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惊悚推理 > 浓雾 > 第54章
  葛妙浑身发抖。春天时在审讯室的冷气一直追着她到现在。“我们……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我看见她很惊讶,因为她应该在,在医院。我问她怎么跑出来了,她说她答应凌荇要去江州,等,等回去会找你们道歉。”
  一个回答给出江寄林想要的答案。
  再追问葛妙两人的下落显然没有意义。火车一直在缓缓前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寄林总觉得这车越开越慢了。
  刚刚离开去找列车长的乘务员带着两个坏消息回来。
  第一,这列火车的乘客少,车上可能没有医生。
  第二,雪下得太大,车可能要停。
  “不能坚持到最近的车站吗?”江寄林看着呼吸渐弱的傅平。
  乘务员回答列车长正在努力,但是形势不大乐观。
  “没办法了,把她带回车厢里。总不能让人一直躺在地上。”江寄林对卜甜说完,又拜托乘务员,“麻烦你再问一问,如果有医生或者有药,请送到10号车厢来。”
  傅平被安置到她的床上。胸口那把餐刀一直没人敢动。
  江休云听到广播以后拿着准备的药包过来,一见这情况,从药包里翻出布洛芬来往傅平嘴边喂,“先吃点止痛的药吧。这情况……”她没了后话。这情况谁都知道不好。
  傅平胸口的刀谁也不知道有多深,拔了怕大出血,不拔一定会感染。车上没有医生,没有人敢去拔这把刀。
  葛妙这时候回过一点神来。听到江休云的话急匆匆去自己包里翻保温杯。
  “不用了。”
  傅平的眼睛紧闭,药片送不进她的嘴里。江休云往傅平嘴边送药片的手撤回来,她的胸腔没有任何起伏。
  江休云对葛妙摇头,“不用水了。”
  “怎么不用?怎么不用了?!”葛妙的调门都变了,尖锐而虚弱,飘摇的像是被剪断线的风筝。
  葛妙从江休云手上抢过布洛芬,一粒一粒的往傅平已经青白的嘴里塞。
  傅平爱说爱笑,最喜欢八卦,哪儿有热闹往哪里凑。她的嘴巴从来没有闭上过,一直说个不停。
  “傅平你吃药,你吃药好吗?你吃药吧……你……”葛妙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们明明约好一起出来玩,一起过新年。怎么假期刚刚开始,傅平就走了呢?
  葛妙手上的药片滑落,洒了一床一地。
  卜甜自葛妙身后走上来,握着她的肩膀道歉:“请节哀。”
  “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和她家里人交代?我要怎么说……”葛妙回头,抱住卜甜。
  卜甜摸着葛妙的头发,“放心,你别担心,这些事情我们警察会做的。”
  “傅平……傅平真的……她还活着吧?她是不是休克了?”葛妙想要回头,却又不敢确认。
  江休云拉上药包的拉链,和哥哥对视一眼后当了那个‘恶人’,“抱歉,她死了。小妹妹,你的朋友死了。”
  哀怆的哭声在车厢内久久不散,江休云拍拍哥哥的肩膀,祝他好运。
  她转身回到自己和江闻笛的车厢,后者正一脸担忧的等她。见她回来,江闻笛松了一口气:“妈,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有个乘务员过来说雪太大了,我们的车可能开不到下一站就要停。”
  江休云抬手看了看腕表,下午三点十七分。她们十分钟前从上一个车站离开,距离下一个车站还有二十分钟。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现在车厢内很安静,她能听见列车外呼啸的风声。
  “希望能开到下一站再停。”
  然而在江休云的这句话说完后,火车就完全地停下了。
  车厢外传来为数不多的乘客零星的抱怨和乘务员无力的安慰。
  江闻笛怕火车出事,更怕自己的期末考被耽误。外面的抱怨让她听得更加焦躁。她走到车厢边上拉上门。
  车门关上的一刹,江闻笛好像看到一道很熟悉的黑白色身影。她没能想起是谁,门已经关上,她也坐到江休云身边,开始哼哼唧唧的撒娇抱怨。
  刚才关上门的车厢里是两个女人。殷莲快步走在过道里,把刚才看到的车厢排除。下一个车厢是空的,再下一个车厢里是一个老太太,再再下一个车厢又是空的……这列车的人还真少。
  一直从5号车厢走到10号车厢,殷莲听见熟悉的声音,只是在哭。
  她敲响那扇紧闭的车厢门。
  门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葛护士。”殷莲再度敲门,“是我。”
  车厢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开门’。是男人说的。殷莲的听力极好,在认出是江副队长的那一刻殷莲抵住了车厢外的车门把手。
  车门晃动两下,葛妙困惑地说:“打不开……”
  “江副队长。”殷莲抵着门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逃跑。”
  “殷莲,你把门打开,我们聊聊吧。”
  殷莲认错的态度很好,却不肯松手:“我知道你们要抓我。你们可以抓我,但是能不能等到我去过江州再抓我。我答应过凌荇要陪她回去的。”
  江寄林不假思索:“可以。”
  门还是没有打开。
  卜甜和江寄林四目相对,两人同时从腰间摸出手枪上了膛。
  “还有一件事。”正准备强攻,门外殷莲又开口。
  “你说吧。”江寄林握住葛妙的肩膀,拉着她退后,自己挡在葛妙和卜甜的身前。
  “我看有很多车厢空着,能不能让凌荇住过去?她发烧了。”
  “她发烧了?”
  “是的。她得水痘了。”
  第61章 水痘
  水痘是殷莲和凌荇上车以后发现的。
  凌晨三四点是人们最困的时候。凌荇抓住这个机会,趁卜甜睡得昏沉,偷偷溜出病房。前台值班的护士听见异动站起来查看,还没有看清发生什么,凌荇一个手刀就送她入梦。
  至于殷莲病房门口看守的那个警卫。他看管殷莲大半年,见殷莲从来都遵守规则,没有丝毫逾矩的想法,早早就卸下了全部的警惕。每天守在门口当个贴在墙上的门神,只起到存在的作用。
  殷莲早听见病房外的动静。她穿上鞋,打开门等凌荇过来后径直走出房门。
  两人一起从二楼翻窗,卜甜听到的闷声就是她们从树上跃下时发出的。
  晦暗的月色照着她们,宽阔的马路空空如也,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凌荇一边奔跑一边欢呼。兴奋过后,她留下满头大汗和发冷的身体。
  砸破一家小服装店的玻璃门,殷莲和凌荇零元购入自己想要的衣服。殷莲是一件高领白毛衣,黑色灯芯绒裤和黑羽绒服。凌荇换一身红色的灯笼袖连衣裙,外面罩一件白色羽绒服。她们脚上的靴子是砸了另一家鞋店零元购买的。
  到达高铁站,殷莲听到身边的凌荇呼吸重了一些。等到她们一起借着人群混上火车,凌荇开始抱怨身上痒。
  “冬天了竟然还他爸的有蚊子!”
  凌荇和殷莲躲在车尾堆杂货的车厢里,凌荇使劲儿够着自己的后背隔着羽绒服去挠,“你帮帮我啊!痒死了!”
  火车已经发车,应该不会有人再走过来。以防万一,殷莲用车厢里一根木头抵住门。她回身,去看凌荇背上的蚊子包。
  不看不知道,凌荇的后背一片狼藉。黄色的脓水流了满背,浸染她背上还没有被挠破的白色水泡。左一道右一道红痕的也在背上,它们都微微隆起,可以想象凌荇的用力。
  殷莲认出‘蚊子包’的‘真身’,放下凌荇的裙子,“你不能挠。”
  痒到几乎崩溃的凌荇跳着骂,眼泪都从眼眶里蹦出来几滴,她恨恨的质问殷莲是不是想让她死。
  殷莲握住她又想去抓挠后背的手,说:“你不会死,你只是得了水痘。”
  凌荇的手腕被殷莲捏的发痛,她便顾不上背上的痒,“你什么屁话?我当然不会死。你很希望我死吗?”
  殷莲摇头:“我不希望。”
  “哦哦哦,你又知道了。”凌荇翻白眼,阴阳怪气的讽刺她。
  可惜对面是一位听不懂潜台词的女士。殷莲很认真的点头:“嗯。”
  凌荇一拳头打进棉花里,咬着牙问她:“为什么不想让我死?”
  “因为你教了我很多东西,所以我不想让你死。”
  “可是你都爱别人去了。”
  “这和我不想让你死没有关系。”
  殷莲不是不会骗人,她只是不骗人。说不想让凌荇死,她就趁午饭时间想要去车上偷饭和药给凌荇。
  遇到葛妙是意外。凌荇出来找久久不回去的殷莲,结果看见殷莲和葛妙在动手动脚,一怒之下杀了傅平也是意外。
  凌荇随手拿的餐刀直入傅平的胸口。殷莲多年的经验让她第一时间就认定傅平活不了:大概是嫌餐车上热,傅平脱了羽绒服,只穿一件毛衣。她要是没有脱羽绒服就好了,凌荇以暴怒之下丢出去的餐刀大概只会让她痛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