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下作何打算,是就同我们在一处还是想住哪里?”
他这一问,晏朝也朝她看过来。
傅瑶光顶着晏朝的目光,一时却不知该如何答话。
她还是想先回她这阵子住的那处别苑。
顾时安哥哥的事虽然暂时没什么结果,但如今晏朝和傅瑜在京都,她心里有底气多了,只是不想被谢瞻察觉出异常,再节外生枝。
她正纠结,晏朝已经开口,声音冷淡地让傅瑶光想起刚同他熟络起来的时候,只是此时却不是对她。
“殿下还不走?”晏朝看向傅瑜问道。
傅瑜笑起来,片刻后站起身。
“瑶光,眼下周泽安在驻地的军营那边办事,待他也到京都,我会让他在暗处保护你,若是有什么事,便直接让他同我或是修明联系。”
见傅瑶光点点头,又起身要送,傅瑜一摆手,径直离开了。
傅瑶光坐回去,喝了几口梨汤,而后往晏朝身边靠了靠。
“你呢,你能待到什么时候?打算何时走呢?”
“待送英寰郡主回了别苑,臣自会走。”
晏朝神情平静,定定瞧着她慢悠悠地说道。
第69章
虽是晏朝说要送她, 然而到底傅瑶光也没让他走这一趟。
毕竟还是在姜国的京都,满大街如今不知有多少谢瞻的眼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傅瑶光离开云仙楼时已是入夜, 行至街巷尽处,傅瑶光似有所感一般回望,隔着憧憧灯影楼台,其实什么也瞧不见了, 可她总是觉着,登仙楼三层的窗边, 或许有人也在遥望她的身影。
今日原本是应顾时安的邀约,来时她心事重重,也谈不上开怀,同现下几乎算得上是两种心境。
“殿下。”
烟萝忽地开口打断了傅瑶光的思绪。
她朝着不远处的马车示意了下,“殿下,那架马车前站着的人, 瞧着像是谢瞻身边的。”
傅瑶光微一皱眉,朝着烟萝说的方向看过去。
马车上的纹饰, 虽不是御用, 可打眼一看便知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车前站着一人,正是常年跟在谢瞻身边的人, 从前在乾国时,傅瑶光还时常给他赏钱。
“看这架势,应是在等人。”琼珠低声道。
傅瑶光的马车停在临街, 若是谢瞻是来寻她的, 要么是在她的马车附近等她,要么便应该直接到云仙楼外了。
她想了想, 自觉着他多半不是来寻自己的,这会她也没心思同他绕弯子,便想径直回去,只作没看见便是。
她收了目光,一步未停地朝临街走,可偏巧这时,那马车所停之处不远的医馆中,走出来一男一女,女子身边跟着侍女,很是紧张地扶着她,一副生怕她跌了碰了的小心劲,在女子身后,男子负手跟着从医馆走出来。
这两人,正是傅琅玉和谢瞻。
傅瑶光瞧见他们的同时,谢瞻也似有所感般朝她这边看过来。
两相对视,谢瞻似是怔了一瞬,而大步后朝她的方向走来。
本就没离着太远,傅瑶光看着谢瞻由远及近,转瞬间便到了眼前。
他身后的傅琅玉在看到她的时候,面上的笑意顿时冷凝下来,犹豫了片刻,也朝着傅瑶光的方向走过来。
“瑶儿。”
“姐姐。”
谢瞻和傅琅玉竟是同时开口道。
傅瑶光笑了。
她看了看谢瞻,又看了看傅琅玉。
这两个人面相和周身气度都生得好,这会并肩站在一块,瞧着是一个温润一个娇俏,竟还很登对。
若是旁人见了他们,定然要道一句天作之合的。
只是谢瞻望向傅瑶光的神情,竟比方才从医馆内走出来时望向傅琅玉的时候温柔了不知多少。
傅瑶光实在是有点没心思和这两个人打交道。
她点点头,转身便要走,刚一动便被谢瞻拉住手腕。
“不是说来见顾时安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他不悦问道。
“随便逛了逛。”
傅瑶光随口应道,她看了眼谢瞻,目光从他身旁的傅琅玉身上掠过,笑了笑反问道:“不可以吗?”
谢瞻握着她手腕的动作僵了僵,而后将她放开。
“自然不是,我是担心你的安危,眼下的京都不太平。”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纠结,只温声道:
“我送你回去。”
傅瑶光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他同傅琅玉的关系,她和谢瞻自己皆是心知肚明的,不论话头上说没说破,可总归是骗不了旁人、更骗不了自己的。
而此时此刻,傅琅玉便在他旁边看着,他竟还用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同她讲话,还说要送她回去。
连傅琅玉身边的侍女看她的眼神都几乎要将她洞穿了。
傅瑶光正要回绝,傅琅玉竟然笑着开口道:
“天色确是晚了,姐姐若是愿意,我和陛下便先将姐姐送回别院。”
她停顿了下,含情地望了谢瞻一眼,似是看不到谢瞻警告的眼神一般,再度道:
“只是如今我有了身孕,这阵子身子又实是不大安生,姐姐不嫌弃我麻烦就好。”
“离开乾京这么久,看见亲人总是觉着格外亲切的。”傅琅玉笑道。
傅瑶光心头暗叹。
她其实对傅琅玉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一直以来,对她都有几分感同身受的理解。
只是彼此的立场不同而已。
所以一直以来,她只想早点解决掉由谢瞻引起的这些麻烦,不大愿意同傅琅玉有正面的矛盾。
只是在傅琅玉的视角中,自己大概也是不清白的。
傅瑶光目光望向傅琅玉的小腹,眸中看着没什么情绪,心中却是叹息。
傅琅玉根本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她大概只觉着自己是来同她相争的,她说自己有了身孕,却不知道,她若是不说,大抵这个孩子还能好好出生,如今说了,只怕是难以保住了。
若是傅琅玉此时能看到谢瞻的脸,便能看出来他面上的冷意。
不远处谢瞻和傅琅玉走出来的那间医馆,坐诊的大夫方才是送他二人出来,口中似是还在同傅琅玉的侍女交代着什么话,只是隔着太远,却不大听的清。
傅瑶光思忖片刻,看着傅琅玉道:
“你有孕了?”
“方才看到你从医馆出来,这最好的大夫大多进了太医院,为何要来外面的医馆?”
她问了句听起来不大相干的话,傅琅玉似是想到什么,神情羞怯地望了谢瞻一眼,而后盯着傅瑶光笑着道:
“是陛下说,太医院不方便,这间医馆的大夫也跟着陛下许多年了,自然也不会差。”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什么,回头看了医馆一眼,又道:
“方才徐大夫也出来而来,姐姐没认出来吗?”
“还是说原先在乾京,连姐姐也没见过徐大夫?”
听这话的意思,这位徐姓的大夫竟是谢瞻的亲信。
傅瑶光原还想着明日让人过来打听一下傅琅玉的情况,现下倒是不用了。
若这人是谢瞻的亲信,那想必是问不出什么的。
想想也是,以谢瞻的性子,想来这些私事他定然不愿旁人经手。
傅瑶光看傅琅玉的神情中有几分同情。
谢瞻的亲信,自然是什么都听谢瞻的,到底是医者仁心还是居心叵测,左不过是谢瞻一句话的事。
“罢了,琅玉,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在傅瑶光看着傅琅玉不吭声时,谢瞻适时开口。
别说是傅琅玉,谢瞻这话一说完,连傅瑶光都觉着讶异。
她看看谢瞻,又看看傅琅玉,瞬息间想到的,却是前世的自己。
彼时父皇还是宠她的,但她执意同谢瞻成婚,婚后便全身心地信任倚仗他,最后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
如今的傅琅玉何尝不是。
若非谢瞻,凭她端王郡主的身份,哪里会受今日这般委屈。
可瞧瞧,她同谢瞻私逃至此,在这姜国受委屈,又哪里还会有端王来为她做主呢。
傅琅玉还想说什么,可谢瞻是已经做了决定,而非同她商议。
方才说完便命人去安排,他唤了两名亲卫护送傅琅玉,自己站在傅瑶光身前,看着傅琅玉坐上马车离开,方才转过来若无其事地对傅瑶光说道:
“来时将马车停在哪了?”
傅瑶光目光也在看着傅琅玉离开的方向。
听他发问,转过头看他。
“谢瞻,傅琅玉在你心中……”
她下意识说了心中的想法,只是刚一开口便自知失言,生生断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