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畅快一直持续到看见那二人。
……
林骁放弃了随同大军进入兴国王宫,剿灭残余反抗势力的立功机会,跟着老婆来到了回谷。
公羊的动向古怪,赵谨笃定公羊于此亡兴之战另有所图,其所图且需要顺应五国亡兴,或者说顺应多方势力混杂的混乱局面,可以推测,要么公羊欲为新主引起五国大战,削弱五国实力,使复珏成为渔翁,要么想浑水摸鱼,瞒天过海,趁机将何物何人偷偷带走,不引起五国注意。
而近来“回谷”二字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她的脑海,许是近朱者赤,林骁好用直觉行事,便将她也给感染,又许是因为并蒂,多多少少会互相影响,即使依据不足,可能白费功夫,赵谨也相信了直觉,派人前往回谷秘密探查。
结果在决战之前收到了消息,回谷有一条通往罗曲的山中密道。
本着不能放过一条漏网之鱼的原则,林骁当机立断,让其他人跟随大军去立功,她则与老婆一起守株待兔。
一天前,她们埋在密道内的陷阱被触发,不须林骁动手,赵谨便催使蛊虫去解决密道中的不速之客。这次她没有吹笛子,林骁早就发现吹笛驭蛊纯粹是糊弄人的,倘若有人真信了无笛无法驭蛊而掉以轻心,那人一定会死得很惨。
当然,在老婆未动用蛊虫之前,想对她不利的人就会被林骁一刀毙命,谁都别想伤她老婆一根毫毛。
言归正传,她们等来了两条大鱼,林骁尽管不认识周胜,却忘不了公羊鹤那张可恶的脸。
公羊鹤更是忘不了她们,他会成为废人可全全拜她们所赐,说是死敌都不为过。
于是没有半句废话,林骁拔刀出鞘,公羊鹤也用残存的手指勾动机关,机关手握住腰侧两把铁剑,手臂带动,刷的一声双剑迸发寒光。
二者如疾风对撞,瞬间分出了胜负。
“嗤。”玄刀刺入皮肉,周胜瞪大双眼,似乎不明白为何林骁与公羊鹤厮杀,最后死的会是他。
周胜僵硬地挪动眼珠,看向呆滞不动的公羊鹤,公羊鹤维持着两剑交叉削首斩腰的姿势,宛若一尊静止的石雕,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惜被血糊了嗓子,又不幸赶上林骁将刀拔.出,其所有未尽的质问、不信、怨恨全部随着一声闷响散了个干净。
他终究是应了其“父王”的期待,于黄泉路尽那一份该死的孝心。
而被周胜怨恨的公羊鹤早在与林骁擦肩而过的刹那就被大卸八块,于周胜死不瞑目的同时,公羊鹤也散落一地。
没有波折与悬念,被削掉手指脚趾的公羊鹤,武艺数年未得寸进的公羊鹤,怎么可能胜过在武道之峰越攀越高的林骁。
曾经被恶劣之人肆意戏耍的林骁,如今甚至不屑浪费第二招在这二人身上。
她将刀上血水甩掉,收刀入鞘,转身绕过一片狼藉,上马,抱住老婆蹭蹭。赵谨略显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抚平被蹭乱的发丝,顺便不轻不重掐了下身后人的脸颊,无声地让她正经些。
林骁眨眨眼,亲了老婆一口,在老婆未反应过来前甩动缰绳。
比翼喷了喷鼻,似不满两个主人在孤寡马上恩恩爱爱。它迈蹄奔腾,倒是与其主心意相通,绕过肮脏的血,赏给这堆肉块最极致的鄙夷轻蔑。
这场历时一年多的大战终于在该死之人皆身死后结束。
战后前往峻阳论功行赏,沿路得百姓箪壶相迎,混杂姑娘们喜悦的叫喊声,随之漫天的香囊飞向凯旋的将士。林骁皱着眉,一手护住老婆,一手将躲不开的香囊挡开,前往王宫的一路,别人忙着抢香囊,她忙着躲香囊,皆忙得不亦乐乎。
因此,当在外按照军功多寡排队,分批去往不同的设宴处时,林骁才后知后觉发现腰间不知何时系了一个香囊,她怔了一息,看向身旁的老婆。
赵谨一如既往云淡风轻,目视前方,仿佛没有做过任何特别的事,如若她的耳垂未因林骁的注视泛红,林骁没准就信了……
咳咳,总之得给老婆留面子。最宠老婆的林某人竭尽全力忍着没笑出声,只是嘴角有点压不住上扬的弧度,她不得不低头看腰间的香囊,免得一会儿因着笑容太傻使得军中名号从“小煞神”变成“小呆瓜”,她可不想以后有个呆瓜将军的名号。
香囊以淡青布料为底,以红丝线绣了两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纠缠的根系化作同心结垂在香囊之下,随走动轻轻摇晃。香囊里面不知放了什么,有一股很奇特的香味,犹如冬日暖阳,亦如徐徐春风,柔和又甘甜的香气。
林骁抚了抚并蒂莲,到底是没忍住露出傻笑。
呆瓜就呆瓜吧,她抬起头,自豪地想:我就是老婆的呆瓜将军!
她将心思摆在脸上,赵谨如何不知,不禁弯眸浅笑,勾住了她的小指,似羞似怯,又以食指轻挠她的手背,若即若离。
林骁被撩拨得心尖发痒,无奈把虎牙面具戴上,掩盖一个劲儿要荡漾的唇角,并抓住不乖的柔荑,十指相扣,指尖缠绵。
二人面上皆再正经不过。
吃过宴席,武阳王派来宣读论功行赏旨意的内侍扯开尖嗓,一个个点名论功,自然得是有突出功绩才可榜上有名。
林骁无疑是被念到名字的那个,她的功劳算起来并不太多,最突出的是杀了谭稹、公羊鹤与周胜,以及在第三战出谋划策有功,零零碎碎加起来让她多了五千三百战军功,一举升至五千率,尽管照将军还差一步,但林骁已是很满意了。
据老婆说,此次大战各国伤亡总计至少四十万,就算拿下了兴国,参战各国损伤的元气也非短时间可弥补,约莫之后几国再有武力摩擦,比起两军大战,将会以局部小战来解决矛盾,并且五国之间必将有所结盟,防备他国趁虚而入,同时亦会试探有没有可趁他国之机,边境将小战频频。
即是说,不论虎锋还是虎翼,凡有意将军位者,来日都将有单打独斗积攒经验与功绩的机会。
正好在成为将军前能培养出一队亲兵,于来日的小战场历练磨砺,等她成为将军会更有做将军的底气。
至于亲兵从哪里找,林骁已经想好,能够追随身为女子的她,不会计较她以老婆为重,哪怕以后和老婆离开乾阳也不会将她们轻易抛弃的亲兵,不从自家蜉蝣路找还能从哪里找呢?
是以在论功行赏后,林骁分别与于世望与韩安君道了别,于世望等人是早就决定此战结束就离队,韩安君所率遗孤属则是自由来去有缘再会,余下的亲随与辎重兵在听说林骁的招兵计划后基本都为了前途与生计选择了离开,辎重兵唯刘叔、语儿姐和谧姐姐选择留在她的麾下,亲随倒是无一人弃她,连补好武运的纪凯云都只是撂下一句“小爷自己招兵,等战事再兴,小爷若心情不差就勉为其难在你手下待几日”,并未对林骁的决定冷言嘲讽,不得不说这家伙如今真是顺眼多了。
五月,趁暑气未至,林骁特地买来一辆宽敞的马车赶路,免得让老婆遭受风吹日晒。
在离开峻阳前一个时辰,林骁依据蜉蝣路探寻到的消息,将藏身在峻阳的丁文德与洪焦人暗杀,加上已死的谭稹与阎济,虽说阎济不是她杀的,但是她在战后砍了阎济一只手烧给了阿爹,算是彻底为阿爹报了仇。
然而姑姑和蒙书下落不明,叫林骁忧心不已。
好在她有老婆,不必独自面对这件事,且就如老婆之前所言,姑姑和蒙书尚有利用价值,有价值就不会被轻易舍弃,她们在救人之前当装作不知,避免打草惊蛇,暗中调查此事,等待一击即中的救人机会,如此方为上策。
林骁听老婆的话,暂将此事压在心底,就是打不起精神。
赵谨握住林骁的手,没有多劝,只是有别以往坐姿端庄,歪了歪头,靠在林骁的肩膀上,轻声细语:“我之依靠,是否?”
闻言,林骁倏地灿烂一笑,握紧老婆的手,轻轻拿脸颊蹭了蹭她的发,郑重道:“是,永远是。”
马车轮子碾过不平整的土地,留下两道深刻的车辙,一路向前,往来日而去。
搁笔,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