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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张嘴嘴实在太毒,三言两语之间,便让漫天的神明皆黑了脸,昭律神君手中判签更是暴涨数倍,将漆黑天空劈出一道半寸宽的豁口,如铡刀般悬在他头顶,阴郁道,“夕岚殿下是不是忘了,如今你只是凡人之躯?莫怪我没有提醒你,既已成凡人,那最好还是,遵循凡人敬神的规矩为好。”
  暮云闲望着那根漆黑的判签,淡然道,“昭律,怎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脾气还是如此暴躁?这可十分不好。你的判签,我如今半点经受不住,还是先收起来吧,待我们叙完了旧,再劈不迟。”
  “殿下倒是坦然”,白始真君捻着胡子,悠悠道,“无惧生死,真是叫老朽敬佩。”
  “老真君,您误会了”,暮云闲却摇了摇头,煞有其事道,“我现在其实很怕死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活下去,并且,是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哦?”垣微神君眉心一动,立刻道,“殿下既然想活,那便十分好办了,只要好好配合,您一定能好好活着。”
  “是吗?”暮云闲又笑,无辜而期待道,“如何配合?”
  “简单”,垣微神君道,“我们需要的东西,将它们交出来,你便可以活。”
  “东西?”暮云闲挑眉,手指树下,明知故问道,“不知你们想要什么?目前我手里,就只有这一件还算勉强有用的东西了。”
  随他动作,隐匿在雾气中的苍木鼎悄然出现。
  垣微神君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激动难掩道,“正是它。”
  “原是这东西啊”,暮云闲点了点头,爽快笑道,“好啊,反正也没什么稀奇的,我可以给你。但你也知道的,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作为交换,我想要的,你们也得给我。”
  如此神态,若换了楚青霭来,只消一眼,便能知他定然存了满肚子坏水,奈何,漫天神明,终究没有一个比得上楚青霭更加懂他。于是,他们便虽有意外、却还是惊喜更甚道,“那是自然,只要交出东西,殿下想要的,当然能够得到。”
  “是吗?”暮云闲幽幽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垣微神君一口咬定。
  “啧”,暮云闲唇角仍是勾起的,本就阴冷的眸色却又更沉下去几分,不悦道,“神君,若想合作,可要拿出诚意才好啊。第一句话便在骗我,这不是个好开始。”
  垣微神君面色一僵,却看不出他到底是当真发现了端倪,还是只为试探,踌躇之下,只能佯作不解,“敢问殿下,我骗您什么了?”。
  暮云闲翻转掌心,露出伏瞑骨与玄冥甲来,冷笑道,“只要苍木鼎吗?这两个东西,不需要吗?还有那最为难取的九紫离火,也不要吗?”
  “什么?!”不止垣微,漫天神君皆大惊失色,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昭律神君更是直接叫出了声,“你竟已将它们取出来了?!那个凡人,你竟会舍得他死?!”
  暮云闲只晃着他们,并不回答。
  “昭律,莫要听他装神弄鬼”,垣微神君沉声道,“他不可能。”
  “是了,定然是他装神弄鬼!诸位莫慌,容我来细细探查!”白始真君挥散天空中所有乌云,对着数万繁星认真观察,许久,难以置信道,“那凡人的魂魄……当真已在陵光神君神力范围之内了!”
  暮云闲换了只腿支撑身子,仍散漫地倚着树干,从容道,“不要妄图骗我,更别高估你们的能力。如今四方神物皆在我手中,你们最好三思而后行,但凡有一处令我不满,我便会叫你们再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怎么?不信?”暮云闲悠悠补充道,“那我提醒诸位一句吧——这四方神物,乃是母神所留,因此,不管你们信不信,只要我想毁掉它们,任谁也阻止不了。是否要让数百年心血付诸东流,就看各位的表现了。”
  一众神明气得牙痒痒,眼神交流,显是准备强取。
  暮云闲眉心的云纹却蓦地亮起金色的光,与此同时,他手中的伏瞑骨亦被同样的金光笼罩,片刻后清脆的碎裂声如昆山玉碎,登时叫所有神明失了方寸!
  “纵使不信我的话,却该认得这道气息吧?”暮云闲又笑,从容又得意,“我当真,从来都不说谎的。”
  独属于风希元君的气息,纵使只余最后一缕神魂,也足以震慑在场所有人,于是,四周立刻响起了七嘴八舌的阻止。
  “殿下且慢!”
  “殿下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全力去办!”
  “对!殿下若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一定如实告知!”
  “哦?”暮云闲停下了动作,假模假样道,“此话当真?”
  然而,不等他们回答,却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毒辣道,“瞧我这脑子,定然当真啊——毕竟,谭安的行动已然失败,没能夺走苍木鼎不说,伏瞑骨与玄冥甲还被我抢先从楚青霭身体内取出,你们便无法用他的性命来挟持我了。因此,先机尽失的地步下,无论真不真心,你们都得暂且委曲求全,以求我配合了。”
  众神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
  “怎么这幅表情?是不爱听吗?”暮云闲似笑非笑道,“别这样嘛,你们活了这么多年,享受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也该听些刺耳的话,才算完整。”
  “夕岚殿下”,垣微神君终于忍无可忍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暮云闲终于敛起了笑意,正色道,“我离开了太久,错过了太多,因此,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想请诸位答疑解惑。”
  “那就直接问”,垣微冷声道,“能回答的话,我们自会回答。”
  “好啊”,暮云闲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件便是——母神留下的天地禁咒,各位为何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破除?”
  众神面色一僵,谁都不肯开口回答。
  死寂的沉默。
  “都不说?”暮云闲百无聊赖地将玄冥甲高高抛起,又准确无误地接住,不慌不忙道,“都不说的话……我便指定人说吧?”
  锐利的目光扫过,最终,停在满面愤恨的昭律神君身上,暮云闲笑眯眯道,“昭律,要不就你来说吧。这么多年不见,我们也该叙叙旧了,毕竟,我几乎都要忘了,你好好说话是什么样子呢……”
  昭律怒目相视,生硬道,“我与你,没什么旧可叙!”
  暮云闲浑不在意,灿然笑道,“你不说,我便不高兴,我不高兴,便想毁点什么东西。昭律,可不要因为你的任性,导致诸殿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呐……”
  好一招离间之计。
  却又着实管用。
  ——若不回答,玄冥甲被毁的罪责便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旦暮云闲真将东西毁了,诸殿功败垂成的怒火,定然要由她一人承受。
  放眼四周,只见未被点名的同僚们,虽一个个紧张地盯着她,却也无一人胆敢站出来,当真支持她闭口不答。
  孤立无援之下,最好的选择,便只有回答了。
  昭律于是咬了咬牙,不情不愿道,“起初,我们其实并未发现那天地禁咒的存在,只是不服下一任九天共主,也就是你的存在,想要勤加修炼,有朝一日取而代之。可随着天之灵气枯竭,我们才绝望地发现,九天诸殿每一个神灵身上,都多了道无形的屏障,它什么都不阻止,却偏偏就只阻止我们吸收那浩瀚的地之灵气。”
  “有这回事?”暮云闲惊讶道,“那为何我……?”
  “哼”,昭律冷哼道,“你可是尊贵的夕岚殿下,是降世伊始便能得风元君青睐的幸运儿,更是她金口玉言认下的孩子,这样的禁咒,她怎可能施加给你?上至九天,下至黄泉,世间所有灵气,自然都得供你这般矜贵的神灵随意取用。”
  楚青霭的冷言冷语历历在目,暮云闲沉默良久,无奈摇头,“所以,其实从那时,你们便动了打破禁咒、并将我赶下九天的计划吧?”
  是”,既已交代,便不在乎多少了,昭律点头,痛快承认。”
  “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暮云闲道,“那日,诸位与我对战时,其中蕴含的神力并不低迷。难道说……你们寻到了其他的灵气来源?”
  “……”昭律的笑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惊恐地咽了咽口水,踌躇着不敢再多言一字。
  “哦?其中原因,神君是不愿说了,还是不敢说了?”暮云闲眉心的云纹又若隐若现地闪烁起来,好脾气道,“若是不愿,您请直言,云闲绝不勉强。但若是不敢,那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一个凡人的怒火,与那九天八十一殿的怒火,孰轻孰重,您定然可以掂量清楚。”
  “……”昭律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可看着漫天同僚那严肃的目光,终究还是心一横,坦白道,“你没猜错。发现禁咒存在后,我们立刻秘密寻找方法,很快便发现,被主神捏造出来的那些人类,身上带着微弱的灵力。而那些灵力,竟可以通过他们真心供奉的的香火,越过禁制,为我们随意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