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甫玦打断,
“原先培元哥哥是陷入昏迷醒不来,我自然担忧万分,如今祈福道场显灵,培元哥哥醒了,那便该让大夫前去照看,我就不留在此处添麻烦了。”
皇甫玦的一席话,就连贾政都觉得说的在理,隐去心中那一丝怪异,抿唇跟着皇甫玦朝前厅走去。
前厅里,一位大丫鬟正陪着贾敏玩,贾敏一见贾政来了,连忙小跑到贾政面前,焦急问着,
“敬二哥哥可是好了?”
方才素雪来禀告史云棠贾敬院子出了差池时,史云棠特地留了个大丫鬟在此陪贾敏,未允许她跟去。
贾敏虽聪慧,却也只是个六岁女童,贾政并不愿与她说太多东西,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
“嗯,敬二哥哥已经醒了。”
“哇,真是太好了!”贾敏一听,高兴的拍起手来。
皇甫玦在一旁看着贾敏的可爱模样,手痒痒,直接一伸手臂,将贾敏抱了起来。
贾敏顺势搂住皇甫玦的脖子,两人视线齐平,咯咯笑着。
贾政倒是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皇甫玦的身板比他还瘦削,生怕皇甫玦将自家妹妹摔了,一直在旁边念叨,
“慢些,当心些。”
又遭到皇甫玦一记“小古板”的调侃。
“漂亮哥哥,你真香!”贾敏和皇甫玦越玩越熟络,直接埋在他胸前。
史云棠来时就看见这一幕,没多说什么。
倒是贾政关心贾敬,问了一大串,史云棠也都答复,接着又关心起贾政的学业,问起贾政过些天去国子监读书的事。
史云棠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皇甫玦,“我记得皇甫公子也是要去国子监读书?”
皇甫玦点头,“是!”
“您唤我阿玦就好。”
史云棠笑道,“那真是缘分,和咱们政哥儿是同窗了。”
之后史云棠本想留几人吃饭,然而荣国府那边来寻人,贾政和贾敏对视一眼,心道不妙。
史云棠自然看出这两小孩担忧的事,“我派人送你们回去,你们母亲那里,我来说。”
贾政和贾敏这才放心回去,走之前,贾政还别扭的跟皇甫玦道别,
“国子监见。”
皇甫玦昂着下巴,“到时候,不见不散。”
待贾政贾敏走后,皇甫玦一转头就对上史云棠沉静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心里泛毛。
史云棠盯着皇甫玦看了好一阵,嘴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温声道:“时辰不早了,阿玦留下陪我用个饭吧,待会儿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皇甫玦面露纠结,他本不想留下用饭,但一想到待会儿史云棠可以派人送他回去,有应付家里人的借口,旋即就应承下来。
·
贾敬的院子门口此时是好几人把守,是史云棠留下的人,而屋内门窗紧闭。
素雪悄然进入贾敬的房内,对着随意坐在春凳上的贾敬禀告,
“二爷,阿寿已经将青老板和水月一起送回崇德堂了。”
“道观的真人和寺庙的法师也都被太太差人送走了。”
贾敬捏了捏额角,“青老板走时,和那人见面了吗?”
素雪点头,“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将那净尘法师引至无人处,与青老板会了面。”
“至于说了什么,奴婢不清楚。”
贾敬嗯了一声,“不妨碍,不需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对了,阿玦走了吗?”贾敬又想起偷跑来见自己的皇甫玦,有些头疼。
幸好皇甫玦今日来没出什么岔子。
素雪:“太太留皇甫少爷吃晚饭呢。”
贾敬听到是史云棠在招待皇甫玦,也松了口气。
今日这出戏,也算是如愿落幕了,接下来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了。
这一放松下来,贾敬是身心俱疲,也终于注意到自己背后传来的腥臭味,瞬间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这什么血?味道真冲。”
素雪见状笑了,忙不迭得上前帮贾敬先把最外面的外袍褪去,“是鸡血呢,瞧着最像人血了。”
“这你也知道?”
贾敬是不清楚这些。
素雪:“阿寿懂这些,他安排的。”
贾敬点头,指了指素雪手中拿着被鸡血洇开成一片血色的衣服,“你等会把这些处理干净,拿去烧了。”
“诶,奴婢都明白。”素雪点头应着,“热水奴婢也让人提前备好,奴婢让人抬进来。”
没一会儿,贾敬里间放置的浴桶就放满了热水,热气腾腾的雾气弥漫开来,屏风遮挡,那一块儿很开就氤氲了一层雾气。
贾敬命人都退下后,迅速褪下衣物,入了浴桶。
温热的水包裹着贾敬的身体,疏通着筋脉,他舒服地闭上眼睛,懒洋洋靠着,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石,长长呼出一口气。
“吱呀。”一声门响,有水声的遮掩,贾敬并未听见。
萧淮川脚步轻盈,悄然进来。当听到“哗啦”水声,和那屏风后不断冒出的热气,以及那隐隐约约透露出的人影。
他愣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屏风后是贾敬在洗澡,当即想要出去,又觉得不妥,转身坐下。
不断有水声传来,萧淮川自然放于膝上的手下意识的蜷缩几下,脑海中忽然闪过贾敬那莹白脖颈与肩头,水珠顺着脖颈留下,积攒在稍稍凹陷的锁骨处,成一小水窝,再向下……
萧淮川咽了咽干涩发痒的喉咙,顺手拎过一旁的茶壶就倒了一杯凉茶,径直灌下。
贾敬听到动静,以为是下人进来添水。
他靠着浴桶,双臂张开放于桶壁之上,声音慵懒,
“先不急着添水,来帮把后背的血渍洗干净。”
刚刚贾敬自己也洗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没有洗干净。
过了一会儿,才有脚步走近,贾敬半阖着眼,未在意,只是稍稍坐直了身子,脊背与桶隔开些距离,方便擦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旁的干帕子,浸入水中,瞬间湿润。
湿帕子小心擦在那脊背上,另一只手悬空犹豫了一瞬,收回落在那肩头的目光,最终只是将手搭在了浴桶边。
“用些力气,擦干净了。”
贾敬忽然开口,让拿执帕子的手骤然一抖,再落下时,力道如贾敬吩咐,大了几分,也不会让贾敬觉得不适。
萧淮川一点点将贾敬背后擦过,温热的指腹时不时碰触擦过那细腻光滑的脊背,指尖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
那大片的白,以及贾敬时不时动一下,露出的那一抹红,都叫萧淮川看的眼热,他颤颤眼睫,垂下眼,只是看着泛着涟漪的水面。
而帕子上沾上的少许血色,也让萧淮川的思绪飘远。
先前虽是那是他和贾敬演的一出戏,但一想到贾敬一身血迹模样和自己呛声,还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嘶……”力道忽的有所变化,贾敬吸了口气,他微微睁开眼,旋即转头看去,对上那双他熟悉的凤眸,眼里闪过诧异,
“淮哥,怎么是你?”
萧淮川回过神,扬了扬手中的帕子,“为二爷擦背呢。”
贾敬挑眉,还要说什么,刚转了转身子,被萧萧淮川一把按住肩头。
“别动,还有一处未擦干净。”
萧淮川慢慢擦着,贾敬也不急,反而和萧淮川聊起天,
“淮哥今日演的可真好,那冷脸,那气势,我看得都觉得发怵。”
“还是咱们二爷教得好。”萧淮川俯身,从贾敬身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贾敬也不谦虚,笑吟吟,水汽让他的面容更加朦胧柔和,“他们此时可能正高兴呢。”
“你我决裂,他们才会放心大胆的去进行他们所谋划的一切。”
“嗯。”萧淮川应了声。
贾敬:“他们看重的也不是我,他们看重的,是我身后所象征的京城老勋贵们,觉得你此番举动,会让那些人动摇选择。”
萧淮川唇微微勾起,带着些讽刺,“他们倒是天真。”
“无论是当年跟着皇爷爷起义的勋贵们,还是圣上当年登基时提拔上来的一批勋贵,都不是皇子可以染指的。”
这些人可以说是天丰帝的心腹之臣,岂是年轻皇子就能轻易拉拢的?
就算这些人为了家族和子孙后代着想,有什么心思想法,那也都是背地里谋划,面上都是对天丰帝,忠心耿耿。
萧淮川:“不过经此一事,拉远了我和这些勋贵的距离,圣上倒是能对我放心许多,我做事也会容易许多。”
贾敬手指轻轻在木桶上敲着,“你说,萧淮洵和萧淮泽这次真的会信吗?”
“会。”
萧淮川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贾敬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皮跟着跳了跳,反问,“他们这般笃定相信,我身边有他们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