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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汴京市井发家日常 > 汴京市井发家日常 第58节
  因为太后最为疼爱的孙女温恪公主竟也来凑热闹了!
  第59章 狼狈的剑客不知羞
  也许是有着芳菲宴基础,也许是时人的确好弄文墨,就连公主都来加入,是虞蘅着实没想到的。
  这位温恪公主,便是前头兰娘想要引荐她认识的那一位,已故婕妤所出,自小养在太后膝下,不可谓不亲厚。她来参加,无疑是虞记极大的颜面。
  势头有些超出意料的好,虞蘅却提不起太多欢喜,随着遴选日渐近,她比那些参试的还紧张。
  “女子春闱”的口号打出去,民间吵得沸沸扬扬,上头却风平浪静……她一边焦虑着,一边将人们对这一场女子春闱的期待拉到了最高。而谢诏也终于忍不住寻到她:“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清风明月、如玉之清的端方君子,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那些酒客是怎么说的,你全忘了?这不该是酒肆老板该插手的事情。”
  虞蘅本想着插科打诨过去,然而对上谢诏认真神情,还是老实说了实话:“我本想着,安安稳稳在汴京过下去也好,及那日见了端王老狗,思来想去许久,依旧咽不下这口气。除我自家深仇之外,若我还能做些什么……”
  虞蘅抿唇,“我做不到装傻。”
  有那样一盏孤灯做对比,她时常自惭形秽。
  谢诏有些难言,话里满满都是不赞同:“你想的太简单了,科举改制,背后又岂是端王一人?这无疑是蚍蜉撼树,便是你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起初,他以为她只是小打小闹,不曾想竟是要重打擂台。谢诏岂止是血沸,心也惊得厉害,却又没立场劝。
  “谢二郎,我多么羡慕你。”虞蘅望着他年轻俊秀、一看就知没受过什么挫折的脸,感叹,
  “幸福会滋长怯懦,你有家人、有亲友,既不敢与皇权对抗,便更不该管我。”
  又故作轻松地道:“左右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怕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看轻,谢诏蹙眉,辩解道:“并非是我胆怯,你焉知世上没有关心你的人?你店中的婢子们,兰娘、苏娘子,还有……我阿娘,她们喜欢你,一分也不作假。”
  谢诏说着,都有些气恼了,“这种没良心的话,若被她们知晓,定是要伤心的。”
  虞蘅起先还漫不经心,听到后来,便挑眉笑看他。
  谢诏对上她好整以暇的眼神,不禁有些尴尬,“你笑什么?”
  “我说的没错吧,你甚至都不敢承认,担心我的,也有你自己一份。”虞蘅恢复了端正姿态,微微笑道。
  谢诏一口气噎住,这样的话如何能直接说出来……他眼神下意识躲闪,可看着眼前笑容乖巧恬然小娘子,依旧是淡淡青白衣裙,有着水乡姑娘身上所有优点,乖巧、明丽、温柔、聪慧……然而,天知道这乖巧表象下藏了多少胆大包天的主意!
  他恨恨牙痒,却对她说不出重话,“……不知羞。”
  虞蘅厚脸皮:“要似你这般腼腆,我还要不要做买卖了。”她可算知道谢夫人为什么不叫聪明些的小儿子帮忙打理家业了。
  谢诏到底被她给逗笑,破功后,便是万般无奈承认:“是,我怯懦。阿蘅,我实在不愿再见你如祖母一般得罪皇权。”
  当年的祖母,功劳如斯,尚且落得个母族被贬,族人不得入仕的下场,在汴京根基尚浅、又无背景的阿蘅,又当如何?
  虞蘅盯着桌面上茶点,笑容淡下来,这便是她近来心中焦灼的,今日被他这么一提,也开始动摇了。
  “莫要担心,我不会冒进,过完端午,便消停消停。”
  她无暇再应付他,于是端茶送客,对方似还放心不下,被她一句“端午船宴已成定局,剩余的,我再想想”给搪塞了回去。
  谢诏走后,一盏茶的功夫,窗外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就阴了下来。黑云沉沉,压迫得行人步履匆匆,夏月的雨又急又凶,倒显得雨前的片刻宁静。
  屋内有些闷,轰隆隆雷声滚过,随即闪起紫白电光,才响过三声雷,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打在窗油纸上,声势洪亮,叫人担忧起这油纸质量是否能撑过这场骤雨。
  下雨这会没什么客人,虞蘅便对窗听雨,点了油灯,缝着手工。过去她虽然生长在南方,但是一手绣活可谓灾难,沉下心来跟兰娘、静云练了几个月,如今勉强可算是“粗鄙”了,或许再几个月,就能称“一般”或是“尚可”,当然在那之前她就没了耐心也说不定。
  待雨势稍小一些,虞蘅换了身轻便好行的衣裳,穿上木屐,到门口拿了把纸伞撑开,随口道:“我出去散散。”
  阿玲瞧着仍在淅淅沥沥的雨,劝到:“下雨日,蘅娘子便不要出门走动了吧,省得淋了风寒。”
  虞蘅笑道:“这不是带了伞?先前和慈幼局周娘子说好了的,今日教那些孩子做茶鸡子,总不好失约。”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虞蘅教她们学会一些便宜好味的市井小食,便是姑娘家,日后不管去了哪里,至少能有一门傍身的手艺。
  后面浮白馆又招了两名帮厨,其中便有慈幼局的孤女,她觉得天赋还成的。
  一路走,都没看到什么揽客的牛车,有也是载了人的,毕竟下雨么。
  直至出了城门往西,草木渐盛,人烟稀少,路也变得泥泞起来,虞蘅庆幸今日换的这一双木屐鞋底子够高,否则裙摆都得染上污泥,且难洗呢。
  正专心走着,却不想,丛里伸出一只泥手来,一把薅住她裙角!
  虞蘅大惊,死死拽不动脚,就要叫人,那草叶中藏着的人急忙跃出来捂她的嘴。虞蘅下意识就往最近的事上想,难道是端王?亦或是旁的朝臣觉得利益被侵犯,欲下杀手?
  顾不得太多,她狠狠反咬,幸而生了一对尖利虎牙,将那人手掌咬出个血口子。
  “嘶——”那人连连后退,跌坐在水坑里,一身本就脏污得看不清颜色的袍子愈发狼狈,却不似杀手。
  他忍痛抹了把脸,见虞蘅拔腿就跑,急急道,“店家娘子莫惊!你看看我,看看我,可还记得我?”
  这声音些许耳熟……虞蘅惊疑不定地看他,只见雨水冲刷来脸上的血污与泥垢,之下的面目、打扮……赫然是那日打酒的剑客!
  虞蘅惊讶,却不敢走近:“郎君怎么……一身狼狈?”
  剑客转头,四顾无人后,才奋力支着同样脏污不堪的剑柄站起来,虞蘅这也才瞧见他身上许多伤处。
  怪道她方才只是咬了他手,却闻见极重的血腥味。
  剑客心有余悸:“我一路向西北去,不曾想半道遇见山匪劫掠,为救村民,乔装潜入他们匪窝,却发现匪徒训练有素,不似乌合之众!我细心留意了几日,竟发现他们乃有端王在此豢养的私兵,意欲谋反,便在端阳那日!”
  “我偷听之时险些被他们发觉,逃出来中了猎户陷阱,才满身狼狈。店家娘子,我瘸了一条腿,走了两日两夜才到此,已是精力不济,幸好等到你路过。你脚程快,速回京禀报衙门!”
  虞蘅亦是不可置信,山中多匪,一直是衙门治理头疼之处,却不想端王利用此处豢养私兵。
  然而她与剑客到底只有一面之缘,焉知此人正邪?
  一时间犹豫,那剑客也知兹事体大,一转念,便道:“不若这般,你报官时,便说发现我重伤,待官吏来了,我亲自与他们说,如此有什么责任,与店家娘子也无关。”
  虞蘅点点头,见他淋了雨,状态实在不好,又担心问道:“郎君可还撑得住?”
  剑客老实道:“怕是已发了热,我这一条小命与城中百姓便交代给店家娘子了,万望娘子上心些。”
  虞蘅听他贫嘴却笑不出来,抿抿唇,此处距慈幼局倒是不远,但……若真如他所说那般,谁知他后头有无人察觉,跟了出来。
  为着慈幼局上下几十条人命,谨慎起见,虞蘅只道:“前边有个破庙,久无人居住,郎君且过去避避雨,我即刻回去报官。”
  此事实在太大,自与剑客分头后,虞蘅便撒开脚丫子跑起来,不曾想到半路,竟碰上乘车来的阿盼与谢诏。
  元六在前头驾着牛,一见她,左臂兴奋得挥舞:“嘿,阿郎,可巧遇上蘅娘子了!”
  又疑惑:“这么大雨,蘅娘子你跑什么?”
  帘子“唰”地被拉开,随后探出阿盼焦急埋怨的脸:“若不是阿玲同我告状,我竟不知,下这么大雨,您便一个人跑出来了!”
  第60章 端午节到了祸水的东引
  虞蘅喜出望外,见了谢家车驾,如见救星,麻利地上车:“掉头去府衙。”
  见她焦急,阿盼顾不得数落,忙问“怎的了”。
  虞蘅怕吓着她,“遇见人受了重伤,咱们赶紧报官去。”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番遇见那剑客时的情形,隐去交涉那段。
  便是这样,阿盼也白了脸。荒郊野外的,若她碰上个浑身是血的人,指不定吓撅过去,到底蘅娘子胆大,气定神闲的。
  虞蘅哪里是气定神闲,方才经历了一吓一惊,还没缓过劲来,眼下看着镇定,不过是脑袋发懵罢了。
  坐车上喘匀了气,虞蘅反应过来,才奇怪:“你们如何来了?”
  说起这个就来气,阿盼哼道:“还不是阿玲告状到我这儿来,说她劝不动蘅娘子。我本想着雇驾车,这么大的雨,街上连个车也没有,蘅娘子竟敢一个人出门!哼,幸好我及时想着谢家不远,赶紧去借了车。”
  虞蘅被说得没脾气,心里又暖,连声哄她:“到底是我们阿盼聪明。”
  方才她雨中奔跑,外衫早湿了,好在出门前,阿玲压着她多穿了件长褙子,此刻脱下来,里头一身也还算得体。
  发髻松松散散不成样子,干脆解了披着等晾干。
  鬓发与刘海都湿哒哒黏在额前,她伸手一缕一缕地盘顺。
  倒也不尴尬,自她上车起,谢诏自觉不便,挪到了车外去坐,与元六一处。
  这还是人家车驾呢,虞蘅颇不好意思,又感慨对方真君子,不计前嫌就算了,还这般的绅士。
  这时谢诏隔着车帘子问她:“可有受伤?”
  虞蘅吁出一口气,“没事。”
  然她这副狼狈模样,说没事,谁信?
  谢诏凝了片刻,想到她一身的泥水,领口似还沾了血迹,轻声道:“车内有金创药与干净布巾。”
  想说不必麻烦,张口却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阿盼立刻拉开车柜,将布巾寻出来往她脸上糊。
  一股似有若无的皂角香扑在脸上,原本雪白柔软的帕子,因此沾上了一抹黑污。
  虞蘅只好道,“多谢。”
  及至了城内,雨势不消反涨,伴着贯耳雷声,五步开外,几乎看不清东西。
  虞蘅庆幸,在这没有天气预报的地方,幸亏他们来接她,否则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进城呢,那剑客多半没命。
  府衙到了,谢诏陪她一块进去,因有他的面子,底下衙役没怎么晾着她,很快将二人带到裴府尹面前,裴府尹听说京郊竟出了这样的事,不由得惊怒,即刻派人去破庙。
  至此,事情便与她无关了。那剑客所说无论真假,亦不会牵扯到她。
  只是,虞蘅心里的石头却并未落地。她站在府衙门前,不知为何,迟迟挪不动脚。
  她想了想,这种纠结烦乱大抵来源于……自己竟希望剑客的话为真,如此,端王老狗便不能再逍遥。
  只是谋逆大罪,兴师动众,不说牵连底下官员的无辜家眷,若狗急跳墙,真打起来,这汴京城里的百姓死伤……
  察觉到身后脚步声与交谈声渐近,虞蘅深深吸口气,又松松吐出。
  “裴伯父留步,便送到这吧。”谦逊有礼的,这是谢诏。
  “近几年的雨水,也忒多了些,庄稼都淹了不少,但愿秋来是个好年吧。”裴府尹点点头,望天感慨了句,而后便摇着头走了。
  谢诏冲她颔首,便迈前一步,撑伞走进雨幕中。
  她还在发呆,对方却又停下脚步,引首看她:“还不走?”
  竟是替她撑伞么。
  虞蘅走下石阶,对方撑伞很稳,伞骨高大,一丝雨汽都没近身,比她来时的狼狈好多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