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将韦容华一下子给问慌了——从昨日接到消息到现在,大半日过去了,她除了生气就是砸东西,压根一个字都没抄呢!
然慌完后,韦容华抬起头,十分不服地斜了一眼蓝容华,别过头对英儿道:“哼,有人真是没自知之明。”
“自己既不得宠,也没有位份,还敢来别人面前多管闲事!”
话语中的指向与嘲讽格外明显。
“呵,韦容华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挺清晰的。”蓝容华连眉毛都没动一
下,容色冷漠平静。
“你!”韦容华再忍不住,上前一步,对着蓝容华怒目而视。
英儿连忙死死拉住,对韦容华低声道:“主子,咱们先回去罢,不与她们计较。”
实在是瑶池殿强硬得出乎意料,又来了个未曾料到的蓝容华,再待下去,韦容华只能吃亏。
回去后又要发火,受累的还是她们做宫人的。
韦容华咬牙思虑再三,瞥见刚刚去朝阳殿的宫人都往回走了,便丢下一句“本嫔记着你了”,带着英儿转身就走。
“奴婢/奴才恭送韦容华。”轻轻松松地送走韦容华,芜荑有些疑惑地向蓝容华行礼:“容华您……也是来探望昭仪的么?”
在芜荑看来,蓝容华是个很奇怪的人,进了宫不争宠也不争权,对包括陛下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漠然相待的……不,不对,蓝容华刚进宫时,来瑶池殿拜访了好几次呢,还送了两盆迎春花,很有几分与娘娘亲近的意味。
不过娘娘直说了不会与蓝容华交好,蓝容华就再也没有来过。
倒是那两盆迎春还在后殿好好养着呢,就是前几日遭了牛乳团的毒手,掉了点叶子。
“咳咳,本嫔不过是消食路过罢了。”蓝容华轻咳一声,眼睛往外转了一圈,重新落在芜荑身上:“既经过了,本嫔就祝愿昭仪早日养好身子。”
说罢,她抿了下唇,语气变得更加淡漠:“初八的万寿节,人多纷杂,香气熏缭,怕是与病人不宜。”
蓝容华的话点到为止,但其中提醒沈知姁不要参加万寿节宴会的意思十分明显。
与沈知姁的打算亦是不谋而合。
芜荑听得眼珠子都瞪大了:自定国公府出事以来,满宫里都是对娘娘落井下石的人,怎么一向不近人情的蓝容华反倒来雪中送炭?难道是别有所图?
可娘娘如今,也没有什么能让人图谋的了。
“奴婢替昭仪多谢容华关心,定会将容华的话传达。”芜荑面色不显,周全地行礼道谢,还顺便向一旁的紫薇表达了领份例那日出言相帮的感谢。
“不必如此客气,本嫔只是看不惯韦氏那副嚣张的蠢样罢了。”蓝容华毫不掩饰对韦容华的嗤嘲,点了下头算是应下芜荑的礼,就带着紫薇转身离开瑶池殿门口。
又在轻风中落下一句话:“本嫔养了猫,等过几日再来向昭仪取取经,那狸奴烦人的很。”
芜荑含笑应下,待蓝容华的背影消失,就命人关上瑶池殿大门。
随后打赏了方才拦人的宦官,尤其问了那个先跪下的:“你倒是机灵,也豁得出去,叫什么名儿?”
“奴才叫杜仲,年十九,娘娘晋位昭仪时被分来的,先前在殿中省尚舍局的奉御手下做事,因奉御年老出宫,奴才也就出了尚舍局。”杜仲对着芜荑躬身行礼,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姓名来历道来:“杜仲这名字,还是娘娘起的。”
“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好好做事,将来定有出息。”芜荑听后目光渐深,将杜仲扶起身,很是恳切地鼓励了一番。
等到沈知姁午憩醒来,得到芜荑的汇报,不由以手支颐,莞尔一笑:“这个杜仲倒有些意思。”
杜仲那句话说得简单详细,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的来历。
可若是仔细一琢磨,就发觉里头还藏着话。
尚舍局掌管着宫中的祭祀布置,是个重要部门,奉御则是尚舍局的统领。而杜仲十几岁的年纪,能在奉御手下做事,就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
奉御告老出宫,杜仲离开尚舍局,惟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得罪了新任奉御,或是竞争不过旁人,被挤了出来;二是他身为老奉御的心腹,新的奉御不敢用他,就将他调走。
但杜仲自述是沈知姁晋位时分来的——彼时定国公府未倒,沈知姁盛宠加身,这瑶池殿的差事可抢手得很。
由此,就排除了第一个原因。
杜仲最后还用名字暗表忠心,先前拦住韦容华时又颇有急智。
聪明、得用、豁得出面皮,是个很适合接任白青的人。
“多观察观察。”沈知姁定了音:“若他没有二心,又想争气,可以给他个机会。”
第24章 奏折“微臣恳请陛下惩治沈昭仪”
第二十四章
多了可用的人,芜荑自是高兴的,应下后将蓝容华的话一一道来。
沈知姁的目光怔愣了一瞬,轻笑着喃喃道:“原来你刚入宫时就是这样。”
“我又何德何能呢?”
她禁不住想起前世,已成为庄贵妃、摄六宫事的蓝岚,对她很是照顾,不许殿中省克扣瑶池殿的份例。面上虽仍是冷冷的,但总会对她提一些好的建议。
可惜沈知姁已经决定刺杀尉鸣鹤,为了不牵连蓝岚,她只能强装无情地斩断联系。
重生一遭,沈知姁还是疑惑蓝容华为何对自己颇有好感。
她前世问过,只得了冷美人颇傲娇地一句话——“你自己想,想不起来就算了”。
“娘娘说什么?”芜荑听不清沈知姁的低语:“可要奴婢小心些蓝容华?”
“蓝容华是个磊落的人。”
沈知姁摇了摇头:“蓝容华送的迎春还在吧?好好养着,等我好了,亲自带它们去凝碧阁拜访。”
她有一种直觉,这小小的迎春花,或许是她与蓝容华的结缘之物。
只不过彼时年纪尚小,沈知姁已经忘了。
芜荑颔首,旋即就要去后殿亲手将迎春花们搬过来。
沈知姁踱到床前,推开紧闭的窗扉,看着宫墙上头即将落下的夕阳。
金黄色的夕光让整个皇宫都熠熠生辉。
伸出手握住一缕风,沈知姁的思绪飘散开来。
等万寿节与小雪过去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宫权。
慕容婕妤这辈子,别想顺利地掌握宫权。
*
十月初三到十月初七这五日,皇宫中一派风平浪静,都在为万寿节做准备,争取遵循帝王的心意,办一个低调不奢华又十全十美的寿宴。
因登基之初,尉鸣鹤曾下旨,念先帝奢靡、百姓不易,前三年的万寿节均简单置办,省下的银钱交给工部,用来建设抚幼堂、医安院、施粥所等利好百姓之地。
群臣妃嫔顺应帝心,准备寿礼时都是静悄悄的。
也是沈知姁刚回来后,一时没想起的缘故。
幸而万寿节给献上的礼物,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的——沈知姁亲手从裁衣开始做的一套双龙贺寿寝衣。
沈知姁将收尾交给芜荑去做,自己配合着诸葛院判仔细养身子,顺便通过诸葛院判打听了些宫外的事情。
诸葛院判动作极快,十月初四就带着两个消息回来:
第一个消息,前两日请杀沈厉父子的折子,是以虎威将军韦氏为首的五六位官员联合上奏的。其中两位官员都和慕容氏有姻亲关系。
第二个消息,流放沈厉父子的圣旨发下后,“大义灭亲”的沈大伯被御史上奏,说他可堪继位定国公之爵位,不过要削成六品定国中尉承继。
即便如此,也比沈大伯花钱买的从九品小官强。
不过尉鸣鹤并没有同意,只给了沈大伯一个八品学录的闲官,赏银一千两。
诸葛院判说到这,就压低了声音:“娘娘,京城巡卫中有不少上过战场、被微臣救治之人,很好打听消息。”
“微臣听到沈学录……时常乔装打扮去赌坊,有好几回赌得没钱了,被赌坊的人扔出来。”
沈知姁一下子就联想起沈大伯告发父兄时,拿出的证据——定国公府流动异常的银钱记载,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收受敌国的贿赂。
二者联系在一起,沈知姁死死咬住口中的软肉,才勉强抑制住怒火:什么敌国贿赂,那分明是沈大伯偷用府中公款、拿去赌/钱!
恐怕是怕被发现,或是欠了赌债,这才与外人里应外合,陷害她父兄!
“娘娘放心,微臣让一小童去打听,得知沈学录近日出手阔绰,可赌运不佳,已然输了近千两银子。”诸葛院判最厌恶这等吃里扒外之人,说起此事时颇为畅快。
“连赏银都快输光了?”沈知姁明眸一眯,唇边勾出冷笑:“本宫的好大伯是个运气好的,只要手中有银钱,定然能时来运转,将那千两银子给赚回来。”
诸葛院判了然:“静听娘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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