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
不,粉红的,颜色还在逐渐加深。
卡尔后知后觉的顺着腕骨的方向朝着黑暗中看去。
灯塔消失了。
心脏狠狠的在胸腔里砸了一下他的肋骨,随后就像是有什么在这一瞬间苏醒,一种活物在内脏之中攀爬的感觉于此刻终于逐渐清晰了起来。
卡尔的心脏突兀的痛了一下,针刺一般的感觉。
系统:【拟态躯壳的生命值下降至百分之三十。】
卡尔踉跄着朝前几步,跌落在地上。
系统:【百分之二十九。】
卡尔咳了几声,漂亮的水蓝色瞳孔空洞洞的,好像一个新出生的儿童,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看着,看着,像是无知的终于被洗刷干净的罐头,透明的玻璃壳下面裸.露出鲜美的内里。
系统:【二十八。】
无辜,脆弱,茫然……
视线更加接近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磅礴,像是终于确认了猎物进入开合叶片的捕蝇草,于是猛地合上了叶片。
系统:【二十七。】
卡尔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海星盯上的死鱼,破烂的躯壳内心脏如同终于南北极相遇的磁铁,牵扯着他没入海星喷吐的胃囊。
然后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系统:【二十六。】
系统:【二十五。】
系统:【二十四。】
系统:【二十三……不对,没有二十三!】
系统:【宿主?卡尔?】
卡尔没回答他,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核心的投影没入分支的一瞬间,母巢就已经在尝试融合复苏,这意味着母巢会牵扯着他找到的满意的核心,带着他迄今为止最满意的猎物冲向分支的核心。
那里是母巢分支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在不动用卡尔的力量,在合理化的情况下,超人最容易得手的地方。
因为毫无防备。
因为不觉得真的有必要防备。
但他错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看着像是猎物的东西都是猎物。
作为同样关注着这场捕猎的存在,世界意识在这一瞬间几乎是听见了一声堪称剧烈的嗡鸣。
同步,地球上,正在一堆变异体之中浴血奋战的超级英雄们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娜塔莎甩了一下自己的寡妇蛰,鲜血从她的胳膊上流淌下来,用力过度的肌肉发出尖锐的抗议,肺部一刻不停的剧烈泵出空气、吸进氧气,整个胸腔的痛的吓人,但她仿若未觉。
“这些变异体的力量在下降。”
她说:“看起来天上那个大家伙遇到大麻烦了。”
没人回答,因为没有力气,也因为娜塔莎根本也不需要其他人来回答。
就好像此时此刻的超人也不需要用眼睛去观察自己的目标那样。
水蓝色的瞳孔内,茫然和空白几乎是在一瞬间褪.去。
在系统缓慢的血量倒计时之中,卡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猛地把自己朝着核心的位置狠狠的挤了进去。
左手如同利刃,在顷刻突破封锁戳进柔软的内里。
分支的核心在尖叫,无数尖锐的凸起如同利刃一般骤然炸起,像是从一颗光滑的鸡蛋突然变成长满尖刺的海胆,卡尔的手掌瞬间就被扎透扎穿。
但是迟了,已经迟了。
血量降低到百分之二十以下,卡尔就没打算再和这个小破玩意儿再来第二次家家酒游戏。
因为没有必要,因为母巢在反抗的时候做出了他最不该做的错误决定——他居然将卡尔真正的判定成为一个普通的能量充沛的、适合作为核心的存在,而选择和主体一样穿透对方,摄取能量,减弱威胁。
他从身体内抽出了一根吸管,但杯子里的水不会增多只会倒流。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卡尔喃喃着说道,就好像一瞬间被割裂成为两个部分,超人的脸上是面对危险的严肃和紧绷,而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蔑视和捕猎的兴奋几乎一览无余。
在无数尖锐的悲鸣之中,卡尔毫不犹豫的捏碎了那一颗炸起的海胆。
地面上,同一时间,神奇女侠的剑戳了个空。
她站起身来,下意识的甩了一下剑尖,扭头看去,却恰好发现就在附近的美国队长正茫然的从地上的一个变异体胸口摘下自己的盾牌。
手感好轻。
史蒂夫想。
而另一个史蒂夫的通讯恰好在此时此刻到来:“戴安娜,情况不对劲,超人好像做了什么,天上那个大家伙出问题了,地上的变异体都在消失。”
或者不仅仅只是消失而已。
医院里,侥幸活到现在也仍旧在第一线奋斗的珍妮医生紧张的看着眼前病床上的病人。
那是她的同事朱莉安,和她同样奋斗在一线的一位杰出医生,三分钟之前,她和所有不幸被赶来的倒霉家伙一样发出尖叫,陷入疯狂。
珍妮第一时间打晕了她,把她绑在这里,手握着一把染血的手.枪等着。
她们有过约定,如果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不幸陷入疯狂,那么在彻底变成怪物之前,她们要先一步动手,送彼此在仍旧是人类的时候,体面的离开。
所以珍妮握着手.枪,打开保险栓,手指扣着扳机。
她满脸都是汗,眼角酸涩,呼吸急促,满心绝望,但是她仍旧在等待,在尖叫中等待最后的判决。
直到朱莉安睁开眼睛。
“珍妮?”
她说:“我的头好痛,发生了什么?我是中招了吗?”
珍妮没有回答,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朱莉安?”
病房外,无数同样绝望痛苦的人们惊讶的看着眼前突然苏醒,似乎病愈了的朋友、亲人或者是爱人。
这一瞬间,在无数欢喜之后,他们近乎本能的看向窗外——我们,我们获救了吗?
没人能回答,至少卡尔不能。
即使哪怕时间倒转三秒钟之前,他都能针对这个问题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不是现在。
毕竟谁能想得到这个世界会癫成这种程度呢。
卡尔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在捏碎了核心之后眼前的巨大分支在一瞬间疯了一般的把他朝着内部又裹挟了几分。
但是怎么会,这东西被他击碎了核心,抽干了能量,难道不应该就剩一个空皮在这里等待消散吗?
【散不了。】
还是系统给出的回应,他紧急的带来世界意识那边的信息:【地球上的污染已经停止了,但是整个地球现在似乎都在处于一种能量急剧膨胀的状态。】
【似乎是世界本身判定危险等级升高,在采取更激烈的举措。】
系统也很着急,主要谁能想到这个世界这么有毛病,支柱没出现问题,他自己就要先把自己搞死了。
就好像死脑筋的将军,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如果一百万士兵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就两百万,三百万,一千万……或者直接一个亿进行自.杀式袭击。
主打一个纯恨,不给出结果决不罢休。
但问题是结果在哪?结果能在哪?没人知道世界到底在针对什么,根本没人能给这个世界一个正确的消灭敌军的信号。
而就如今的状态,世界本身难道还能支撑得了免疫系统的再一次进攻吗?
世界本身不能接受失败,所以必须要有结果,必须要让世界意识到他已经锁定目标且在真的消灭目标——
可没有敌人就是没有敌人。
【宿主!】
系统在一团乱码之中几乎是震惊的看着卡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猛地把自己的手掌穿透进了自己的胸腔。
心脏之上,还没来得及消失的母巢的虚影空壳在暴.露在所有人感知之前的第一时间就被注入了不属于他的精神力。
卡尔面不改色,一边用自己的精神体填充皮囊,一边痛的两眼发空身体抽搐,却还在向外撕扯自己胸腔里面的虚影。
【不能让他这么搞,没有敌人就给他制造一个敌人!】
卡尔露出一个笑容:【没人比我更合适,只要一部分精神碎块,我就能立刻把仇恨吸引到这边来。】
【但是这样你可能会死!】
毕竟世界可没有世界意识那么智能,虽然母巢虚影是世界本身搞出来的,就好像很多病毒会伪装一样,只要世界本身判定危险,哪怕是自己制造出来的麻烦,他也会一并消灭针对。
至于说卡尔,免疫系统可不管后果,万一被波及到——不,或者说以卡尔现在的身体素质,他一定会被波及到。
系统尖叫:【你是世界支柱!你不能死!】
【我没打算死,我还得回去养人呢,你没看见我现在在跑吗?】卡尔费劲的开口。
系统:【但是万一要是——】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超人大事件,但没人规定大事件的分支是哪一部分。虽然看起来是佐德入侵,但是就这个架势和危险程度,超人之死也不错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