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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盐渍槐枝 > 盐渍槐枝 第38节
  她开始觉得,沈崇是讨厌她的。
  她沉浸在了自己假想的故事里。
  这个故事里,她是抢夺了他为数不多亲情的恶女,是让十七岁的他周而复始的照顾的累赘,是他视如负累,不愿再多言一句的妹妹。
  她在这六年里反复咀嚼,少女的暗恋缀满了夏季连绵不绝的雨水,潮湿、闷热又蝉鸣嘈杂。
  过往他们一起生活的四年被掩盖,变成了泥泞。
  她接受了她的哥哥,一辈子都只能是哥哥的事实。
  可现在,他仿佛在告诉她。
  他爱她,他爱过她。
  这一晚上,姜槐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面没有沈砚周,但有个甩不掉的野鬼,幽幽的跟在她的身后。
  野鬼没有脸,只是一缕孤魂,不论白天黑夜的缠绕着她。
  它亲她,吻她,不知疲倦,不知停歇,贪婪又满足的,把她占为己有。
  梦里的最后,她失控的大哭问它,要如何才能不要缠着她。
  那张没有面孔,虚无如空气一般的灵魂有了模糊的眼睛,一双浅色的,裹着泪和渴求的眼睛。
  它用喉鸣告诉她。
  “等你爱上我,我就获得了生命。”
  “姜槐,你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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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槐在万徽荣华呆了整整一天,处理工作。
  孙甄妮做事认真,明天正式报道的第一天,要做人员见面会和部门见面会,公司的大领导和部门负责人都会参加。
  方案稿几经修改,每一稿都经过了姜槐的手。
  名义上是让她提前熟悉工作,本质上还是压榨新人罢了。
  她顶着一双黑眼圈,蹲在电脑前,兢兢业业的改稿。
  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被掏空了似的。
  被鬼缠了一晚上,觉睡得稀碎,现在人也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饭也没吃,也没有午休,中间没有工作时,窝在电脑前的转椅上,看了一部电影。
  《like sunday,like rain》。
  算不上老电影,也不过十年的时光,简单又浪漫,夹杂着些许孤独和安静。
  聊以慰藉,可以打发一整个下午。
  只是故事到了最后,姜槐的脑海中,总在回荡着些什么。
  “you met someone and he/she is just to be your soul mate, regardless of age or class. this is the most beautiful thing on a rainy sunday……”
  (你遇见了一个人,他/她注定是你的灵魂伴侣,无论年龄或阶层。这是雨天周日最美好的事情)
  她看着二十三岁的eleanor和十二岁reggie最后分隔两地却合奏时,恍惚会想起十四岁的自己。
  懵懂的,孤独的,仰仗着沈崇,把他当做唯一温暖与慰藉的自己。
  “it's hard to believe it's olny been a couple of month.i feel like i've konwn you a life。”
  (很难相信我和你只相处了几个月,但却像经历了一辈子。)
  电影最后结束,电脑的屏幕也暗下。
  她还坐在转椅里,看着窗外的日光开始缓缓下落。
  盛夏炎热,日光漫长,就连落日的时间都被拉长,从六点到七点,也很难将天光彻底堙灭。
  而后,她突然听到有门锁开启的声音。
  有人进来,带着包装袋摩擦的沙沙声,以及更换拖鞋的脚步声。
  最后,声音落在书房的门口。
  她没有回头。
  这样安保系数的小区,能堂而皇之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她听到他哑声说着,“不过是告诉了你一点心事,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脚步声逼近,转椅突然被转向一侧,姜槐的眼睛,在他的转动下,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温柔的、干净的,一席白衣黑裤,眼眸明亮的沈砚周,像十八岁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沈砚周。
  他的指尖握过她的指尖,炎夏里,有暖不透的凉意。
  那双好看的,让人根本挪不开的眸子盯着她,开口的声音有几分喑哑,“我可以一辈子扮作你喜欢的样子,可以一辈子只做哥哥,不要担心了,去吃饭好不好?”
  他诱哄着,卑微着,满眼都是她的,半跪在地上,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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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哥哥,斯哈斯哈
  第28章 辗转撕磨 你想亲亲我吗?
  他说的每一句话, 都像是一颗子弹,正中射击姜槐的心窝。
  什么叫扮作她喜欢的样子,什么叫告诉了她一点心事。
  他就半蹲在她的面前, 一双眼眸泛红, 夹杂着血丝和倦意,还有浓浓的, 烙烫人心的灼热,几乎要把她的面颊、她的眼眸, 都击穿似的。
  可落到嘴边却说,只是想让她好好的吃顿饭而已。
  多么聪明的沈砚周啊,摸透她所有脾性的沈砚周。
  那时候她不过十四五岁, 他也是这般,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不争不抢,任由沈鹏飞欺负着他。
  十七八岁的人, 明明站起来已经比沈鹏飞要高上不少, 却敛着眸, 一双手因为处理家务,指头肿胀,掌心泛白。
  姜槐那时候读多了金庸, 最爱他笔下的郭襄,行侠仗义, 路见不平,又因了沈鹏飞对她的偏爱,自然仰着脖子冲上前去,替沈崇说了不少的话。
  后来在没有他消息的六年里, 她曾想过她的“仗义所为”,在不喜欢她的人的眼里,应该被称作“多管闲事”。
  所以她无数次告诫自己,对沈砚周的多管闲事,要适可而止。
  可现如今他依旧这般,破碎着等待她的救赎似的。
  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
  他不是高中时候清风霁月的沈崇,也不是她在机场“偶遇”的沈先生。
  他现在在这里,像是一个渴求她爱的,卑微又让人沉迷,好像这一幕也是他精心策划的,诱着她沉入陷阱的猎人。
  她是兔子、是鹿、是刺猬,不论是什么,都逃不出猎人掌心的猎物。
  他可以乔装打扮成任何的模样,每一个模样都在向她招手,告诉她,你的心不论飘到哪里,我都可以牵绳拽回。
  心紧紧的皱起,酸涩又颤抖,连带着指尖和人都微微颤动。
  可她还是没出息的,对他说不出一句话。
  不论是疑问的、肯定的、还是拒绝的。
  她甚至只能任由他替她穿上拖鞋,然后乖乖的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走出去。
  下意识的被客厅的光亮刺到了眼,用手挡了挡,而后发现,他不着痕迹的把自己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一天过得当真颓废。
  窝在书房里一整天,没有移动过地方。
  她逃避似的把自己隔绝在世界的外面,现在又被他拉回到了现实中。
  沈砚周带了几个精致的瓷碗瓷盘,放在保温袋里,现下一个个向外拿。
  只一眼就觉得熟悉。
  是那家号称排号半年开外的南苑餐厅,好吃到迷糊人的那家。
  姜槐的肚子恰到好处的“咕噜”了一声,惹得眼前的男人勾了唇角。
  他今天分明就是故意的,虽说是七月天,可他穿着白t黑裤,怎么都配不上身份,更何况头发微微散落在额前,是他高中时候最常打理的发型。
  她曾一度偷窥过,觉得这个哥哥看似冷漠,其实闷骚的很,不然为什么日日打扮的都和电视里的精致人儿似的,就是那头发,都要花大力气的。
  可攀在门边看了才发现,沈砚周只是用手沾了水,散去大半,余留的湿意从额前向后梳去,而后大手在发顶松松缝,竟然当真能保持一整天。
  是个连头发丝都优待他的男人。
  勾着唇,眼底挂笑的样子,和那年她疯狂迷恋的样子一模一样。
  骨节分明,细长有力的手指递了筷子过去,“试一下,是不是上次喜欢的味道。”
  姜槐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夹了一块小排骨。
  椒香酥脆,外皮是去了油的脆壳,里面却是汁水丰盈的嫩肉,一口下去咸香椒麻,又带了一抹淡淡的酸甜,缓解了肉的腻。
  放了这么久仍旧保持着刚刚出锅时的口感,绝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只怕沈砚周从南苑过来,一秒都没有耽搁。
  这样想着,那颗本就跌跌撞撞,看到他都会不稳定的心,软酸温热,搅得胸腔和喉头都是哽咽。
  眼底先红了起来,继而是鼻头,顶上头的酸意,根本无法控制。
  牙齿抵着肉,细细慢嚼,眼泪就落了下来。
  还真是没出息的很。
  姜槐想偷着把泪水抹净,却已经有长臂伸来,质地柔软的面巾纸擦过泪滴,晕出一片的水渍。
  “不都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