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老朽的宗室,为什么还要占着年轻人的上进之路?
结果现在宗室四十六告老,成了个约定俗成的规则。
现在宗室官员卷得可怕,四十五岁之前没到刺史的,反而能像正常官员那样干到老。只是职位终结在四品了,后头就不会再提拔他们了。所以还是会有宗室的老秀才的,不过是疯了的老秀才。
还得说一句那个宇文祚,他没发疯之前,是真的很有才干。
宗室官员前赴后继,且几乎一直保持着很年轻的血液,反而是普通文官,都是垂垂老矣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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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宇文霁:[可怜]别说生物多样性了,就宇文家都很有多样性
第226章 (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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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义和孙眉他们也私下里商量过, 要不要退下去,也让年轻人上来,可发现不行, 非宗室的官员争不过。
宗室有一个共同的理想的——当皇帝。
非宗室的年轻官员其实也有一个理想——打倒吕相。
宗室这理想看着有点大逆不道,可其实他们很认头,除了宇文祚那样脑子不正常的, 其他人都是脚踏实地在内部卷生卷死。
宗室除了疯子, 其他人都很认头,且都是对宇文霁充满敬畏的,他们很清楚,宇文霁是难以被战胜的。所以年纪到了,意识到自己无法继位了, 就叹一声告老了,很多宗室退下去就开私塾去了。
可非宗室的年轻人不这么想, 他们认为自己要打倒的目标, 不是宇文霁。而且随着吕墨襟年纪的增长, 他们觉得自己的目的很容易达到。
以色事人者, 色衰而爱驰。
现在军机处进的人更多了, 宇文婷、桶义、孙眉, 以及各部尚书, 都在里头。看起来, 好像吕墨襟这位吕相的权威, 已经被稀释了许多,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已经对吕相不信任了。
而且……陛下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陛下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八十多的老翁还是能生孩子的。看陛下这个精气神, 身体显然依旧强健。
就算他不想要孩子,可吕相还能满足陛下吗?
虽然比起同龄人,吕相还是俊美的,可和他年轻的时候,确实没法相比了。
陛下坐拥四海,这已经五十多年的相守,已经足够长情了,不可能继续了吧?
年轻的官员盯着那个丞相位,眼睛都红了。即便有师长相劝,他们也压不住心里的火。只觉得老家伙们年纪太大了,最好跟着一块儿掀翻了,给年轻人让地方。
最近两年,宇文霁收到的弹劾吕墨襟的奏折,呈几何倍数的增长。非宗室的年轻大臣们对宇文霁恭,而对吕墨襟倨。
意图色诱宇文霁的小孩子,也越来越多了。
总有人觉得,别人走过的成功道路,他们也成。
今年科举就有一位名方莛中的学子,待考期间,岐阳就开始流传他的美名,说见过他的人都道“其人极类吕相。”这当然说的是类似于年轻时候的吕墨襟。这位方莛中也确实有才学,考中了这一年政科的探花。
学子们入延英殿谢恩。
众人皆着蓝衫,戴蓝幞头,不少大臣便出于好奇盯着这位方学子看。
别说,还真别说,这位确实与吕墨襟有几分像,尤其眉眼之形,可他的神,实在是差太远了,因为这位位眉目流转间,颇有几分男人少见的妩媚。
宇文霁知道传闻,心知这位背后,必定有推手。
宇文霁若无视方莛中,那这位不管是什么官,都大概率活不到上任。他一死,便硬说吕墨襟嫉妒,之后再根据宇文霁和吕墨襟的应对,好好利用舆论。
宇文霁若真的看上了方莛中,那更好,能更顺利地打压吕墨襟。
反正就是没事硬蹭,有事硬上。
宇文霁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对舆论早就毫无畏惧了。可总看见阿堵物在他眼前蹦跶,也是很膈应的。
所以,宇文霁便问:“方莛中何在?”
方莛中闻言上前几步:“臣在。”
宇文霁看着他,笑了笑:“墨墨,他们说他有三分像你呢。”
吕墨襟:“……”
老不正经的,你说的你能处理,你这么处理啊?
一声“墨墨”,吕墨襟虽然私下里敞亮得很,但他都这把年纪了,如今在群臣之前,当着一群小孩子的面,还是给吕墨襟闹了个大红脸。
他又不能在朝堂上给宇文霁白脸,只能绷着脸皮,耳观鼻鼻观心,当宇文霁刚才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听见。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两个耳朵,从这儿看,是挺像的。”
众臣低头,这不废话吗?人不是都长这样吗?
但都明白,他陛下要表达的是什么——除了都是人,这位探花与吕相毫无相同之处。
宇文霁又道:“人都有各自的优劣,别只盯着旁人,多看看自己的好坏。”他从御座上走下来,点着新科的进士们,“你们都是。”
他声音不大,但自然有专门的内侍复读。进士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大臣与进士进士们齐道:“谨遵陛下教诲。”
其实除了那些真的傻白甜,这位方莛中的“类吕相”的名声开始传播时,进士们就都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少数人是上赶着凑合,但多数人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尤其那群宗室考生们,作为一群从小就卷的,他们别的不多,从家长那儿听到的各种经验可是不少的。
方莛中的脸色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待进士们离殿,他还神色恍惚,状若梦游。
方莛中还真是被特别栽培(调.教)出来的,且栽培他的还是世家,毕竟吕墨襟根子里也是世家子,有些做派并非现在的平民显贵能展露出来的,行走坐卧,哪怕是咳嗽,都是需要从小教养的。
跟他一起被找来的,有几十个孩子,他是其中佼佼者。
他很小就知道,自己是为了侍奉大人物,专门养出来的。他也接受良好,没觉得什么不好。后来知道要侍奉的是皇帝,越发高兴,他坚定认为,自己会取代吕墨襟成为新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毕竟,即便是再喜欢一样东西,除了古董,其余总是新的比旧的好。
尤其人,向来不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吗?
吕墨襟的年纪,怕是床上都难直起腰来,陛下即便对他还念着旧情,但总会贪恋娇花嫩蕊吧?龙榻上进了新人,要不了多久,龙心里,也得进新人。
想是想得都好,不过现实是残酷的……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坏处?
但这也无所谓,反正他外任的路上,就让纪检司给抓了。这可是救他,纪检司不动手,他幕后的人也是要动手杀了他的。顺着这条线,抓出来了一百来号。
非宗室的,还是老人稳当。
吕墨襟拿着铜镜照脸,他原先是双眼皮,现在变成四眼皮了,年纪是大了,皮子都松了,光眼皮都这么层层叠叠了。头发他更不敢看,每次梳头都有白发。
吕墨襟正看着,被宇文霁一把搂住了腰:“墨墨,看什么呢?”
“去!我正生气呢!”吕墨襟给了宇文霁一肘子,不重,就是做个样子表示自己生气。
宇文霁乖乖把人松开了。
吕墨襟转过身来,看着宇文霁的脸皮他更生气了。宇文霁是成熟,可他只是成熟,他脸皮光滑得厉害,几乎不见皱纹:“我真老了。”
宇文霁一如往常地,把他搂过来,自己坐下,再将人放腿上,整个人将他拥在怀里。
“还是个宝宝呢。”
“你也不嫌肉麻。有我这么老的宝宝吗?”
“墨墨……陪着我。”
宇文霁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他确实发现墨墨老了,也发现自己老得很慢,但这不会让他产生反感,只让他感到恐惧,他知道被单独一个留下来的恐惧。
上辈子他能那样坦然地步入死亡,也因为他没了父母,又没有找寻伴侣的勇气。其他人如何,宇文霁不知道,反正他不是一个能够独自生存的勇敢者。
他和墨墨分离的那一天,怎么看都越来越近了。
“时间真是最短暂又最漫长的东西……”宇文霁亲吻着吕墨襟的额头。
昨天好像他才八岁,带着人奔赴岐阳,给熊爹收尸。今天他已经快六十的老头子了,熊爹也早已与崔王妃安眠于皇陵。
现在熊爹和崔王妃夫妻俩大概都已经转世,且开蒙了吧?
两人腻歪了一番,手拉着手去向素合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