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皮还没有锁死,细看还能看见包裹在其中的眼珠正在艰难地转动,一切都说明月见里无月还没放弃,他不想这样温和的走入那个良夜!
可睡意实在是太难缠了,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自己的生物钟好像具象化了。它变成了一只挂在墙壁上的大钟,固定的螺丝突然松脱,以至于它从高处跌落,然后不偏不倚如同精准瞄准牛顿颅顶的苹果,哐啷一下砸到月见里无月的的脑壳上。
月见里无月被自己的生物钟砸晕了。
中原中也只能重重地叹口气,把手里报废的锯子拧成一团。
现在,中原中也要考虑的问题又多了一个:他要怎样把月见里无月带回房间?
以及,今天晚上他们要怎么分配床位?
后一个问题很好解决,大不了两个人背靠背中间用枕头被子隔开。但前一个问题所面对的阻碍未免有点过多了。
由于月见里无月的头发更长,受异能牵连也更多,以至于他只能呆在中原中也的后方。倘若要让他上前几步,两人相连的头发就会因为动作被迫撕扯起来。
中原中也对此挺无所谓,扯头发就扯头发呗,他和太宰治打架的时候对方可不会放过他的小辫子。经历长时间的锻炼,中原中也的头皮□□,头发坚韧,这点问题可不配被他放在眼里。
可月见里无月没有他这种丰富多彩的经历,在被迫体验一回头发拔河后,这位身娇体软的少爷差点飙出眼泪 。
那看来是不能把他抱起来了。
中原中也怕自己的动作会扯到头发,决定还是维持原状。
他任由月见里无月倚着自己,走出去几步路后到了台阶口。
中原中也盯着阶梯,短暂思考了一会,果断借助重力让月见里无月在他身后漂浮起来。为了让他睡得更安稳些,他还特意把月见里无月凹成了平躺的姿势。
可能因为晚上气温骤降,也可能是因为折腾一天过于疲惫,中原中也浅浅打了个喷嚏。
他皱起眉,操控着背后的月见里无月又进了审讯室,等出来后,他的背后多出一个披着白布的漂浮物。
“嘛……大晚上的一个人飘在半空,还盖着白布……据太宰所说,那天不少人被吓到了呢。”
随着江户川乱步的讲解结束,从回忆中脱出的月见里无月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就这啊”的荒诞之感。
他突然发现,江户川乱步的思维有时候比他跳得还快。
江户川乱步擅长推理,擅长捕捉细节,也擅长把自己推导出来的线索进行完整的串联,但他似乎……不太擅长将自己的观点灌输给他人。
好吧,确切的说,江户川乱步不太会讲故事。
归根到底是因为江户川乱步过于以己度人,哪怕成长后对一般人所拥有的智慧有了确切认知,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遍地都是聪明人,这个习惯也依然没怎么变化。
月见里无月是个很谦虚的人,比起一些死犟着不认输的家伙,他承认自己有时候脑子的确转不过来。问题是江户川乱步可不这么觉得。
在江户川乱步看来,敢把中原中也列入恋爱名单并付诸行动的月见里无月绝对当得起一句有勇有谋。
于是,信息差就这样出现了。
江户川认为:聪明又勇敢的月见里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未尽之言,那为了节省时间让他多多思考,自己没必要说那么多话。
可月见里却巴不得江户川乱步把事情铺开了嚼烂了,最好像个cp头子那样针对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盯帧似的进行过度分析,然后把得出的结论一股脑往他脑子里灌。
“啊啊……”
月见里无月一下趴到桌子上。
他无力地看向夜斗,神明大人也向他回以无助的目光。
他朝夏油杰发出绝望的哼唧,宗教头子也对其回以无望的微笑。
只有江户川乱步还沉浸在自己快乐的小世界,圣诞老人发糖似的抖出不少月见里无月不知道的小故事。
比如和中原中也扎同款发型买中原中也同款衣服啦,拉着中原中也去喂乌鸦和海鸥啦,掰花确认中原中也对自己的感情结果被对方抓包啦,搜集中原中也的喜好过火导致port mafia以为内部混入间谍啦……
他越说,月见里无月越觉得自己之前和伏黑甚尔跑回横滨就是个错误。
怎么会有一座城市完美的承载了他所有的黑历史呢?
“我觉得你不用这么纠结,”可能是怕月见里无月的怨气把咒灵吸引过来,夏油杰施施然开腔了,“可能那时的你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你每次遇到喜欢的人不都是那一套流程吗?”他轻声道,“先看眼睛,再看举止,觉得满意,奋起直追,永远无所顾忌,永远百无禁忌。”
“可以肯定的是你确实喜欢过对方,对方也的确因为你的死缠烂打而喜欢上了你。”
夏油杰放缓语调,声音像从丝绸上滑过:“现在纠结自己怎么喜欢上对方是没有意义的,毕竟你的喜欢说白了就是一见钟情,你现在要考虑的只有……”
他伸手戳了戳月见里无月的胸口,像一只试图教会小狐狸捕猎的老狐狸:“这个。”
“考虑什么……”月见里无月把手按在夏油杰刚刚狠狠戳过的地方,金眼疑惑的眨巴着,连带着语气也迟疑起来。
他下意识接话:“我的胸?”
话才出口他就反应过来祸从口出,连忙改正道:“哦哦,我的心?”
夏油杰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嘟囔,好像看见小狐狸卡进稻草垛:“考虑你要不要回应他对你的感情!如果你选择接受,那你要就要好好想想,自己还能不能拥有之前对他的感情。”
“爱是纯粹的,掺杂太多就不算爱了。”
月见里无月微微张开嘴,他感觉自己可能捕捉到了什么——
夏油杰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下意识想多说几句让他更快明悟,可随着一声铃响,月见里无月眼底的智慧之光一下沉寂下去。
“这样吗,好的,继续吧……抱歉。”
夏油杰按灭手机:“看来我不能继续陪着你讨论感情了。”
他起身时还不忘揉了揉月见里无月的脑袋,相比起之前在外漂泊时的毛糙,找到地方安顿后的头发补足了营养,不像是挂在树上的红毛丹,倒像飘在水里的红毛菜,滑溜溜的,又柔软又张扬。
“术式是很重要没错。但你别忘了,你我咒力的本质与我们所怀有的情感息息相关”夏油杰叹气道,“总之你先想一想吧,你的时间还很多,不必急于一时。”
月见里无月与夜斗对视一眼。
夏油杰走了,江户川乱步的电话也不知什么时候挂断了,现在这个小组里只剩他俩,一个懵懂一个无辜,半响后两人齐齐叹气,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看来你以后不能拿钱收买我当你的暧昧对象了。”夜斗道。
“确实,”月见里无月回他,“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钱。”
第90章 月见里心说我只是个中杯
告别一众狗头军师后, 身心俱疲的月见里无月准备返航。
或许老天都看不下去他的逃避,特意在他的返乡之旅中加入不少游荡的小情侣,试图刺激出他内心的潜能。
月见里无月可受不了这个刺激。
生活对他拳打脚踢, 只会让他变得酥松软糯。
在又一次从不分场合亲昵的男男女女中间穿过后,月见里无月头顶的阴云都快具象化了。
人在遭受重大打击时, 总会忍不住呼唤母亲谋求安慰,月见里无月也不例外。
啊,妈妈,恋爱真的好难……
月见里无月唉声叹气, 苦水才泼洒了一半,日向夏希头顶缝合线唇弯扭曲弧度眼放诡异光芒, 展现出一副ooc到爆的尊荣大摇大摆的在他眼前浮现, 如此突然,如此迅速,吓得他差点踩空摔进绿化带。
月见里无月干脆在绿化带边上坐下, 头上沮丧的乌云正逐渐变成一串代表沉默的省略号。
他开始回忆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第一次离家出走,第一次夜不归宿,第一次上学,第一次逃学,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创业,第一次经历破产……
对了,还有第一次被恋爱对象缠上。
哪怕撇开这些第一次不谈,他的前半生也足够波澜壮阔。从英雄预备分子变成反派手下的狗腿子,从万贯家财的继承者切换到没有袜子的小精灵,从不及格的花花公子转变为即将迎来柴刀结局的倒霉蛋……
他的立场左摇右晃,仔细一算, 他好像和谁都能攀上点不正当的关系。
他的身份千变万化,现在是阶下囚不假,可难保未来五条悟借机搞出个大新闻,比如以人手紧缺为由把他塞进咒高当老师。
他的未来黑白分明,要么是黑,两眼一黑死翘翘的黑,要么是白,纯白无瑕上天堂的白,总之一眼就能望到头。
月见里无月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