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想看你这样。”邬思渺轻声说。
“我还有你啊。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在江湖上走走,行侠仗义逍游天下。累了就找个地方歇息,想安稳一段时间就回迦莳教。教主应该还愿意收留我。”
“风宜……”邬思渺低喃着,她的声音好似一声叹息,消弭在了碌碌的车辙声中。
就这样一路赶车,走走停停,还算是安宁。沿途中邬思渺和郦风宜也听到了许多武林大会之后的事情。
比如少盟主在武林大会上暗害郦风宜的事情没有被遮掩下去,只是多了个下毒的人其实是浣花派那位萧女侠,少盟主并不知情;还有荆掌门在武林大会上质问盟主,盟主勃然大怒罚了少盟主,同时解除了二人的婚约;再比如,武林大会之后少盟主闭关不出,浣花派无颜见人狼狈离开,而仙子则是被魔教妖女掳走生死未卜。
什么少盟主担心仙子安危茶不思饭不想、少盟主如此情深义重当初只怕是被蒙蔽、可惜仙子恐怕早已不在人世。这种无稽之谈听得邬思渺就要放毒虫去咬死他们,还是郦风宜拉住了她。
不过邬思渺还是记仇的在那些人茶水里放了泻药。
两个月后,来到了东边的云生剑派。
郦风宜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便没有走正门,和邬思渺趁着夜色翻墙进了院。
云生剑派晚上也有人巡逻,郦风宜对巡逻路线很是熟悉,带着邬思渺轻松来到了荆掌门的房门外。
荆掌门还没睡,屋内还亮着灯,邬思渺抱着郦风宜的剑凑在窗边听了听,没听见人声。
正当郦风宜抬手想要敲门的时候,屋内就响起了荆掌门的声音,“回来了,就进来吧。”
郦风宜敲门的手顿了一下,旋即推开门看了眼邬思渺和她一起走进了屋内。
荆掌门正坐在桌边看书,映着烛火,她看了眼走进来的郦风宜和邬思渺放下手里的书,“我说怎么你身边有一道陌生的气息,原来是圣女。”
“荆掌门。”邬思渺正式的对着荆掌门问好道。
“是我要多谢圣女,本应该亲自登门道谢,但我想邬教主大概也不愿意见我。”荆掌门说着,起身来到郦风宜身边,指尖搭上她的手腕把脉,“圣女远到是客,按理来说要以茶水相待。可是我想,你们这样前来,大抵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知晓的。”
“师父,对于我来说,她已经不算是客了。”郦风宜这话说的直白。
荆掌门一愣,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她只是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郦风宜和邬思渺。
荆掌门其实心里早有了猜测,只是没想到郦风宜竟如此不遮掩,都有些不像她了。
邬思渺适时开口道:“听风宜说您喜欢研究一些剑法,也爱品酒。这是我这几年寻觅到的剑谱,虽说可能没您收集到的精妙,但也有些许独到之处。至于酒水现在不方便带进来,我手里有几坛醉春酿一直没机会喝,藏在酒窖里,过两日会有人送上门来。”
这位在武林盟里张牙舞爪的圣女,如今面对自己态度亲切又谦卑,荆掌门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她也知道郦风宜和邬思渺如今前来也不只是为了这一件事。
江湖儿女虽说放荡不羁,但还是要讲究些分寸的,可是如今关于郦风宜的传闻……
荆掌门叹了一口气,她看着郦风宜,问道:“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郦风宜没有犹豫,衣摆一撩跪在了荆掌门面前,“师父。徒儿不孝,无法扛起云生剑派的前路了。”
“云生剑派的前路如何师父百年之后也是看不到的,你找到自己的前路便是最好的。”
“师父……”荆掌门的话瞬间让郦风宜红了眼眶,但她还是轻着声音,一字一句道,“徒儿,是来还剑的。”
荆掌门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看向邬思渺怀中,邬思渺怀中的岑霜剑依旧被布条严实包裹着,自从被这样带入迦莳教,郦风宜就没再动过这柄剑。
邬思渺听着郦风宜的话,抬步将岑霜剑递给荆掌门。
荆掌门接过剑,揭开布条看着剑身上的铭文,半晌才道:“若非岑霜剑威名太盛……罢了,你们去吧。”
“师父……云生剑派事务繁忙,唯望您珍重。江湖路远,郦风宜拜别了。”郦风宜说着,以额触地,对着荆掌门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邬思渺扶起郦风宜,对着荆掌门抱拳躬身,“荆掌门,告辞。”
荆掌门闭上眼睛颔首,直到听不见郦风宜和邬思渺的脚步声才睁开眼睛。
屋内一侧的窗户是开着的,此时明月疏朗,万里无云,星光点缀,想来可以不负赶路人。
离开云生剑派后,邬思渺和郦风宜没有回迦莳教,她们本就是在外游历的时候遇到的,如果不是郦风宜中了阴嘲风,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她们还会继续在江湖上奔走,如今也不过是耽误了几个月再重归正途。
驿站.茶摊
“听说,云生剑派那位仙子……竟是被魔教妖女给救了?”茶摊上江湖中人四散落座,互相搭话,声音轻易的落入了邬思渺和郦风宜耳中。
“可不是,那可是阴嘲风,居然给解了。”
“他们魔教对这些可谓是得心应手。”
“嗯?”坐在茶棚一角喝茶的邬思渺微一扬眉,她和郦风宜对视一眼,“怎么一个月过去,我就成妙手神医了?”
郦风宜端起茶杯,但笑不语。
邬思渺看到郦风宜的神情,意识到什么,她凑近了些,“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嗯……”正当郦风宜沉吟的时候,茶棚顶外响起了两声鸮叫。
此时天色大亮着,听到这鸮声郦风宜非但不觉奇怪,还起身把茶钱放在桌上,拉起邬思渺,“走了。”
邬思渺心里有诸多疑问,但还是顺从的跟着郦风宜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郦风宜坐在车厢里,从怀中拿出一根香点燃,亮着火星的香头探出车厢,很快一只白色的鸮赶了上来,它飞到车厢的窗边,嘴里吐出了一个蜡质药丸,郦风宜用手帕接过药丸熄灭香。
吐出蜡丸的鸮骤然拔高,消失在了树影云层中。
郦风宜收回手,隔着帕子捏碎蜡丸,取出里面的信件,看到信件中的内容之后,郦风宜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这种传信手段在云生剑派当中只有郦风宜和荆掌门知晓,估计这次之后也不会再有人使用了。
她拿着刚收到的信坐到车辕上,从邬思渺手中接过缰绳,把信件递给她看。
邬思渺低头看信,越看脸色越难看,读完整封信她冷哼一声,“看来有人要睡不好觉了。我也会让他们夜夜不得安寐。”
信上前面的内容是,武林中人几乎都已知晓,仙子在武林大会中了阴嘲风,幸得魔教圣女出手,阴嘲风已解,性命无忧。而后面则是关于郦风宜中毒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是少盟主早早和浣花派的萧女侠有了首尾,但郦风宜在江湖当中名声大盛和少盟主又是娃娃亲,少盟主头上有父母压着不会退亲,那位萧女侠就越发不满,在比试前给了少盟主暗器,让他可以出其不意的获胜,少盟主接了暗器,但并不知道暗器上有阴嘲风。不过因着他和那位萧女侠在武林大会上做的的事情,郦风宜和少盟主解除婚约也不会被人多加揣测。
从迦莳教离开后,武林大会的后续邬思渺和郦风宜都听到过许多,邬思渺没有想到这些消息居然是荆掌门放出去的。
邬思渺有了想法,她的目光又放回信的第一行,“你是什么时候和你师父说的?”
去见荆掌门那天,邬思渺和郦风宜一直没分开,她们说的话也就那些,到底是什么时候做出的安排?邬思渺想不出来。
“其实也不用明说,我师父知道了你我的关系。就不会让你身上担那些莫须有的事情。”郦风宜说,“此事如果调转过来,你师父也会这样做的。”
听郦风宜这样说,邬思渺想了想师父对自己的爱护点了点头,“这倒是。”
“好了,你的事情办完了。该去办我的事情了。”邬思渺说着,调转马头,策马往秀溪山庄的方向去了。
郦风宜坐在邬思渺身边,她启了启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随邬思渺去了。
罢了,有她跟在邬思渺身边,不会让对方做的太过火的。
总归她是为了我。郦风宜想到。
半个月后,大晴。
原本闭关修炼的少盟主,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山脚集市口的牌楼上。
那天正值大集,少盟主的“俊秀身姿”被前来赶集的人看了满眼——他只着中衣,头发潦草的用腰带束了个倾斜的发髻,中衣上面被人用红漆画了经络图,正好对应少盟主所修功法的各大要害。
秀溪山庄的人接到消息赶下来的时候,集市口已经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他们从人群当中挤进去,看到少盟主狼狈的样子眼前一黑。除了中衣上的经络图之外,少盟主的脸上还被人用血红的大字写到“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