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集合点后,段乐之发现旁边的横幅写着致远中学高二年级2024植树活动,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兴高采烈。
看来是一个学校一座山。
段乐之抬头望致远那一望,乌泱泱的全是人,她打算先种树,再看能不能遇到祝长意。
拿过树苗,铲子和水桶,班长就带着她们往各自班级的负责点去。
山上只有一条一米宽的土路,段乐之跟着大部队走,时不时往对面山头望去,这山太大了,还没信号。
到达目的地,三人一组分工合作,一组五颗。段乐之为了赶进度,揽过最累的活,撸起袖子,咬着牙,忍着铲子磨着掌心生疼,不一会就挖了五个坑,等郝佳佳把树扶稳,再把土填回去,埋好。
当她想拎着水桶去打水,郝佳佳和她同桌李优赶紧拦着她,说接下来她们去就好。
离集合时间还长,段乐之打算从两山之间的小路走。
大部分人还在种树,现在这条路没人,段乐之在山腰找了处视野好的平台,看看能不能用相机看出她们班的区域。
手还没伸进去掏出手机,后背传来一股力,段乐之整个人重心不稳就往下跌,慌乱中赶紧用双手抱住头。不知道滚了几圈,后背狠狠撞上一颗树,段乐之只感觉脊柱都要断了,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又被偷袭了,什么时候能有人光明正大点,真踏马卑鄙。
段乐之疼得倒抽冷气,睁开眼就看见了林燃,和导致林燃转身后怔住的祝长意。
她举着手机,离得远,段乐之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燃看见祝长意举着手机,彻底慌了,怎么会有人呢?
他脸色煞白,踉踉跄跄的走到祝长意身边打算求她。
祝长意火都快喷出来了,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滚你大爷的,和警察说去吧。
祝长意是什么感觉呢?
她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上了坡发现过山车尽头的轨道断了,她知道她快死了。
她和段乐之反着想的,她想着,反正这儿离致远近一点,她们结束时间晚,而且致远采取的是自主模式,可以个人也可以组队,干脆先来找她,等一中结束了再来种也不迟。
于是,就穿着格格不入的校服跟着一中的大部队溜了上来,等找到了实验班的地,却没看见她,抓了好几个人问到了郝佳佳才知道了她离去的方向。
她赶紧追过去,看着是去致远的方向,正开心呢,视野一开阔,就见段乐之在前,林燃在后。她气结,以为他俩在荒山野岭you jump, i jump呢,然后下一秒,段乐之就滚下去,她知道,过山车脱轨了。
用尽了所有所有的理智,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拍着林燃看着她滚落和回头时的惊慌失措,虽然没有推的那一下,也够了。
结束录像,祝长意再也克制不住理智,跑过去,双膝跪下,看她的情况,额头上的汗混着灰尘,脸颊被石头划了出血,指背的关节全都磨出了血。背后不知道怎么样了,校服手肘处和膝盖处破了个大洞。
把她扶起来靠在树干上,不敢多看她受伤的脸,背对着蹲在她前面,轻声开口:上得来吗?段乐之。
后背还是疼得厉害,一动扯得浑身连着痛。她艰难地伸出双手攀上祝长意的肩,把身子贴在她背上,曲起膝盖。
你试试。
段乐之颤抖的嗓音刮得祝长意的心生疼。
祝长意抽抽鼻子,往后伸手揽住腿,一用力,把人背了起来。
抱好。
太瘦了,段乐之。
祝长意的声音像是哽在喉咙里。
不疼的。
段乐之把头埋在祝长意肩上,偷偷抹了一滴泪。
你又骗我。
等背着她走到实验班负责的那块地,就看见陈潮带着几个学生抗着担架爬上来,后面跟着面如死灰,大气不敢出的林燃。
陈潮也快急死了,宝贝疙瘩被人推下山,还是因为那点原因,陈潮感觉自己的认知观在被颠覆。
看间祝长意也是一愣,没有多想,赶紧让人把担架放下。
祝长意把人放在担架上,轻轻捏着她的手,段乐之,我陪你。
然后又看了那四个人一眼,开口道:抬稳点,谢谢。
陈潮指挥着几个人,祝长意冷着脸跟着她们下山。
到集合点,救护车和警车也都来了。
警察问了林燃几句话,情况就了解的差不多了,过来简单问了祝长意和段乐之两句,向祝长意要了视频就把林燃带上了警车。
救护车上下来了人,担架员把段乐之挪到另一个担架送进车里,祝长意想爬上去,就被陈潮拽下来。
只能坐一个,我是班主任。
陈潮爬上去,祝长意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自己的班主任抓走。
你怎么在这?树种了吗?
树!树!树!祝长意觉得自己要变成了树,把她埋土里得了,靠!
第18章 抱抱我吧
祝长意赶忙看着关闭的救护车,记下医院。
段乐之任由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然后就是拍ct,做检查,处理伤口,所幸没有伤到骨头,给她开了一点镇痛药物,段乐之终于缓了过来。
让陈潮帮她递了手机,就给祝长意发消息让她不要过来。
窗外太阳已经西沉,灰蒙蒙一片,太晚了。
药物带着催眠功效,段乐之盯着窗外出神,不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公安局那边,警察说轻微伤的标准构不成判刑条件,又看了看两边都是学生,劝她们调解。
林燃父母给段海打了电话,一句三千块钱的赔偿,段海马上就同意了,来了公安局,签了字,拿了钱就走,没问段乐之在哪里,也没问她怎么样了。
等段乐之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了祝长意坐在椅子上,捧着她的手,目光注视她关节破皮出血的地方。
她的眼里水波流转,盛满了担忧与痛心,该怎样形容这种眼神?
她想,她愿意溺死在里面。
醒啦?感受到段乐之的目光,祝长意回过头看她。
你又不听话。段乐之轻轻歪过头,躲避视线。
太想你了,段乐之。嗓音无奈而旖旎。
水汽弥漫上了眼梢,段乐之不敢看她。
后背给我看看好不好?祝长意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段乐之想拒绝,却拒绝不了,没有说话,缓慢侧过身子。
祝长意起身,勾着病服的指尖微微颤抖,轻轻将衣摆往上拉。
入目先是一片雪白,腰身白皙纤细,不盈一握,视线随着衣摆再往上,就看见了大片的青紫,像白颜料混入了一坨紫绿,让人心梗到呼吸都一窒。
段乐之感受到她不加掩饰的赤裸的目光,随后她浑身僵硬,背上传来了温热的气流,一下,一下,勾着她的心泛起酸涩。
吹吹就不痛了。传来的声线颤抖。
段乐之没有说话,背对着她,双眼紧闭,一滴泪从眼尾留下,消失在枕头里。
把她的病服拉回去,让段乐之躺平,祝长意的脸在眼前越过,头轻轻放在她颈窝,滚烫的呼吸洒在段乐之脖颈。
她说抱抱我吧,段乐之。
段乐之抬手,抱住了她的肩,力道不大,却用了她平生最大的力气。
明天等我放学接你出去好不好?祝长意站起身,轻轻勾着她的手。
好。
明天见,段乐之。
第二天中午,陈潮来病房看她,怕她无聊,还带了两套数学卷子。
段乐之看着那两套卷子,心情很复杂,陈潮告诉她段海和林燃父母的调解,她闭了闭眼,仿佛能看见段海听到3000块时两眼泛绿光的眼睛,心里麻木不已。
数着时间,段乐之躺在病床上时不时瞥着房门,致远的下课时间是五点半,坐公交过来要四十分钟,六点半,祝长意还没来。眉头就要打架,段乐之拿出手机打算给她发消息。
指尖一触及,病房门就被推开,祝长意笑着说:今天的公交太慢了,段乐之,没等着急吧。
没在等你。段乐之说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我等着急了。祝长意走过去向她伸出手。
我们回去吧,段乐之。
从医院坐到双街站,要半个小时。
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来,来往行人行色匆匆,街上有许多学生跑着跳着,牵着手,揽着肩。
之前段乐之总是不解,分开手走不是走得更快,更自由,为什么非要牵着手呢。
然后祝长意告诉了她答案。
祝长意坐公交时喜欢听着歌,闭着眼睛哼哼,段乐之喜欢看着窗外的景色或是看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