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霖眉头抽跳,手笔直指向陈宴清,“你给我放开她!”
震怒的声音砸进耳中,吟柔浑身一颤,看到裴玄霖走出来,胸口猛的发闷。
玄霖哥哥没有走,他全都看到了,充血痛怒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明知道玄霖哥哥对她的一切已经心知肚明,可着惊痛的目光还是让吟柔喘不过气,更无法面对。
她无地自容,轻缩肩头企图能藏起自己,扣在肩头的大掌重重一握,强势的止住了她的动作。
吟柔眼睫慌闪,受惊般看向陈宴清,冷峻没有情绪的面容更让她心慌。
若说吟柔面对裴玄霖时是难堪,愧疚,那么面对陈宴清就是更复杂的情绪。
起初她需要他的强大来庇佑自己,后来她变的贪恋他带来的温暖和心安,而现在,她不知道了。
她也常常提醒自己,她和三公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昨日那一下一下的撞送将她的所有思绪都撞乱了。
“裴大人真是有趣,擅闯进我陈家的内院,让我放开我的人。”陈宴清声音无波无澜,显得彬彬有礼。
但吟柔离得很近,已经看到他眼底跳出的戾气。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确定他动了怒,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压抑到了可怕的地步。
“陈公子就不怕人知道,你不过是个惺惺作态的伪君子,还做出胁迫女子的事!”后面的话太难听,更怕伤了吟柔,裴玄霖咬牙咽了下去。
“伪君子也好,真君子也罢,不过看我愿不愿意。”陈宴清轻吐着字句,浑然不在意的姿态,让他整个人多了层往日不显的倨傲。
“不过。”平和的话锋陡然一转,意味不明的莫测透出,“裴大人说胁迫。”
“难道不是么!你们父子如出一辙的卑劣!”
陈宴清听了二十多年赞扬的话,头一遭听人说他卑劣,还将他归成了与父亲相同的人。
事实不假。
陈宴清转过目光,看向怀里的吟柔,他卑劣不假,可令到他如此的始作俑者,总不能置身事外。
“宋吟柔,裴大人说我强迫于你,是这样么?”
吟柔心悬高堵在嗓子口,若说强迫,三公子从来没有强迫过她,是她。
可这些话她根本无法启齿,不待她回答,陈宴清已经放开了她,“若真是我强迫于你,你现在就可以走。”
吟柔倏然抬睫,陈宴清负手在后,一副去留自便的态度让她心刺了刺。
“柔儿!”裴玄霖神色激动,朝她伸出手。
而陈宴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可她却觉得周身发冷,尤其是她久久不答时,那种感觉更为强烈。
指腹不耐的捻动扳指,关节处绷出的青筋偾张着危险,伺机而动。
若她敢点头,若她敢走,陈宴清眼底突兀划笑,那么宋吟柔和裴玄霖,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37章 “我就当没发生过”……
吟柔隐约预感到什么,她转看向裴玄霖。
陈宴清漆色的瞳眸骤然一缩,骤卷来的迫人凌厉让吟柔心里的怀疑被放大。
三公子并不是真的肯让她走,即便是真的,她也清楚自己已经无法跟着玄霖哥哥离开。
就凭方才那句,“他们父子两如出一辙”,她还有什么脸面若无其事的和他离开。
吟柔逼着自己狠下心,迎着裴玄霖满是期待的眼眸轻轻摇头,裴玄霖脸上的表情龟裂,“柔儿?”
颤抖的声音让吟柔心上顿疼,她接下来说的话,就是亲手割断过去种种。
吟柔深深的呼吸,“三公子没有强迫我,是我钦慕于三公子,也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她每说一个字,裴玄霖眼里的痛楚就升起一分,不可能,他不会信,他不信柔儿是心甘情愿,更不信她移情别恋。
“我不信是真的。”
裴玄霖跨步上前,陈宴清先于他将吟柔揽回怀中,一个动作就已经彰显了占有的意味。
裴玄霖已经失去了理智,向着陈宴清就要挥拳动手,青锋闪身跃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吟柔紧张万分。
裴玄霖几乎吼出声,“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吟柔如何忍心看他这样,可她给不出别的回答,她被各种挣扎撕扯,眼中全是痛苦。
陈宴清即愤怒于她对裴玄霖的在意,看到她被逼的进退维谷,孱弱的精神堪堪崩塌,竟又不舍。
为满心是旁人的没心肝不舍,陈宴清自己都觉得可笑,耐心尽失,冷声道:“裴大人想知道的事,我已经证明,可裴大人擅闯后宅,还妄图带走我府上的人,恐怕得裴大人给我个交代!”
衣襟被两只苍白的小手攥紧,陈宴清低下眸,吟柔仰着头迫切望着他,央求道:“别,玄,裴大人只是误闯,您让他走吧。”
她的央求只让陈宴清心里的怒意暴涨。
“别求他!”裴玄霖出手朝青锋劈去。
“不要!”吟柔惊慌制止,他会骑射,可身手如何与青锋相比。
“三公子……”吟柔扭头看向陈宴清,情急之下,豁出去垫脚吻上他的唇,“让他走,求您了。”
陈宴清呼吸粗沉到了极点,眉心压着戾气,“还不滚。”
话落,衔住吟柔试探扫在他唇上的舌,压住她的后脑,深吻下去。
裴玄霖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甚至忘了躲开青锋推来的一掌,大高的身体踉跄后退,如同被抽了灵魂。
萧条荒寂的身影映在吟柔眼中,刺的她眼眸酸胀至极,她唯有告诉自己快刀斩乱麻。
用力闭紧眼帘,抬手搂住陈宴清的脖颈,将自己送向他。
裴玄霖什么时候离开的,吟柔已经不知道了,心里的担忧和愧痛让她喘不过,木然回应着陈宴清的吻,身子在轻轻发抖。
她的分神让陈宴清怒不可遏,用力咬在她的唇角,痛意将小姑娘的神魂拉了回来,睁开眼睛怯看着他,细卷的睫毛一颤一颤,宛如受惊的小鹿。
陈宴清按着心里的妒怒,罢了,往后小姑娘就只有他了。
吟柔以为三公子必定会质问自己,心里升起偎意,她依赖他,却也一直畏惧他。
可他只是吻着她,由浅入深,细细密密,没有尽头般的吻着她。
将她心里的忐忑慢慢吻去。
……
五芒心急如焚的等在外院,眼睛紧盯着月门的方向,人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方才他躲在暗处,看到陈三公子带着人往内院去,心都快从喉咙里崩出来了。
一面还要担心公子迟迟不去宴上,会让张大人怀疑。
终于看到裴玄霖终于出来,五芒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快跑过去,“公子可见到二姑娘了。”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五芒疑惑抬眸,被裴玄霖的模样吓了一跳,充血通红的眼眸里一片荒芜。
“公子,出什么事了?”五芒慌神问。
裴玄霖一言不发往外走。
*
都护府衙。
张侍郎和郁正庭谈笑着往后衙走,裴玄霖从旁走出来,“张大人,下官有事向大人禀报。”
张侍郎疑惑看了他一眼,见他眸光严肃,与郁正庭别过,叫他一起进了房
中。
张侍郎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问:“说吧,有什么事。”
“我查到陈家早前送往乌兰的一批货物有异常。”裴玄霖道。
他离开陈家后,就没日没夜四处暗查,终于让他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张侍郎将后靠的身子坐直,示意他继续说。
“那批货物到了乌兰后一直被卡着不放行,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而且听商会伙计说,那段时间那几个东家都十分不对劲。”
张侍郎皱眉听完,“只是货物被卡,不能说明什么,证据呢?”
裴玄霖咬紧牙关,他没有证据,陈家与乌兰的生意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看常在河边走,怎么可能不湿鞋,陈家能把生意铺这么大,他就不信全都干净。
光是打点两边官员就少不了,只是这些都算不得事情。
张侍郎见他说不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历练,可不能操之过急。”
“大人难道不觉得有问题,陈家与乌兰的乌氏是姻亲,那么多年就没有过岔子,为何那一次不同,陈老爷还在那次后重病,陈五公子被赶出商会。”
裴玄霖急切说着,张侍郎打断他,“我知道你有怀疑,但是证据呢?”
裴玄霖不甘心的握紧拳头,良久,拱手道:“下官告退。”
走出府衙,五芒快步跟上他,“公子,张侍郎怎么说?”
裴玄霖什么也没说,只示意五芒跟上自己,他不会放弃的,他一定要出陈家的把柄,把柔儿带出来。
陈宴清不可能做的密不透风,一定会有突破的点,裴玄霖想到什么,脚步一顿。
他扭头看向五芒,“备马车,快!”
*
马车停在千元镇田庄时,已经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