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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穿越重生 > 古代经营发家日常 > 第101章
  榜单张贴上去,有人在大声念着榜单的名字,欢呼声,失望的哭声,逐渐如浪潮般一股股袭来。
  温屿猛然抓住了荀舫的手,颤声问道:“你的名字呢,有没有听到你的名字?”
  第91章
  荀舫清楚温屿的恐惧,他一言不发,握住她的手腕,道:“跟紧我,别松手。”
  他转身向人群中挤去,抬起胳膊挡住前面的人,护住身后的温屿。
  温屿跟在荀舫身后,茫然望着前面人海朝两边分开。她仿佛产生了幻觉,像是摩西分海般,她渺小如尘埃,在拼命逃生。
  “我中了。”荀舫发髻衣衫凌乱,一身的汗,喘着气。他仍没有松开手,对温屿说道。
  “什么?”温屿没有听清,凭着本能问了句。
  “我中了,一甲第三,探花。”荀舫凝望着温屿,手掌微微用力握了握。
  “终于不是千年老二,变成了第三。”荀舫像是以前那样,生气地道:“生得美貌,竟然变成了错!”
  温屿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仰起头,认真地望着墙上的榜单。
  有人认出荀舫,羡慕中带着恭维,向他道贺道:“原来是荀探花,恭喜恭喜!”
  “哎呀,真是荀探花!”
  各种真情假意的恭维声,朝着荀舫扑来。温屿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神色始终平静,仰头张望。
  荀舫回应着道喜之人,却心不在焉,始终关注着温屿。
  她不是在看榜单,她是在看天。亦或,她看的是人世间。
  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有人站干岸看热闹,有人努力钻营,试图从中捞些好处。
  小小的贡院前,展现了人间百态。
  接下来就是琼林宴,新科士子身着特赐衣冠,在鼓乐依仗的簇拥下,沿着朱雀大街等京城最繁华的街巷游走。百姓争先恐后前来看“状元”,热闹盈天。
  门房接到的帖子堆成山,林伯忙得脚不沾地,迎来送往。
  温屿如以前那样前去赴宴,指点夫人娘子们的装扮,教绣坊绣庄如何画花样,如何根据客人的外貌,身高,体型,气质等做适合她们的衣衫。
  在喧嚣喜庆中,内侍省张都知被抄家问斩,沈白卿等亲信则从内侍省消失,无人知晓他们的行踪。
  新科进士庆贺之后,便是派官。
  这天荀舫从吏部回来,温屿没有出门,摆了案几椅子,在石榴树下画花样。
  暮春时节,京城的太阳还不算炙热,石榴树上挂着累累花骨朵。露出橙黄的一角,像是一只只小巧,迫不及待张开的喇叭,鲜艳夺目。
  “回来了。”温屿抬头看了荀舫一眼,与他打了声招呼,埋头继续忙碌。
  荀舫嗯了一声,走过去坐下来。林伯送了茶水过来,荀舫抬眼看了看他,突然道:“林伯,你这段时日辛苦了,坐吧。”
  林伯愣了下,哎哎两声,手足无措在旁边的小杌子上坐下,守着煮茶的小炉。
  “你与陈婶家乡在何处,可还有别的亲戚?”荀舫问道。
  林伯与陈婶子有一儿一女,儿子七八岁生了一场病去了,女儿嫁了人,后来生产时,一尸两命。
  夫妻俩家在京郊,因着雪灾遭难,逃荒到了京城。家乡父母兄妹早不在了,只剩下夫妻俩相依为命。
  林伯将身世说了,说到伤心处,他也没有落泪,眼眶微微泛红,像是早已习惯,变得麻木了。
  温屿在一旁听着,手上握着的笔,颜料已经干涸,原本的赤红,仿佛血凝固之后,变成暗沉的朱红。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荀舫没再多问,神色寻常说道。
  林伯起身退下,荀舫看向温屿手上的笔,伸手取下放在砚台上。茶盏的茶水凉了,提壶重新给她斟了一盏。
  “吏部的派官令下来了,我领了翰林学士院翰林学士的差事。”荀舫说道。
  大周的翰林院与后世所知不同,分为翰林学士院与翰林院。学士院学士好比是天子的文秘顾问,品级虽低,却是天子近臣,无人敢小觑。
  翰林院的人则无需考功名,只要作诗画画下棋医术等有些名声,则可被举荐进翰林院,差不多是天子养着逗趣的清客闲人。
  历史上的大诗人李白,便是如此般,因在写诗闻名天下,被唐玄宗召进翰林院。
  “朝廷有两个半月的归宁假,若你记着回去,明朝我们就出发回明州。”荀舫道。
  “你打算带林伯他们夫妻去明州?出什么事了?”温屿虽然极力克制,声音还是止不住发颤。
  荀舫沉默了下,道:“沈白卿自尽了。”
  温屿似乎早已有所预料,她并未做声。太阳透过树叶洒下来,煦暖明亮,她只觉着眼前一片恍然,浑身冰凉。
  荀舫说道:“林伯陈婶子在京城也没亲人,在京城给林裕和守宅子多年,也算是忠厚。反正顺道,带着他们去一趟明州,就当出门走动走动。”
  温屿心如明镜,声音平平道:“林裕和也逃不过,可是这样?”
  她神色
  如常,荀舫却看得难受,默然片刻,坦白地道:“我并不清楚。大皇子已经长大成人,父强子壮,这并非是好事。大皇子对两个兄弟极为忌惮,尽管林贵妃所出的小皇子尙年幼,大皇子心机深沉,身边围着一众聪明的谋士,定不会掉以轻心。”
  张都知倒台,定也有大皇子在里面推波助澜。沈白卿趁机被剪除掉,林裕和身为小皇子的亲舅舅,又是一方豪富。
  大皇子他们会如何做,温屿不敢细想下去。
  “我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明州府文风鼎盛,朝野上下出身明州府的官员众多。明州府官员向来看重乡党,很是团结。大皇子不敢做得太过,陛下都不敢轻易得罪明州府一系官员,大皇子更不敢。”
  荀舫笑了声,道:“大皇子妃来自庆国公府,你曾经给大皇子妃画过花样,又是大长公主的座上宾,京城的贵妇人小娘子们对你都赞不绝口。我也沾了你的光,大皇子没有针对我。林裕和终究只是一个商人,又远离京城,你无需太过担心。”
  温屿没有笑,道:“弘治年间,珠宝商人冯谦,王通,李祥等,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朝廷抓进大牢,财产皆被抄没一空。天启年间,大商户吴养春,先后捐助朝廷饷银五十万两,被朝廷看上了,追索所谓的“赃银”六十万两,将吴家父子抓进大牢,亲邻族党无不株连。吴氏父子惨死狱中,吴妻自尽,顷刻间家破人亡。像是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不知你那里可有大明朝,弘治年间,在后世被称作“弘治中兴”。”
  荀舫没听过大明朝,温屿说的这些,他也见过不少。
  富绅商贾对朝廷来说,好比是大肥羊。张都知沈白卿之事,未必没有隆庆帝的默许。毕竟从他们家中抄没的家财,一半入了内帑,他的私库。
  林裕和巨额的家财,犹如令人垂涎的大肥肉,多少人在背后虎视眈眈,想着扑上去咬一口。
  温屿的巧绣坊生意在大周赫赫有名,但她迄今为止,始终没有搬到吉庆街。
  甚至,巧绣坊连店堂都没开,一直维持着中等大小的规模。
  不只是商贾,士绅官宦亦如此。盛极而衰,旧时堂前王谢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何来的延绵不息,如石榴树,开花,结果,凋落成泥,方是不变的规律。
  “在你们那里,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荀舫轻声问道。
  温屿望着前方,怔怔出神。不知是她没有听见,还是其他,她没有做声。
  不知过了多久,温屿哑声道:“我赶着将这些花样画好,最迟后日,我们就可以启程回明州府。”
  “好。”荀舫没再多问,亦没提他们以后。
  他要进翰林学士院当差,她可会跟着他前来京城。
  要是她不来,他们以后就分隔两地,此生就此分别了。
  要是她会再来京城,若他回到大雍,留下她一人在京城这个旋涡中。就算她有本事周旋,他又如何能忍心。
  荀舫心情低落,一言不发替她清洗着砚台笔,重新调颜料。
  温屿伏案画花样,一笔一笔,极为认真专注。
  连着熬夜画完花样,温屿与荀舫在第三天早上,带着林伯与陈婶子,登上了回明州府的官船。
  温屿站在甲板上,望着热闹的码头。不过只过了两个时节,温屿以为,漫长得好似过了一生。
  她没再多看,更没有回头。此生,她永远不会再回来。
  夏日水深,官船顺风顺水,约莫二十天之后,到了明州府码头。
  温屿踏上甲板,望着熟悉的码头,恍若隔世。
  她迫不及待下了船,脚步轻快。
  “林伯陈婶,你们先跟着我们回去,等收拾歇息之后,再送你们去林府。”荀舫说道。
  林伯陈婶忙道好,帮着搬行囊。回到书院巷,温屿略微洗漱了下,倒头就睡。一直到傍晚,她被荀舫叫醒:“庆喜来找你了。”