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清晰,一字一句触及她心底,流筝的眼眶慢慢湿了,两人距离贴得太近,近到他可以看清她沾染了湿意的羽睫,在他的目光下轻微颤动着,像沾湿了翅膀的蝴蝶煽动着,轻巧而细腻,每一下都触在他心口。
流筝看着他黑沉的眸子,看清他瞳孔中倒映的满满都是自己,抬手捂上他的唇,感受到掌心下的柔软,她带着点火气,瞪了他道:“不要说那个字。”
谢修珩垂下眼,看见她白皙柔软的手指。
灯火下,她眼底仿佛含着盈盈秋水,看得他心底一片柔软。
谢修珩眯了眯眼。
流筝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感受到自己掌心一阵柔软撞了上来,带着微微凉意,她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放开,手已经被他收入掌心。
谢修珩轻轻一拽,流筝对他不设防,整个人撞进他怀里,炙热滚烫的气息骤然袭来。
流筝被撞的有些疼,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你干什么……”
最后的尾音湮没于她的唇齿之间。
流筝猝不及防,不知晓他为何这样,然而他来势汹汹,流筝气息一时有些短促,他掌心滚烫,抚到她腰肢处,连那处也软下来。
流筝只得撑着他,仓促迎合,他掌心滚烫,唇齿亦是,有一瞬间,流筝觉得自己要被烤化了。
好半晌,他的动作才停下来,流筝撑着他的肩膀,喘了口气,还没等缓和下汹涌起伏的呼吸,他再次迎上来。
过了不知多久,流筝有些晕头转向,想起柳戚戚还在里屋,惊醒一瞬,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谢修珩也在喘,他的嗓音低沉沙哑,被她推开后歪头埋在她的胸口,喘出的气息滚烫灼热,一点点扫向她锁骨下白皙柔软的皮肤,流筝被烫得吸了一口气。
“……这里不行。”
流筝理智尚存,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谢修珩忍得额角青筋微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跟我走。”
流筝清醒过来,颇有些翻脸无情的姿态,将他的脑袋推开,“不行,我暂时不想离开这里。”
不想。
谢修珩敏锐地抓住她的关键词,心口克制不住涌上一股慌乱,“为什么?”
流筝看清他眼底的沉压压的郁色,叹了口气,抬手捧住他的脸,轻声哄着他,“我不是不想跟你走,只是,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戚戚。”
流筝凑近身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耐心哄着他,“她现在还需要我,我不能离开她。”
谢修珩心中俨然还记着柳戚戚瞒着他多年的事,然而此刻他亦知道不能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这只会让流筝不满,到时她更不想与自己一同离开。
他冷静地平息心绪,就这眼下这个距离碰了碰她的鼻尖,抬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发丝,恍若不经意问道:“陆疏屿一直在找她,你不打算帮他们二人一把?”
流筝一愣,扭头看向他,“他们两个……?”
谢修珩笑了声,亲了亲她饱满莹润的红唇,按耐着心中的谷欠望,“流筝,你向来坦诚面对自己心中的感情,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柳戚戚若是真的不喜欢他,为何要一直躲着他?”
“陆疏屿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当初盯上你,也是以为柳戚戚和你有关系。”
流筝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一重关系在里面。
“那他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谢修珩不瞒她的注意力全然被这件事吸引走,又起身凑近亲了亲她,“这是他们二人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需要过好我们的生活便够了。”
他顿了顿,还是道:“几年前宫变之时,镇南王于我有助力,陆疏屿为此事奔波了不少,我曾答应他,若是有朝一日发现柳戚戚的踪迹,不能欺瞒他。”
然而柳戚戚现在的样子,俨然不想见到他。
流筝听他提到几年前的事,垂下眸子,沉默了会儿,还是问出口:“那件事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谢修珩看到她低下的眼睫,知晓她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大多事情,你应当已经猜到了,大魏皇帝与陈和盟,免了一场战争爆发,他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将容辞交还大魏。”
谢修珩顿了顿,“容辞同意了。”
在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同意以自己为代价,换两国的和平,最终还是回到了大魏。
流筝安静地听着这一切。
谢修珩低垂眉眼,始终注意着她的面色,见她容颜沉静,心也松下。
“……大魏皇帝,他也知晓你没有死去,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寻求你原谅,他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无忧无惧一生便好,至于那层血缘身份,究竟是否要认回,他都随你。”
流筝面色沉静,好似无动于衷,谢修珩看着,抬手将她搂进怀里,她的额头靠在自己胸膛上,他心中才终于有了踏实感。
他附在她耳畔,吻过她的耳际,“流筝,这世上,亲情血缘如何,有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好好活着。”
流筝闭了闭眼。
“我知晓,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
她说得平静,谢修珩却知道,这短短一句话背后,她付出了多少代价。
流筝看着前方,仿佛随口一问,“他还活着吗?”
谢修珩知晓她在说谁。
他静了一瞬,才慢慢道:“在回归大魏的那一刻,他便自刎于途中。”
容辞很了解流筝,他知晓流筝应当不会再回大魏了,故而他等到离开陈国的那一刻才自尽,就是不想脏了她在的那块土地。
他从不奢求原谅,因为他知晓,流筝永远不会原谅。
——正如她的母亲一样。
谢修珩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容辞走之前,叫住了他,似乎想给他留一句话,让他带给流筝,然而他静静思索半晌,却又一字未言。
还有什么必要呢?伤害已经铸下,便如刀痕一般刻在人心头,永远也消散不去。
而这件事,流筝亦不需要知道。
流筝静静想了一会儿,忽而开口,“谢修珩,离开那一日,我见到我母亲了。”
谢修珩弯下眼看她,眼底有笑意,“是吗?”
流筝抬眸,眼底融融温浅,她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我已经很满足我现在的生活了。”
谢修珩看懂了她眼底的深意,握住她的双手一瞬间收紧,一时没敢开口。
流筝看着他,眉眼弯弯。
“等柳戚戚忙完这一阵,我们就离开这里。”
“我的意思是,谢修珩,我们成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嗯,没错,这就是我们成婚也要女方来提的小谢(因为他怕自己自作多情哈哈哈哈)
第88章 番外
流筝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却也不是一个心很硬的人。
谢修珩第一次对她说那句话时,她也真的放在了心上。
她曾真的担心过,如果自己就这么定下了婚姻大事, 将来有一天寻到父母了,怎么交代?
但那时的她想不到,这个问题, 她以后都不需要再考虑了。
再见以来, 谢修珩看她的眼神有愧, 流筝明白, 他怕她介意他父亲之事,但她是个是非拎得清的人,明白他和他父亲, 终究是不同的。
更何况, 他父亲对她造成的伤害,又算得了什么。
流筝至今都记得,她说完成婚之事后,谢修珩眼底涌出的巨大惊喜。
他或许以为, 这辈子也听不到这话了。
流筝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安稳的一天。
这些年她为雾影阁做了太多事, 杀了太多人, 树了太多敌, 她心里清楚, 即便有一天她能退出组织, 也不一定能安然过完这一生。
然而, 当年有关她死亡的消息传出来后, 那些江湖恩怨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烛火昏沉静谧, 模糊了逝去的那些画面,流筝枕在他肩头,听到他问:“当年醒来之后,有没有很害怕?”
其实没有。
她的身体作为容器养了子蛊这么多年,当年能够活下来,也是因为母亲的尸体被焚烧殆尽,母蛊死亡,子蛊也随着死去了。
只是子蛊到底对她造成了影响,再次醒来后,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柳戚戚也不认得了。
那段时间在脑海中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流筝至今还清楚记得,她醒来后的那一幕。
那时她看向柳戚戚的眼里有戒备、警惕、杀意,柳戚戚将她的所有情绪尽收眼底,面上因她忽然醒来的欣喜笑容也慢慢敛下。
柳戚戚看了她许久,眼眸安静深沉,直到流筝几乎忍不住开口询问,她才轻声道:“不记得了也好,于你而言,也算是件不容易的好事了。”
那一句话,流筝记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