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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着,路上也碰见过宁国府的下人,皆神色凝重,行事匆匆,根本顾不上贾政皇甫珏几人。
  忽的,不远方传来嘈杂声,皇甫珏和贾政对视一眼,手脚轻了几分,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只见偌大的院中明显分为了两处,一处是梵音袅袅的佛家道场,僧侣身披袈裟,皆手持着念珠,口诵佛经,低沉悠扬。
  一处是筑坛布斗的道家法事,道长真人们身着飘逸道袍,手执桃木剑,脚踏罡步,施法念咒。
  一佛一道,泾渭分明。
  站在院中角落的贾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鼻间充斥着不断涌入的浓郁檀香,贾政的心不禁跟着沉了沉,压上了巨石,令人喘不过气来。
  敬二哥哥难道真的……
  贾政脸色难看,担忧和恐惧掩不住地爬上眼底。
  贾敏攥着贾政的手愈发紧了,贾政很快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贾敏,见她眼眶红红,脸色发白,连忙问道:
  “敏儿怎么了?”
  贾敏声音带着哭腔,看向两处法事道场,是想看又不敢看,眼神闪烁躲避,
  “敏儿怕……”
  她年纪小,就算陪史家老太君和史氏一起去寺庙礼过佛,可这样庄严的法事道场是鲜少见过的。
  加之宁国府上下仆人神色皆凝重,小孩心思敏感,难免会受其影响,心生恐惧。
  贾政将贾敏抱起,轻声哄道:“别怕,这些大师真人都是在为敬二哥哥祈福呢。”
  “他们一祈福,敬二哥哥就好了。”
  贾政说话时的声音都忍不住的颤抖。
  “嗯!”贾敏用力点着头,“给敬二哥哥祈福!”
  皇甫珏此时也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换头看向贾政,“走,我们去看看培元哥哥。”
  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一句话飘来,“培元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皇甫珏的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慰贾政和贾敏,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两处法事道场就设在贾敬院落的不远处,绕过去没几步就到了。
  许是为了法事,院子大门敞开。贾政和皇甫珏四处望了望,见没什么,这才快速溜了进去,刚走几步,就听见,
  “政哥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贾政的身子一滞,抱着贾敏僵硬地转过身去,“大嫂子。”
  来人正是史云棠,她正诧异地望着贾政。
  “嫂嫂!”贾敏更是直接朝史云棠伸出了手,相较于贾政,史云棠这位表姐兼大嫂,更让贾敏有亲近之意。
  史云棠身边的大丫鬟立刻从贾政手中抱过贾敏。
  “我……我来看望敬二哥哥。”贾政稍稍垂下头,底气不足,透露着心虚。
  他在家中一直很是听话,循规蹈矩,今日之事已然出格。
  史云棠只是深深望了贾政一眼,没接他的话,目光落在了贾政一旁的皇甫珏身上。
  “这位是……皇甫小公子吧。”
  史云棠沉吟片刻,不等皇甫珏介绍,就认出了这位先前来府中赴宴的皇甫珏。
  皇甫珏也顾不上被主家发现的尴尬,连忙躬身作揖行礼。
  “我也是来、来看望培元哥哥……”
  史云棠叹了口气,“有你们挂念着他,是阿元的福气,阿元若是知道,定会高兴。”
  “只是今日布了法事道场,他那里进不得,恐会影响了祈福道场,你们随我去外院吧。”
  一听他们进入或许会破了贾敬的祈福道场,皇甫珏和贾政瞬间不坚持了。
  只是他们刚到了前院,就见素雪哭喊着闯了进来。
  史云棠敛眉,呵斥道:“何事慌慌张张!”
  素雪直接腿软跌倒在地,“太太,不好了,出事了!”
  “有人闯了二爷的院子,冲撞了二爷的道场!”
  贾政和皇甫珏脸色一变,心下当即就慌了,难道是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冲撞了道场?
  史云棠闻言也是脚步一个踉跄,脸色骤然发白,声音尖利,“是何人所为!”
  “是崇雅堂的……水月!”
  众人皆是一愣,这不就是传闻里贾敬爱的那个小戏子吗?
  第112章
  史云棠怒不可竭, “唰”得站起身。
  众人疾步匆匆赶去,就见贾敬院子门口闹哄哄一片。
  “你这个狐媚丧门星,勾得我家二爷惹了盛怒被罚, 危在旦夕,如今竟还敢在二爷的祈福道场作乱!”
  贾敬院中的几个下人正拉扯着一个人,阿寿更是破口大骂。
  “小的听闻二爷病重, 只是想担心二爷, 想见二爷一面……”
  被拉着的那名少年, 语气里满是委屈, 他拼命挣扎哭喊着。
  阿寿见史云棠到来,手上忽的一个用力,将人推到了史云棠的面前。
  水月被阿寿猛地一推, 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阿寿:“太太, 就是此人在二爷的祈福道场捣乱!”
  史云棠一双杏眸定定望着地上趴着的那道纤细身影,满脸冷意。
  “你是何人?”
  史云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呢?
  如今全京城谁人不知道,宁国府贾二爷迷恋的那位小戏子名叫水月,形貌酷似他师兄青老板。
  这也是齐王萧淮洵与贾敬起冲突之处。也是那日之后, 全京城人都知晓,崇雅堂的台柱子青老板, 是齐王萧淮洵看中的人。
  水月也未起身, 匍匐在地上, 声音颤颤巍巍, 纤弱的身躯显得格外瘦小, 令人怜惜。
  “小、小的名叫水月……”
  水月话未说完, 史云棠直接移开目光, 抬手振袖, 示意小厮将人拉出去。
  “二爷的祈福法事至关重要, 任何人都不得破坏祈福道场,轰出去!”
  就在两位小厮要挟着水月出去时,忽然一道声音插入,
  “夫人息怒!”
  史云闻声看去,见到人时,她不由得眯起眼。
  她常出入各府见的应酬宴席,戏自然也没少听,崇雅堂的名角青老板,她当然认得。
  青老板作揖,态度毕恭毕敬,开口诚恳,
  “夫人,在下这位弟弟也是担忧心切,并非有意冲撞,还请夫人见谅。”
  水月也从先前的趴着变成了跪着,用力朝史云棠磕了三个头,
  “夫人,二爷对水月一片真心,水月又怎么可能破坏二爷的祈祷道场?”
  “水月只是想见二爷一面……”
  “求夫人开天恩,让水月见二爷一面吧!”
  水月声音凄厉,声泪俱下,若是史云棠平日里见这一幕,不免动容。
  可因这件事,让她的弟弟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史云棠只觉得水月这做派,厌恶作呕,她嫌恶地瞥了水月一眼,随后目光冰冷地望向青老板,
  “你们当宁国府是什么地方?”
  青老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见一名小厮匆匆前来,嘴上大声禀告:
  “太太,太子殿下驾临。”
  史云棠愣了一会儿,没想到萧淮川会来。
  她深呼吸压下心中怒意,努力保持平静沉稳,迎了上去。
  “恭迎太子殿下。”
  萧淮川嗯了一声,史云棠起身,声音冷硬,
  “不知道太子殿下驾临有何贵干?”
  “本府今日不便招待贵客。”
  仪态挑不出任何问题,但待萧淮川的态度却相差甚远。
  毕竟阿元是因为此人,才会如此,倘若他不是太子,连宁国府的门,史云棠都不会让他进。
  萧淮川被史云棠这么一问,脸色僵了僵,他身边跟着忍冬连忙朝史云棠赔笑道:
  “夫人,殿下是特得来探望二爷的。”
  他说着,身后跟的一排小太监上前,手上皆端着托盘,随意扫一眼,肉眼可见的珍贵药材,皆不是凡品。
  史云棠面色不改,不卑不亢,“殿下的心意臣妇心领了,只是臣妇弟弟如今危在旦夕,恐无心招待殿下,还请殿下回吧。”
  她这是毫不留情的给萧淮川下了逐客令。
  一直站在史云棠身后,默默无闻的皇甫玦暗自撇了撇嘴。
  萧淮川脸色阴沉了一瞬,目光下意识地朝院内眺望。
  忍冬自然看出了史云棠的迁怒,抬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余光忽的瞥见被人挟持住的水月,连忙打破僵局问道:
  “方才进府时就听见这里闹了不小的动静,可是夫人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
  此话不假,刚刚忍冬随萧淮川走在半路上,就远远听见哭喊声和史云棠的呵斥声,只是离得远未听清是何事。
  忍冬一开口,萧淮川仿佛这才注意到水月那里的状况,目光落在水月身上的那一瞬间,萧淮川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史云棠从忍冬一开口时就注意着萧淮川,当看到萧淮川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时,史云棠心沉了沉。
  他知道水月的身份!
  萧淮川居高临下地望着挣扎摊在地上的水月,那双深邃的凤眸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