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院墙边,负手而立,他抬起头,目光定定地望着燕枝的房间。
见楚鱼带着一众太医出来,萧篡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如何?”
几个太医俯身行礼:“陛下。”
“不必多礼。”萧篡急急问,“燕枝如何?”
几个太医低眉垂首,将方才一致得出的结论再说了一遍。
听见燕枝旧伤未愈的时候,萧篡的面色猛地沉了下去。
“怎么可能?”
“朕当时给他用的都是……”
“都是最好的药!”
是系统商城里卖得最贵的药!是他花了一万积分买的药!
从前他在战场上负伤,被敌军将领砍了一刀,他都没舍得用,全留给燕枝了!
如今他们竟然对他说,燕枝的伤没好?
怎么可能?!
几个太医越发俯下身子:“陛下息怒。”
此刻争论这个,没有丝毫用处。
萧篡强自忍耐住心中怒火,紧皱眉头,摆了摆手:“下去。”
“是。”
太医走后,萧篡又问楚鱼:“他看着如何?”
“看着倒是还好,能吃能睡的。”
“他……”
“要是陛下实在担心,我记得,角色面板上,应该可以花积分看看角色的寿数,我的积分太少,解锁不了……”
“朕看过。”
楚鱼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朕——”萧篡顿了顿,“燕枝八岁,朕刚见到他的时候,就看过了。”
“面板上他的寿数是四十五岁。”
那时他想着,既然要收服一个下属,那就干脆收一个活得久的。
能活到四十五岁的燕枝,算是在这个古代世界里,活得很久的。
过了几年,燕枝十来岁的时候,他觉着,燕枝又乖又听话,唯他的命令是从,要是燕枝以后表现得好,就花一点儿积分,把他也带去控制中心,继续做他的人。
他那时以为,自己只把燕枝当成下属。
但实际上,他走过千百个世界,从来没有动过要把任何一个下属,永远带在身边的念头。
燕枝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想,他的积分目前是八百万,一统天下之后,他再去别的地方做做任务,总能在燕枝四十五岁之前,攒到一千万积分。
积分还能再赚,燕枝只有一个。
为了燕枝花积分,他是愿意的,从一开始就愿意。
萧篡打开角色面板,对楚鱼道:“你来看。”
“好……”楚鱼疑惑道,“角色寿数查看,这是一次性的?”
燕枝的角色面板上,除了有燕枝的基本信息,姓名、性别、年龄这些,旁边一栏的寿数,是锁起来的。
再次解锁查看,需要两千积分。
萧篡直觉不对,心倏地往下一沉。
还没等他花积分查看,楼上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萧篡猛然惊醒,再顾不上旁的,大步冲上楼梯,冲进房里。
他长臂一揽,直接把伏在榻边咳嗽的燕枝抱进怀里。
第81章 寿数(一更) 你我之间,以我为尊,对……
“咳咳咳——”
窗扇遮掩, 帷帐垂落。
燕枝伏在榻边,咳嗽得厉害,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他原本在榻上睡得好好的, 睡着睡着,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
就像是有人捏住他的鼻子, 捂住他的嘴巴,掐住他的脖子, 把他狠狠按进水里一般。
任凭他如何挣扎, 如何反抗,都无法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好奇怪……
好难受……
好……
下一刻, 身形高大的男人猛地推开房门,大步冲上前来, 长臂一揽,环住他的腰,直接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燕枝?!”
熟悉的气息将他笼罩, 男人结实粗壮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上, 宽厚粗糙的手掌落在他的背上,帮他顺过气来。
燕枝最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缓过气来, 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襟, 顺着衣领,抬头看去。
方才咳得太厉害,燕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泛着两片不太自然的潮红,眼里也溢出泪花,一片模糊。
房中昏昏沉沉,燕枝混混沌沌。
辨认了好一会儿, 燕枝才哑着嗓子,试探着喊了一声。
“萧……萧篡……”
“燕枝,是我。”
萧篡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仍旧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单薄的脊背。
燕枝坐在他的腿上,他腾出一只手,准准地从枕头底下拿出干净帕子,递给燕枝,好让他擦擦脸。
他知道,燕枝喜欢把帕子叠好,压在枕头底下。
萧篡低声问:“可好些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怎么忽然咳得这样厉害?大夫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要不要喝水?”
他的问题太多,燕枝一时间答不上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篡被他看得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垂下眼睛,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对不起,燕枝,我又忘了,没守规矩。”
今日铺子门前挂的是白色的幌子,他本不该来见燕枝的。
只是他一听见燕枝有事,就控制不住自己,没忍住进来了。
萧篡小心翼翼地把燕枝放回榻上,拿过被子,给他盖上。
最后,萧篡在榻前单膝跪下,帮他把被角掖好,认错认得很诚恳。
“燕枝,我错了,你罚我,罚我在外面看门,做看门的小狗,好不好?”
如今燕枝病着,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要是跟从前一样,罚他半个月不许见燕枝,他会疯掉的。
燕枝有好友、有大夫,不是燕枝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燕枝。
是他想时时刻刻看见燕枝,是他一会儿看不见燕枝就难受。
萧篡抬起头,用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燕枝。
——好不好?
燕枝抿着唇角,想了想,终于开了口:“罚你——”
“给我买一块奶糖。”
萧篡眼睛一亮,似是不敢相信。
“等会儿要喝汤药,我要吃块奶糖压一压。”
“好。”萧篡颔首。
“现在就要。”燕枝朝他伸出手。
“好。”萧篡翘起嘴角,张开手掌的瞬间,一颗奶糖凭空出现在他的手掌里。
燕枝把奶糖握在手心里,又道:“其实今日之事,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昨夜与你约定好了,今日给你一个答复。但我忽然病了,没力气去想你的事情,也没力气去挂幌子,所以失约了。”
萧篡笑着道:“不要紧,我都不要紧。”
“我也觉得不要紧。”燕枝振振有词,“反正……你我之间,以我为尊,对吧?我偶尔失约一回,无关紧要,对吧?”
萧篡眼里笑意愈浓,颔首附和:“对,是这样。”
燕枝现在有恃无恐、张牙舞爪的模样,正是他想看到的模样。
他摇尾乞怜许多年,就是为了让燕枝这样对他。
燕枝想了想,又道:“你再等几日,到上元节那日,再来看幌子,到时再给你答复。”
“好。”萧篡仍是颔首,“我听燕枝的。”
这些都不要紧。
燕枝喜不喜欢他不要紧,燕枝还要不要他也不要紧。
只要燕枝能好好的,他就心满意足。
萧篡单膝跪在榻前,低下头,暗中用面颊蹭了蹭燕枝的衣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楚鱼着急忙慌的声音。
“快快快!快过来!”
燕枝回过神来,抬手拍在萧篡的面庞上,把他的脸推开。
萧篡别过头去,最后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在榻边站定。
紧跟着,楚鱼就带着几个太医,推开门进来了。
“快进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咳嗽得厉害。”
燕枝裹着被子,坐在榻上,抬起头看向楚鱼,朝他笑了一下。
不知为何,萧篡站在燕枝身边,竟有些心虚。
就像是……他与燕枝暗中私会,被楚鱼带人拿住了一样。
有点儿难为情。
燕枝瞧了他一眼,笑得眉眼弯弯。
楚鱼不明就里,皱起眉头:“你还笑?都咳成那样了还笑?快把手伸出来,给大夫看看。”
“好。”燕枝应了一声,从被子里伸出左手,递给太医,“有劳了。”
这一回,几个太医轮流给他诊脉。
得出来的结论,和方才大差不差。
都是说他旧伤未愈,身子太弱,让他好好将养。
几位太医,还有楚鱼请来的大夫一同,给燕枝开了药方,还开了一些补气血的药膳方子。
怕楚鱼和那个小伙计不会做,萧篡干脆把几个太医都留下来。
从今日起,他们不必再去太医署当差,日日过来给燕枝炖药膳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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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初一,本该出门走亲访友的大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