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他可以玩的?一定是那贱男人爬上了表哥的床,如果我把他毁了容、断了四肢,看他还迷得了我表哥吗?」
听她说得残酷,萧芃安反倒摇头发出笑声,「哈哈哈,丹雅小姐,你毕竟是年纪小,思虑不深,你做得残忍,男人反倒对受害者不忍心,更何况年无境药学医术高深,你断他的四肢,毁了他的容,年无境背过身去,寻了珍奇的药物就医好他,到时年无境嫌你恶毒妒妇一个,不肯成亲,岂不是让你两头落空,其实我有更好的方法,你愿意听吗?」
丹雅厉眼看向他,她不信任他,但是有好的方法不妨一听。
萧芃安靠前,轻语了几句,语句中满是阴森与算计,他要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很快就能验证亚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他忍不住颤抖,他寻了一辈子的仙药终于被他找着了。
听了他恶毒的主意,丹雅眉眼舒展开来,连原本的怒色都消散了,她露出千娇百媚的笑容,显然很满意他的计划,但她不相信有人会白白献上计谋,这男人铁定也有所图谋。
「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剩下的部分就好。」
丹雅眉峰一皱,似乎是觉得有些恶心,不适的捂住嘴,她点头,这男人要的东西未免也太过古怪,但只要能达成目的,她才不管他的目的。
她才刚要回房,萧芃安凑向前去,手里出现了个药瓶。「年无境医术高明,不是傻子,你若不真病怎能骗到他,只不过要让丹雅小姐不舒服个几日了,这药不会伤身,只是症状会严重些,你先服一颗,夜半再服一颗,制造急症效果,之后,每隔一日服一颗即可。」
「哼,你倒也聪明,不过能这样整治那个名叫小草的贱男人也教人解恨,病上几日又算得了什么。」
丹雅从他手里取过药瓶,关上房门后配上茶水服药,没一个时辰她便起身呕吐,吐得一张娇艳的脸庞灰白如土,她紧紧握住药瓶,再服了一颗,不到天亮,她浑身发热又发冷,已经病得神智不清。
年无境天亮才回来,一听到丹雅病了,立刻赶到她房间。
丹雅向来小病不断,但从小极力调养,从来没有像此刻病得快要死了的样子,年无境跪伏在她的床前,为她拿帕子拭汗。
莫非这就是报应,或是姑母对他的警告?他才从小草那里回来,丹雅竟病成这样。
「表哥,我好难受,我快要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脉相有时急、有时缓,年无境不知这是什么病,除了中毒外不会有这种病状,但是庄里饮食清洁,怎么可能会让丹雅中毒。
她疼痛难当,眼泪齐飞,窝在年无境的肩头哭得凄惨,湿了他的右肩衣物,一边小拳头奋力的打了几下。「你答应我娘说要医好我的病,说要一辈子对我好,你还记得吗?」
年无境揪住她无力的双手,闭眼张开后,眼里满是无奈,平淡回道:「记得。」
「我是你未来的新娘,对不对?」
年无境不知她问这些做什么,只默然点头,他对姑母的承诺不会违背,「对。」
「我才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是不是?」
小草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他的美、他的好……年无境用力抹去,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丹雅见他沉默,不由得怒火攻心,尖叫的声音几乎掀开了屋顶,那个叫小草的贱男人,竟在表哥的心目中占有这么大的位置,她不容许,绝不容许。
她要他死,死得越凄惨越好!
「是不是?回答我,表哥,到底是不是?」她的逼问已接近质问。
「我……」明明只要说是,就能让丹雅笑逐颜开,但他说不出来,喉中像哽了什么似的,嘴巴张合几次就是说不出来。
见状,丹雅疯狂的怒声尖叫,「你这负心汉!你会遭天打雷劈,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违背了我娘的遗愿,你、你不是人!你忘了是丹凤庄把你抚养长大,忘了我娘教导你的恩情,你发过毒誓的,若是有违誓言,你将毒药穿肠,死无葬身之地——」
「够了,丹雅,我自己发过的誓,我自己知晓,别再说了!」
年无境心情烦乱之下,竟吼了这个自小从未曾违逆她意见的表妹,令丹雅整张脸扭曲变形。
他现在胆子大到竟敢吼自己了?为了那个下贱的男人,他改变竟然这么多,她恨极也怒极,从小他就对她百依百顺,她说再难听的话他也不敢回嘴,只是一径的惯着她。
她娘在时是这样,她娘过世后,也从来不敢造次,现在竟敢……他好大的胆子。
尖利的指甲朝年无境的脸上抓去,年无境以前放任她,哪知她气怒时竟野蛮成这样,几句话不合听就动手动脚,之前是摔杯怒骂,现在连手都动上了。
他抓住她的手,怒斥,「不得动手,丹雅!」
「我偏要,你在我面前只配唯唯诺诺,是我娘可怜你才把你捡来养的,若没有我娘,你就只是一只路边的野狗,只能捡别人的残羹剩饭,摇尾乞怜的活着。我娘说你若不知感恩,就是一个贱种,不过你身子里有那贱女人的血液,早就是个贱种,你以为你真是庄主吗?我娘从来没信任过你!」她气到极点,再也顾不得年无境的脸面。
年无境脸色转黑,怒气涌了上来,再也止不住。姑母过世时丹雅还小,她现在会这么说,当然是姑母从小说给她听的,要不然她怎会说得这般难听又流利。
「若是不信任我,为何要我撑持丹凤庄?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尽可将所有一切拿去,我年无境若是下贱得配不上你,你也不必委屈。」强烈的悲哀蔓延心中,他一口浊气哽在喉中,心冷到极点,脸上尽是难堪。
他为丹雅尽心尽力,耗尽自己一生中最精华的岁月,长年在外忍饥受冻的寻药制药,就为调理她的身子。
苍天朗朗,后土在下,他年无境从没有一日不尽心过,没有一天不把自己的誓言放在心里。
他不像同年纪的其他少爷公子,他不曾玩乐过,心心念念都是医学,都是丹雅病痛的身子,为了采药坠崖,为了制药尝毒,孤身一人经历春夏秋冬,这其中的千辛万难他从来不在丹雅面前喊一声苦,若不是小草在他身边,也许他早已枯竭而亡。
现在她竟这样说他,把他说得一点自尊都无,他这十几年来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既然她们如此嫌恶他,他何不带着小草天涯海角的逍遥自在?
这一想,他暗无天日的心忽然亮起了一丝光亮。
以前她说一句,他不敢回上半句,现在竟好像隐隐有退婚之意,丹雅发白的手指紧紧掐住他,狂热执着的目光盯视年无境的英俊脸庞。
她英俊如仙的表哥向来温柔体贴,医术高明,一身武功高强,丹凤庄比娘亲在世时还要知名,就是因为他的医学与为人,若失去他,她丹雅岂不遭人讪笑,丹凤庄也会沦为笑柄。
那个可恶的贱男人,是他,是他把表哥变成这样冷血无情,竟有想抛下她的念头。
「年无境,你无情无义,你不是人……」说到后来,怒极攻心的她吐出一大口血。
年无境大惊,再也不敢惹她生气,迅速连点她几个大穴,将她按倒在床上,让她休息。
丹雅泛青的眼眶溢流的泪水让年无境再度心软。
他立誓要好好照顾她,怎会让她气成这样?丹雅原本就因长久病着而脾气不好,她恶言恶语说上几句算什么,姑母的遗命不是要他气死丹雅的。
「丹雅,你放松身心,别再生气,我与连名钰他们商讨你这病该怎么医。」
她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死也不放,狠厉的眼光望着他,一副恨不得食其肉的表情,年无境知晓她的坏脾气,按了按她的手,低头了。
「是表哥不好,你别气坏了身子,我再想想几个方子,你病好之后我再任你责罚好吗?」
丹雅仍是不放,为了他几句话恨到极点,年无境无奈的扯开她的手,「你宽心,让我帮你治病。」
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他转身走了出去,丹雅一只手印上了一些红痕,那是刚才年无境施了点力握住她欲要撒泼的手。
恶心,真令人作呕,她一接近年无境的身子,就闻到一股她曾闻过的淡淡香味,年无境从以前就欺骗她,说是在别处清洗过满是灰尘的身体,他分明是跟那贱男人翻云覆雨后才回来,所以身体才染上那贱男人的味道。
那个名叫小草的有这么多人为他死心塌地,还说他美若天仙、清新脱俗,她受不了有个男人不但跟她抢表哥,还与她比拼美色。
她拿起药瓶,再吞了一颗下去,虽然那马脸男子有说隔一日再服即可,但她要自己症状严重些。
这样表哥势必得快点收拾那贱男人,想像那贱男人死在表哥手里时会有多么惊讶不愿,看着她的目光会有多么怀恨,清楚自己哪能跟她比,她在表哥的心里才是独一无二的,他这贱男人什么也不是。
然后,她要笑着看表哥递上那贱男人热腾腾的心给她,她要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百般回味对方临死前心痛心碎的滋味。
「亚仙?」
年无境不敢置信的吐出这两个字,随即摇头,萧芃安疯了吗?他们是讨论怎么治好丹雅这突发的病,怎会提到亚仙这味药去?
「没错。」萧芃安点头,「听说吃了亚仙能治百病,并且延年益寿,上古秘传的药书都是这样写的,后来这方子失传,就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硬是删了这条,但无境你手里也有几本世上难见的药书,上头是不是也这样写的?」
「那些书荒诞不经,怎能相信?」
年无境向连名钰看去一眼,他以前没看过萧芃安,只听过好友提过这个性不太合群的师兄,哪知他们连袂来访,这会竟说出这番啼笑皆非的话。
连名钰也无奈的笑笑,师兄拜入连家门下已经十年,他生性孤僻,因此研究也往冷僻那路走去,爹亲常叹息说师兄虽有才华却不走大道,这人才算是废了,而师兄最大的怪癖就是对亚仙这味药有股走火入魔的执着劲。
「若是不信,你为何要请名钰制药,那药盒里的棠裳药丸不就是你照古药书上炼的?」
年无境一时哑口无言,之后才道出自己的心声,他以为这药丸对丹雅有益,想不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因为上面写是大补之丸,所要采集的药材极为刁钻,我在机缘巧合下竟得了可炼制这药丸的所有药草,请名钰制药后就已经试过了,那药根本就不是大补,而是无人可解的剧毒。」
萧芃安说得更振振有词,「可是你当初也以为这世间上没有可炼制棠裳药丸的药草,但还是被你寻到了不是吗?那你怎能说亚仙不存在?」
那棠裳药需要无根之花、彩色之参、一夕枯草及长年不落花,这些药草非常特殊,但怎能跟亚仙相比。
年无境只好耐着脾气说下去,「书上说亚仙不能成仙,亚字就是他类似仙,却无法成仙之意,他们常在人间流连,能使百花盛开、枯木倒春,说它形似美妍之人,能与各类植物交谈,通晓植株音声,这话如此荒谬,怎么能信?谁能使枯物回春?这太违反世间常理了,若真的有,我早就去寻来给丹雅吃。」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你怎能以自己浅薄的知识去揣测亚仙并不存在?」萧芃安慷慨激昂。
年无境被人这样尖声嘲讽,脸色有些铁青,连名钰急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我不知道世间上有没有亚仙,但显然我们眼前就是没有,不如先讨论别的药物吧。」师兄也说得太过了。
「没有的东西如何说有,你能证明吗?」年无境不悦的拂袖。
萧芃安冷笑道:「我祖先就有亚仙的血统,但是传到我这代太稀薄了,我隐约听得见花草的声音,但十分微弱,我也有试过以我自己的血肉为药,但毫无效果,料想是血缘太薄弱了,所以我知晓这世间上真的有亚仙,因为我自己就是个亚仙的后代。」
此言一出,连名钰与年无境傻了,萧芃安脱了鞋,就见他左脚脚趾缺了一只,看来他说他以自己血肉为药果然是真的。
连名钰皱起了眉头,捂住嘴有些想吐,想不到向来孤僻的师兄竟如此疯狂,以自己为药引。
「彭祖活到八百岁,就是因为吃了亚仙!所以这世间是真有亚仙这味药的。」
年无境见他认真神色,再见他断了脚趾的脚,一个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当然是因为他深信此事为真,而那上古药书自从炼出棠裳丸后,他也忍不住想,难道上面写得虽然玄奇,却是真有其物吗?
「我信你了,但说亚仙缓不济急,我们先讨论别的吧。」将眼睛从萧芃安的断趾中勉强移开,此人偏执的程度超乎想像,比连名钰说得还严重,以后切勿交往,「穿上鞋吧。」
他们商讨了一会,这次说的药物长在丹凤庄百尺山后的断崖深处,以年无境的武功下崖采药虽有凶险,但也不至于做不到。
「那药草生吃比制药后温和,不如一采上来就快马让人送来庄里给丹雅小姐服用。」连名钰补充。
萧芃安驳斥,「那药草离土一刻内就枯萎了,不如请丹雅小姐到崖上等着,药草一采上来立刻让她服用,毕竟时间宝贵。」
连名钰皱眉道,「可是丹雅小姐还病着,让她到崖上吹风……」
「这药草是有名的难采难用,若是送到庄上已经枯萎,不知崖下是不是有千百株可以等着年无境下去采,也不知晓年无境的武功,究竟可以下崖多少次而不会摔死。」萧芃安讽刺。
什么摔死?他这番阴阳怪气兼诅咒年无境的话,让好脾气的连名钰也沉了脸色,「师兄你好好讲话不行吗?非得要这么冷嘲热讽。」
「我只是说出事实。」
若丹雅没到崖上,他的计划怎能成真,萧芃安心忖,这年无境至少还有丹雅对付,师弟连名钰这方可能就要由自己来了。
年无境也深觉萧芃安虽然言语带刺,但考虑之事却在点上,便点头,「要不然我请仆役抬轿送丹雅到崖上,坐在轿内,若是采了新鲜的便让她立刻吃下。」
「就这样吧!」连名钰心情不悦的转身就走,懒得与师兄废话,有这种师兄真是丢尽连家的脸。
年无境要离开时,萧芃安在他后头低沉发话,「你知道为何亚仙这么难寻吗?因为他们非常的奸诈,伪装自己是人,不肯轻易将本事显露于人前,但凡身为亚仙都很受花草的宠爱,若不是你真的是人,我还真怀疑你就是亚仙呢,什么样好的药草都被你采到了,连上古药书上说的无根之花、彩色之参、一夕枯草和长年不落花也出现在你眼前。」
年无境忍无可忍,他知道自己采集的这些药草确实是百年难见,就连连仲那样的名家,头一次见到这些药草也浑身颤抖,几乎要把整个植株给摸遍,但他的好运道可不是为了让这些人嫉妒的说三道四。
「萧兄请自重,我不是亚仙,你看我像人,还是像药?」
萧芃安大笑起来,「书上说亚仙每个看起来都像人,而且都是绝世的美人,年庄主玉树临风、光彩耀人,可说是人中之龙,就是与美人这两个字差得远了些,不晓得你认不认得有美人擅种花草?」
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分明是说小草来着,年无境大怒,旋即转身,忍不住沉下声音,「你要是敢对小草动歪脑筋,我会让你全身血肉都为药引,而不是一只脚趾而已。」
萧芃安嘴角上扬,笑容更为阴冷,「顾好你自己吧,年庄主,自己的未婚妻在床榻上疾病缠身,你却为其他美人放话威胁我这等良善之人。」他脸上笑容加深,「看来外头说你如何痴情都是流言吧,可怜了丹雅小姐病弱之身即使完好,却等来你这薄幸之徒。」
「你!」年无境气结。
他走向门口,带着笑意回头道:「刚才你说亚仙这味药时,漏了一段。」
「什么?」年无境不知他还要说什么,此人说话一味胡缠,真使人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