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为封丹所受的伤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裴天和欲言又止,喟然长叹: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元栖尘深吸一口气,平静送客:我有话要问他,恕不远送。
裴天和愣了愣。
这里好像是天枢宫吧?
你是掌教我是掌教?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在这里插不上嘴,负手摇头退了出去,还顺便带走了外面两只小的。
清静峰这下是真的清静了。
元栖尘对阙子真现下的状况有所猜测,只是还不敢肯定。
你都想起来了?
嗯。
难怪。
无论是雾泉山阴差阳错的那一晚,还是他借心魔幻境窥视到的一切。
心魔以最恶劣的想法,将阙子真所不知道的,通通还给了他。
他所期盼的,从来都是唾手可得。
可他不敢。
元栖尘没有多问,而是终于找到机会算起账来:阙子真,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怎么回回心魔出现,都想着同我做那档子事。
阙子真整个人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语无伦次:阿尘,我我不是
你不喜欢我?元栖尘拔高了声音,怒目而视。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或许那年春波湖上惊鸿一瞥,就已经被迷了心窍。
元栖尘玩笑似的问,阙子真郑重地答。
他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却不如想象中那般雀跃。
因为他早已确认了这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却无法改变任何结果。
元栖尘低下头去:阙子真,你还记得黄庭护心镜吗?
记得。
这东西当年是他教元栖尘认字时,元栖尘无聊在一本杂书里翻到的。
当时他顺口说了句就在藏书阁里,元栖尘便闹着要瞧一瞧。
元栖尘那时只为逗小道士,并非真心要看,最后自然是没瞧成,但整个三洲四境都难得一见的先天法器,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寻常法器后天炼制而成,如他二人的本命剑,惩戒院的散魂鞭,甚至是简简单单的留影书,皆属后天法器。先天法器则不然,它未经炼化,由天地自然孕育而成,将其放入心海与之融合,无需任何代价。
黄庭护心镜就是这样一件先天法器。
最重要的是,它力主防御,与元霄的需求不谋而合。
如果我要用它救元霄,你会阻拦我吗?
元栖尘一早就存了这个心思,只是不曾告诉过阙子真。
他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如今也不奢求阙子真能欺师灭祖帮他拿到黄庭护心镜,只要只要他不是阻拦自己的那个人就好。
阙子真左眼的赤色早已褪去,心中不知经过了怎样的反复斟酌,郑重道:我去找师尊谈。
元栖尘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可若是裴天和不肯呢?
先天法器整个天枢宫也仅有这么一件,就算裴天和答应,其他人也不会允许。
元栖尘对此并不乐观,但仍扬起一抹笑容,应道:好。
一夜平安无事。
元霄醒来时天已大亮,屋内无人,院中倒隐约有说话声传来,于是起身推开小半扇门。
清净峰的小院在阙子真重新修整过后焕然一新,爬满紫藤花的秋千架也终于迎来了使用它的人。
他爹正坐在秋千上,抓着绳子翘着脚,全身上下只有嘴皮子在动弹。
再高点再高点不行慢点慢点
元霄:
也就是玉山仙君脾气好,要是他爹这么使唤他
光是想想拳头就硬了。
元霄?
元栖尘发现他醒了,从秋千上一跃而下,过来将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脑袋和脸蛋更是惨遭蹂躏。
醒了就好。
元霄气呼呼抱着脑袋向后躲:哎呀爹都弄乱了!
元栖尘失望收手。
不想他刚收了逗儿子的心思,元霄却神色严肃拉他进了房间,表示要和他谈谈。
父子二人关起门来,一方语出惊人。
元霄问:爹,你和玉山仙君在一起了?
听得元栖尘头皮发麻:没有,谁跟你说的。
元霄哦的一声,表示知道了:没有谁跟我说,我自己看出来的。
人小鬼大。元栖尘又尴尬又好笑,我们之间横亘了太多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少操心你爹我了。
元霄撇撇嘴,一点不给面子地说:这个时候,你应该说我不喜欢他才对。
不否认就是喜欢呀。
元霄已经花了很长时间来接受这件事,心中固然还有些微妙的感受,却已然做好了准备。
玉山仙君对我挺好的,我不介意他给我当后爹,不过,不管爹你怎么选,我都站在你这边。
元栖尘老怀甚慰,欣慰到甚至想将真相告诉他。
告诉他阙子真就是你父亲,告诉他阙子真对你的好都是你应得的。
你们本就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还不等元栖尘感动完,元霄忽然扭捏起来,这副作态,在他有事相求或闯祸告饶时最为常见。
果不其然,这臭小子扭捏完便开始关心旁人。
爹,那个你没把唐霖怎么样吧?
呵。
元栖尘板着脸道:死了。
元霄放下心来:没死就行。
元栖尘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兔崽子,真是生来克他的!
第53章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这一日, 数十位宗主门主家主齐聚飘渺峰,而此时距离阙子真收到传讯已过去许久。
裴天和再也找不出推脱的理由,承诺阙子真定会到场,这才有了眼下的场面。
阙子真姗姗来迟。
倒不是玉山仙君架子大, 全因魔尊大人太过难缠, 非要看看他的识海,看心魔在不在里面。
阙子真垂眸失落地问了句:你想见他?
元栖尘差点以为他又被心魔控制了。
元栖尘是和阙子真一起进来的。
数十位在三洲四境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起身, 并非迎接, 而是震惊。
魔尊何时能在天枢宫这样招摇过市了?
元栖尘先一步坐到为阙子真准备的位置上, 向后自然一靠, 左腿搭着右腿,泰然自若道:如此客气作甚,都坐都坐。
他一副东道主的架势,让人坐也不是, 不坐也不是。
众人脸色精彩纷呈, 阙子真却早已挨着元栖尘坐下了。
裴天和适时出来打圆场:诸位稍安勿躁,此前向大家提过一位能够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 便是魔尊元栖尘。
开什么玩笑!纪剑屏拍案而起。
对此感到不解的不仅是他们, 还有参与议事的几位长老。
盛一鸣今日也在场,按在轮椅上的手因过分用力而泛白, 他勉力维持着平静道:掌教师兄怎么也不同我们透个口风?
其余宗主家主们也陆续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此事由魔族而起, 焉知和他有没有关系。
即便与他无关, 在座诸位谁同元栖尘没有几分过节, 他能有这么好心帮我们?
此话不无道理。
元栖尘屈指敲了敲桌子。
你们南境北境的人都喜欢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吗?
他就说让熙玥别学吧。
脸皮薄的已经羞愧地坐下不敢抬头了。
脸皮厚些的, 想反驳却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裴天和始终微微笑着:冤家宜解不宜结,诸位对合作有微词,无非是当年唐家旧案之故, 觉得魔尊太过嗜杀,有悖天理。可若此事另有隐情呢?
众人面面相觑。
魔尊嗜杀是他们的共识,后来元栖尘在追杀令数位大乘期高手围攻下安然逃脱,更令他们意识到魔尊实力深不可测,生怕他哪天一个不高兴,便领着万千魔军一举攻入南北二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