器，要论高效比不上阿瓦达，谁乐意再在这里陪你看看过一遍的东西？
汤姆懒得理他，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个奥米尼斯的父亲在他身后无能狂怒——他甚至抽出魔杖想要攻击汤姆，但却被汤姆不耐烦地一个缴械咒打飞了手中的魔杖。
“看在奥米尼斯的份上，我不对你动手。”汤姆回过头，眼神漠然，警告他，“再有下次，我就对你用钻心咒了。”
奥米尼斯的父亲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