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研磨,这是不是有点
很保暖。孤爪研磨打断她,肯定地道,我能证明。
竹冈静看看他,又看看手中鲜红的运动服,陷入沉思。
所以他口中的备用运动服是排球队队服吗?
我还以为是学校统一的普通运动服
孤爪研磨坦然道:那个我也拿回去洗了。
是吗?
嗯。
这么巧?!骗人的吧?!
竹冈静抱着火红的衣服,就好像被烫着了一样,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她偷偷看孤爪研磨的表情,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近年来孤爪研磨的心思突然多了好几个弯,她也没法百分百确定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最近的他们其实都挺奇怪的,就好像埋了好多年的导火索集中引燃。
见她久久不动,孤爪研磨开始催促了:快点穿。裤子穿上,外套也穿上。
外套也穿吗?
难不成你对你的体质很有自信?孤爪研磨不答反问。
竹冈静语塞了。
其实穿外套倒也没什么。只是
她低头看了看衣服,心中有种奇异的触动。
只是外套上印了研磨的背号。白字的5横亘在衣服正中央,好像是某种独有的标志。
让她穿上研磨独有的印记,总觉得不对劲。并不讨厌,只是怪怪的,似乎是某种她不懂的仪式一样。
面前,也许是因为她要穿衣服,孤爪研磨背过了身去。白色的衬衫贴在身上,看起来也很冷。
那研磨穿什么呢?
孤爪研磨背对着她举了举手中的袋子:我还有一套。而且我不冷。
竹冈静慢慢地套上裤子,果不其然长了一截,脚踝处堆了一簇布料。她蹲下细心地把裤腿卷了一圈,在手指拂过布料纹路时突然心中一动。
不对,哪怕只穿裤子也够奇怪的。
裤子穿好后,她犹豫着把裙子的金属扣解开。松掉的短裙顺着裤子一路滑到脚背上,比主人干脆多了。她僵硬地抬脚迈出来,弯腰把自己的裙子拎起,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体温。
不如说太奇怪了!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
一声低而颤抖的好了传来,孤爪研磨转过身,看见自己的衣服套在别人身上时还有些恍惚。他比竹冈静高大约十公分,队服肩部在她身上有些松垮,以至于袖子遮住手背,只露出莹莹的指尖。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自在,竹冈静也把脸埋进了竖起的领子中,整个人被队服包得严严实实,那模样和他平时倒是有几分相似。
孤爪研磨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要是你把发型搞成我这样,然后穿着我的队服去训练,说不定能骗过那帮家伙呢。
竹冈静不想说话,脸上的红晕不知是自带的还是映的队服颜色。
好啦好啦,孤爪研磨的声音突然轻了一些,仿佛带着点安抚意味,我们回去吧,到家之后喝妈妈做的姜汤。
嗯。
闷闷的应答很久才从领子里传出。竹冈静拎起书包和裙子,低着头转身朝楼梯走去,背后的5就撞进了孤爪研磨的眼睛。
要是队服上还绣着名字就好了。他突然这样想。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干净了,只留下比赛时才会有的狩猎眼神。
.
仔细想来,最近才存在感强烈的这种奇怪的感觉,还得追溯到几年前。那是某个早晨,孤爪研磨给她打来电话,照例要她过去帮忙抛球。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原因,竹冈静总觉得那声音听着很奇怪。她沉默了很久,试探发问:那个,你是谁啊?
那边也沉默了,几秒后才说,是研磨,孤爪研磨。
变声期的概念她早就听老师讲过,而意识到这一点仿佛只在那个早上。
研磨的变声期只有一个晚上吗?不可能,一定是很长的过程。只不过,他们朝夕相处太过密切,她没有注意到而已。
从那天早上以后,竹冈静就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了点隔阂。也许是她单方面的。就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好像才刚意识到两人是不同的物种。哦,或者准确地说不同的性别。
竹冈静不再不打招呼地推开他的房门,不再穿着睡衣见他,不再在他家待到天黑。恰逢她找到了做游戏的目标,这一切也就发生得顺理成章忙嘛。就连她自己也这样相信了,直到高二都是这么过来的。
难不成还能有其他理由吗?
时间回到现在。显然,一把伞带两个人还是勉强了。他们身上都有些淋湿的痕迹,就连竹冈静精心折好的裤脚都被打湿了,凉凉地贴在小腿上。鞋子就更不用说,几乎和直接踩在水里没分别。
突如其来的雨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列车里也是像他们一样的落汤鸡。两人并排坐着,都穿着5号红色运动服,都湿漉漉的,都神情怏怏,好像是复制粘贴。
潮湿会滋生很多情绪。竹冈静觉得自己的思绪也潮湿着粘连在一起,理也理不清。她悄悄地看向孤爪研磨,只见他正闭目养神,发顶长出的黑发从这个角度几乎看不出来,只有金发自然地垂在他的脸庞,好像这就是他天生的发色。
其实竹冈静一直都觉得,研磨染的颜色很衬他的肤色。不知为何自己从来没有说出来。
突然,原本闭目养神岁月静好的人拉了拉她的袖子准确地说是他自己运动服的袖子声音软软的,好像快睡着了:我还想吃糖。
竹冈静顿时产生了偷看被人发现的感觉。她收回视线,从书包里摸出糖来,放进孤爪研磨摊开的手心里:这个不是苹果味的,可以吗?
那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点头了。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口中,看起来像是小猫进食。
别睡着了,会呛着的。
我当然知道
此时此刻,如果竹冈静抬头环视四周,就会发现整个车厢都向他们投来了慈祥的眼神。
很多事都是旁观者清。
静。孤爪研磨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像以前一样,但竹冈静这次莫名有些脸颊发烫。她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列车的地板,似乎很拘谨。
如果是肥皂剧,下一句台词应该是我们认识多久啦或者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诸如此类。
而这些问题在他们这里毫无意义。因为自打记事起,两人就已经互相认识了。由于母亲之间关系好,她甚至怀疑他们在妈妈肚子里就有交流。
和一个人认识太久,很多想法都混在一起了你会有这种感觉吗?他这样问,比起肥皂剧问题倒是新颖很多。
但竹冈静不明所以:你是指我们吗?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大概算是默认。
我不明白她思索着,很多想法,指的是什么呢?
说谎,你明白。
诶?我真的不知道啦。
知道。
不知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想起自己上次还嘲笑研磨和黑尾铁朗这样斗嘴很幼稚来着,于是硬生生刹住了车,只道,问题是研磨问的,我怎么会明白嘛。
话这样说着,竹冈静心里却有一点点触动。
想法混在一起了,也是没办法的吧?早在你的生命还是一片混沌的时候,你就认识那个人了,对于那个人的存在,你根本说不清是习惯还是喜欢。
诶,她在想什么啊
我的想法,没有混在一起哦。孤爪研磨看着她的神情,声音冷静而笃定,我分得清自己是习惯还是喜欢。
喜欢?
喜欢?!这个词可以说是石破天惊,她从座位上弹起来,一脸惊恐,研磨你在说什么啊!
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她又低着头坐下了,后知后觉地设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说你心里想的事啊。
我才没有想!
有。
没有!
有。
没有!!
从泛黄的记忆开始追溯。在最早的记忆里,孤爪幸子和竹冈理惠子坐在沙发上天南海北地聊天,两个小孩子就趴在地毯上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会说,就咿咿呀呀地对话,竟然还挺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