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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北鱼整个人像液体一样弯下腰去,柔软性十足地去探闲榻下面的地板,然后从地板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一瓶梅子酒磕在方桌上,撞击处发出了闷响,这个。
  你要喝酒?宿星问他。
  见北鱼又弯下腰去,这次掏出了两个酒杯,放在桌子上说:我去年酿的,你这次过来,我没有什么招待你的,这个给你尝尝。
  宿星看他眸子亮亮的,装满了友好的神色,又看他指尖都是半透明的薄脆指甲,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么多。
  但是被人郑重对待的他也翘起了嘴角,礼放得那么轻,还好意思说。
  两人喝着青梅酒,那酒的酒味不浓,果香很重,可是因为甜爽入喉,也容易让人喝醉喝多,不多时酒瓶空了,两人大概喝了一斤,北鱼眼前摇晃,感觉隔在中间的方桌阻碍了他,他推着桌子说:把桌子搬开。
  宿星知道他力微,一个举臂将桌子扔到地上,顿时空出大量空间。
  北鱼张开手臂倒在榻上,感觉有个又结实又柔软的东西接住他的脑袋,太子说他:迟早磕破你的头!
  他翻了个侧身枕在太子大腿上,因为喝酒带了点鼻音说:其实我感觉你这个人挺好的。
  最后一小杯酒太子品得很慢,也不看他,他就又翻了个身,把后脑勺枕在太子大腿上说:你知道吗?每年的这一天我就会喝一瓶酒,再酿一瓶酒,喝的这瓶是上一年酿的,酿的这一瓶是下一年喝的。
  宿星听他说的混乱,没好气问:那你今天酿了没有。
  酿了。
  听到很低的一句话,宿星一愣,低头去看北鱼的眼眸。
  只见北鱼半阖着眼睛,眼睛里装得不知道是酒漾还是水波,他躺着没有花一点力气,小脚也很安分地并拢放着。
  宿星问:这酒,是给谁的。
  北鱼说:给我父亲,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宿星问:多久了。
  第六年了。北鱼说。
  北鱼说:其实我不是很想我父亲,但是我挺想我那个小哥哥的。
  宿星把他的下巴抬高一下,检查到他眼睛里没有水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你可以跟我说说你那个哥哥。
  北鱼笑说:我那个哥哥挺好的,虽然他出身不太好,但是他对我很好。
  宿星回他:嗯。
  北鱼说:他长得也很好看,虽然没你那么优越。
  宿星说:嗯。
  北鱼说:但是他脾气比你好上太多了。
  宿星说:嗯。
  他接着感觉不对劲,回头逼视北鱼:嗯?
  北鱼已经不怕宿星的假凶了,他眨眨眼睛说:他以前也经常让我枕大腿。
  宿星说:下去。
  北鱼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说:我把头磕破的时候,他让我枕一晚上,那次可痛了。
  宿星自己都没察觉地放下杯子,去检查北鱼的后脑勺说:你说说,你说说你能干点什么。
  北鱼一边给他检查一边垂着脑袋问:你看有没有留疤啊。
  宿星说:没有啊这里怎么红红的,喔没事,不是疤,估计是喝酒喝多了。
  北鱼一听他提到喝酒就忍不住打了个嗝,说:我不能再低着头了,我难受。
  宿星将他脑袋掰起来,把他拉近了揉胃警告:不准吐我一身!你把我衣服塞床缝里弄脏了还没晒干呢。
  北鱼又打了个嗝说:我不吐的。
  他被揉胃,往上看能很清晰地观察到太子的五官,太子五官深邃俊秀,俊气的剑眉星眸,俊美的鼻子嘴唇,组在一起可塑性很强。
  演东宫的时候慵懒又冷锐,闹误会的时候凶狠又炸毛,但是平静的时候可以看出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一张长得很好看,很让人喜欢的脸庞。
  北鱼说:其实我一直想说
  宿星看他一眼,揉胃的动作没停,说。
  北鱼说,你听了不要生气。他小小声说,你长得有点像我的小哥哥。
  宿星听了,没有炸毛,反而嘴角含了点笑意。
  北鱼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引得宿星去看他。
  宿星一撩起眼皮,就撞上北鱼眼睛里的一汪秋水,他的小鹿眼总是润润的,一撞进去让人感觉胸口被抓了一下。
  北鱼带着玩笑,又带着提议地说:你要不要当我的哥哥?
  宿星发现北鱼偷偷攥起来的拳头,他突然觉得北鱼竟也不像他平常认为的那么调皮捣蛋了,脸红红的很是稚嫩,他突然想,
  或许当他的哥哥,可以更加摁住他?
  让他不能不准胡闹,还要听话。
  他想着,胸口有些一跳一跳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
  却在开口的那一刻,听到走廊远远传来的脚步声。
  他温和的脸色顿时一变,板起脸说:你还是去讨好你真正的哥哥吧。
  他说完便离开闲榻,压着窗柩往外一跃,把窗也给打下来了。
  北鱼还不明白,坐起来迷惑:突然间怎么了
  直到他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有人敲门。
  陛下。摄政王那低醇可怕的声音传来。
  北鱼顿时汗毛一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摄政王说:陛下,臣能进来么。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是北鱼怎么敢拒绝,他喊道:稍等!
  扶着玉冠站起来,费力将桌子搬回原位,整理了一下袖口喊说:你进来吧。
  重厌推门进来,一进来便看到那小小帝王端坐在闲榻上,是自己一个人在喝酒。
  重厌说:陛下独自饮酒么?
  北鱼看着摄政王便犯怵,笑得有些勉强和讨好,突然有兴致喝了一点,不过也喝完了,爱卿找我有什么事呢?他问。
  重厌看他肩膀都僵硬了,说:陛下看到臣怎么还是那么紧张?
  他将匣子放在桌子上,想和北鱼坐在同一侧,却看到北鱼紧紧注视着他,身体不自觉往旁边挪。
  重厌:
  他不着声色走到另一侧坐下,将匣子推到北鱼面前,颇有些不自然说:陛下,这个给你。
  北鱼狐疑看着那个墨绿色匣子,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问:这是什么呢?
  重厌耳根发热:几枚还不错的晶石,臣用不到,便想呈给陛下。
  他说着,掩饰般地站起来,说:陛下喝酒,房内怎么不通风,一屋子果香。
  走到窗户旁边,不敢看北鱼拆礼物的表情,假装吹风,一手搭在窗柩上。
  北鱼看着那绿匣子,其实不是很想拆,因为总觉得怪怪的,心想摄政王送这匣子是有什么含义吗?
  提醒他?警告他?还是想威胁他?
  陛下不打开看看吗?
  但是听到摄政王的催促,他立马笑说:爱卿的心意,朕自然要看的。
  用上好大力气才把盒子打开,啪的一下数颗墨绿色晶石抖得掉出原来嵌着的位置,全都撞在一起。
  鹭石?北鱼睁大眼睛。
  那是很罕见的宝石,就连皇宫也不能找出完整的一颗,墨绿色的晶面熠熠发光,圆润的内胆纯粹无暇,北鱼赞叹:好漂亮!
  那鹭石是重厌费了心思才找到的,一米大的原石也只能剥出巴掌大一颗,而最后雕琢就剩下了这完美的六份,他佯装淡定问:可还合陛下心意。
  手心紧张得抓住了窗柩,幸好听到背后欢呼的声音,喜欢!
  回头看,北鱼将拿宝石比在自己胸口,腰封,和玉冠各种地方,像是真的很喜欢。
  他才松了一口气,一放松发现,手心粗糙异样,他低下头,窗柩似乎有些破损,正想着是不是应该让人修补,听见北鱼问他:这是怎么得到的?
  重厌一边查看一边问:打战时,有个城池降旗投降,他们想让出封地,但臣要了鹫石的原石。
  北鱼觉得不亏:一颗鹫石可抵十座城池!
  重厌说:嗯。
  他发现那窗柩上的痕迹很新,崩裂的木碎颜色比周围都浅
  像是有人大力碾压所致?
  他问:陛下刚才是一个人在饮酒吗?
  听到后面磕磕绊绊,呃嗯!朕是啊。
  重厌战争经验丰富,一眼便认出这压痕像是有人借力跳离,他不动声色说:陛下喝酒,为何将窗户都关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