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付怡禾和苏明桉只合作过一次,所以不难推断出这张照片是在去年拍摄续昼原著改编电影的现场时流露出来的,所以会带上续昼的词条并不奇怪,再延伸到续昼新书的原型地, 带上岱林中街的词条也勉强还能说得过去。
唯一怪的是,难道还要继续延伸到一个gelato店员身上吗?
大部分人觉得博主带这个词条不过是为了蹭最近的流量热度, 小部分人则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部分人秉持着好奇的心理继续扒,还真被他们发现了些蹊跷。
他们放大照片研究, 发现远处的树干后面站着个男人,因为不聚焦的原因,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侧脸, 在现有人员信息里,他们先入为主带入了gelato小哥的身份,在仔细比对下还真发现两人有几分相像。
加上有人扒出导演在去年十月发的一条博文,对方兴致勃勃地宣布续昼去了拍摄现场指导。
在答案呼之欲出时,始终装死的博主终于出面了,他没做任何解释,只是一味地点赞gelato小哥是续昼这种说辞的评论,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热点话题又落到了续昼的身上,在高颜值的加持下,不免又吸引了一大波人前来关注。
热度上来了,一些有过交集但并不相熟的人突然就拥了上来。
网上突然就多了一些自称是续昼同学、朋友、亲戚的人,他们尽力向外传递着自己知晓不多的讯息,以此来拔高自己的身份。
高颜值、高学历、悲惨的身世……
越来越多的信息被扒出,网络让徐应初变成了透明人。
以往被冷待的gelato店和书屋成了新的必备打卡点,为岱林中街重新添了一把炽热的火,只是这里并不再适合徐应初前往。
他被迫窝在刚结束软装的新家里,窗外的树郁郁葱葱,阳光也明媚,但这些光景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是只迫不得已的囚鸟,却仍旧带着一如往常的温和。
易微并不觉得这样是正常的,她放下手上的画笔,扭头去看坐在离自己不过二十公分距离的男人。
他面色平静地滑动着手机微信界面,上面是一大片的红色数字标识,那些躺尸的账号突然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引他入自己的圈套。
徐应初并不回复,只是息屏将手机放去了更远的区域。
他其实回复过的,但没过多久那些内容就变成了起号的资源。
徐应初抬眼看易微,漂亮的眼弯弯,平静的脸有了些颜色:“怎么这样看我?”
他贴了贴她的鼻头,轻柔地说:“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呢?易微轻蹙着眉想。
今早的舆论往更偏激的方向疾驰了,开始有人说这都是徐应初引流的套路,在颜值和学历这种喷无可喷的事实下,别有用心的眼红者开始从身世出发,造谣其父母的离世都是自身不规范驾驶行为下的咎由自取。
可明明徐应初的父母才是受害者。
毁掉一个人如此简单。
易微今早出门时,孙松月欲言又止,她想把徐应初叫到家里,可又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或许更需要自己静静,于是到底什么话都讲不出,只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季托易微带了一件她新学的针法织的毛衣过去。
易微托起他有些倦色的脸,声音不可抑制地加入了哽咽:“我想你一切都好。”
徐应初愣了愣,抬手抚上她单薄的脊背,笑着轻声回:“我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有了你,有了啾啾,我开始变得很好。”
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抹走了挂在她眼睫的泪水,然后牵起她走到背后的老式立柜旁,他蹲下身拉开最底部的抽屉,里面放着个小盒子。
他跟她解释:“里面是我的爸妈。”
里面不会有人,易微清楚,里面真正装的其实是他放不下的过去。
徐应初的手太大,总抓不住那只小小的锁,易微蹲到他身边,没看他,只是很认真地用锁孔包住了他手里的钥匙。
并不寻常的解锁方式,徐应初愣愣看着女孩的头顶,听她闷着嗓音鼓舞:“徐应初,拧开。”
她掉眼泪了,徐应初想着,乖乖拧开了那把陈旧的老锁。
盒子里面散落着一些小物件,占大头的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易微在徐应初的允许下翻开。
里面藏着一家三口的照片,那时候徐应初是爱笑的,他有着妈妈的鼻嘴,有着爸爸的眉耳,有他们一家三口共用的漂亮眼睛。
照片停留在高中以前,并没能装满这本相册,可后边并不空置,徐应初装了一些有父母签字的试卷、合同进去,装满了整本相册。
他摩挲着试卷上随时间淡然的签字,沉默着翻到相册最后,这里是一份判决书,父母的名字变成了两串机械的字体。
徐应初将那份判决书抽了出来,用手抚平了一遍又一遍,阅读了一次又一次,而后用力搂了搂面前有些无措的易微,说:“不要担心,他们也会希望我过得很好。”
说着他启动打印机,将判决书扫描后上传到了自己的账号下,没配任何文字信息,只是@了一位专业律师。
无需多言,但足以说明一切。
天气在哪都是多变的,网上的风向又变了,大家开始讨伐造谣者,辱骂酒驾还逆行超速的肇事司机,好像曾经那些挥向徐应初身上的刀子从未落下过一样。
夜晚,易微抱他很紧,她开始相信外婆告知口水疗伤的偏方,努力去舔舐他身上惊心动魄的斑斑痕迹。
这夜睡得并不沉,易微惊醒的时候还不过三点,抱她很紧的徐应初不见踪影,她的怀里被一只半人大的玩偶塞满。
易微摸摸已经凉透的床铺,丢下怀里的小熊,赤着脚要往外跑,却正对上趴在床边的小狗眼。
一只小狗怎么能忧心忡忡?啾啾耷拉到底的尾巴在见到她时才稍稍扬起了些许。
它不爱叫,只是呜咽似的呜呜叫了几声,然后拽着她往书房的位置走。
房子交付的时候是精装修,两人没做大改动,只是拆除了书房的门改为了开放式房间,另外拓宽了窗户面积保证见绿视野。
易微走进书房时,徐应初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窗户大开着,呼啸的夏风逃难般地卷了进来,将他身上的睡衣吹得鼓鼓囊囊。
他的身子在宽大的衣服里轻晃,易微这时候才发现其实他并没有自己记忆里那般健壮。
她抽了抽鼻子,加快脚步走到徐应初跟前,从正面紧紧环住了他。
绝大多数风打在了她的身上,夹杂了一些雨水,泛着不合季节的冷。
易微想起前几天10086发来的防范提醒,宜林开始入汛,进入台风、暴雨多发季节,原来是她没做好防护。
身上突然被热流包裹,鼻腔潮湿的雨汽被那股清晰的夏日橘子气息赶走,徐应初突然就清醒过来。
他双手扣紧女孩纤细的腰,将人抱起来同自己置换了方位,然后非常迅疾地将窗户闭合,将那些阴冷的风雨阻绝在了门外。
他低头看易微湿漉漉的眼睛,哑着声问:“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吗?”
易微定定看着他,没回答,只是问着自己的问题:“徐应初,跟我结婚吧。”
徐应初抚在她脸颊上的手顿了顿,而后向上游走盖住了她执着的眼睛。
大抵是梅雨季节的缘故,他沙哑的声音变得潮湿。
“易微,不要怜悯我。”
第56章 春天(正文完) 那个女孩给了……
风雨飘摇, 在栾树下安家的小鸟愁得叽叽喳喳,幽怨不停。
易微听来听去,又觉得这帮小鸟是在指桑骂槐, 怨她刚刚不反驳徐应初的话。
她该告诉徐应初,她是因为爱才提出的结婚, 根本不是基于什么怜悯。
但是……
在那一刻,她的心和大脑确实被怜爱、心疼这样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于是她什么都辩驳不了。
易微蜷缩在床上想了好久,大脑都开始混沌,意识也模糊。
依稀间, 床榻被轻轻压下一角, 洗去凉意的温热胸膛从背后覆上来,将她圈住。
徐应初很轻地贴在她耳侧:“我并不是在拒绝你,只是你和我不一样,我一无所有可以肆无忌惮,而你有很多关心你的家人,所以需要顾忌更多,在这场婚姻关系里,注定是你要付出的多, 所以我希望你谨慎又谨慎。”
他潮热的唇压下来更深一些,清冽的男声夹杂些笑:“不过, 没有人比今夜的我更开心, 谢谢你。”
后半夜的易微睡得很沉,加上雨季天然的白噪音助眠, 她在床上翻转了三次才勉强在时针跳过12点前从床上艰难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